賀慎不懷好意地哈哈笑起來，“怎麼回事啊，說出來讓老子也樂嗬樂嗬！”
    “你丫該吃藥了吧！”
    李醒呸了他一口，雙腿交疊靠在沙發靠背上，懶得再說宋子恒的話題，“說吧，賀大少光臨寒舍，這是又缺衣少穿了？”
    “不是，是我想給奚雙選幾件衣服”，賀慎捏起一枚夏威夷果拿開果器撬開，剝出果仁放空盤子裏，打算攢多了給奚雙。
    “慎哥”，奚雙手中拿著枚鬆塔剛咬掉一半兒，聞言扭頭看他，輕聲說，“我不買衣服！”
    “不用你掏錢，我給你買”，賀慎不以為然，手中動作不停。
    賀大少從小到大沒缺過錢，在錢之一字上沒有概念，向來遲鈍。在他心目中，衣服而已，惶論貴賤。
    更何況他心心念念間，壓根就沒想過幾件衣服價值幾何，而是一想起在學校看到奚雙的背影，心頭就有種難以承受之重。落英繽紛的道路，行行色色的年輕臉龐，無一不是意氣風發，光鮮亮麗，隻有奚雙，除了黑白，再無他色，年輕，不就應該是五顏六色的麼！他有種錯覺，感覺隻要給他換了衣服，奚雙就能變成王小萌，毛毛蟲就能破繭而出！
    這是什麼邏輯？
    奚雙不再說話，但眼神堅定而執著，手中捏著的半枚鬆塔在他掌心裏化成齏粉，唇齒間的香甜也化作苦澀。
    李醒比賀慎心思敏銳，他捕捉到奚雙的沉默的抗拒，嗬嗬地笑了笑，“小奚啊，這裏的衣服都是我自己設計的，我去給你挑兩件兒，先看看喜不喜歡再說……”說罷，他下樓去選衣服，用眼神示意賀慎：趕緊安撫安撫你的小男朋友。
    問題是神經大條的賀慎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他隻見奚雙把手心裏的點心沫兒灑進煙灰缸，又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指，緩緩地站起來，垂頭看著賀慎的眼睛，語氣平和，聽不出一點煙火氣兒，“慎哥，是不是我衣著寒酸給您丟人了？”
    賀慎嘴唇翕動，正想說話，奚雙卻不再給他辯解與安慰的餘地，“如果是，那對不起了，我道歉，還是等我可以買得起昂貴的衣服的時候，您再考慮以我為友吧！”
    奚雙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樓下走，他全然不顧還傷著的腳踝，一瘸一拐卻走得飛快，行至樓梯一半，險些摔倒。
    他緊抓著木質扶手穩住了身形，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忍著疼痛放緩步子拾階而下。
    賀慎被他的話轟得目瞪口呆，七葷八素，他就弄不明白了，明明一件簡單的事情怎麼就上升到這個高度了，簡直上綱上線、莫名其妙，不接受好意也就罷了，連朋友都不給做了？
    奚雙手腕一緊，已被牢牢抓住，他不能前行半步，卻依然沒回頭，隻冷冷說道，“放開！”
    賀慎沒吭聲，也沒鬆手，以實際行動作出回答，就不放！
    奚雙等了兩秒，毫不遲疑地抬腕咬住了賀慎的虎口，賀慎腦子一片空白，如遭五雷轟頂般呆住了，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溫熱的血溢出奚雙的唇角，他鬆開口，唇角的殷紅給他蒼白的麵容增添了一抹豔秩的顏色，賀慎鬆開了手，看著他顫顫微微地蹣跚而去。
    在樓下的李信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的震驚不壓於賀慎，前一秒還是一隻純潔無害的小白兔，下一秒就變成了傷人嗜血的大灰狼，這變身太過震撼，直到奚雙出了門，他才如夢方醒。
    “操，賀慎，你確信，你上輩子沒刨過人家祖墳吧？”
    賀慎緩過神來，拔腿就追，“我刨你大爺！”
    李醒在背後唾到，“我沒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