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會龍山之變  第六章 取字無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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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道幽長。
    烈日當頭,三伏天,最是悶熱。
    古道被太陽曬得幹裂,一男一女走在古道上。每跨一步,塵土飛揚。
    男的姓祁名博,女的姓朱名錦,名義上是主仆關係,祁博為主,朱錦為撲。
    但這種關係僅僅是在名義上。
    祁博是會龍山主撿回來的,會龍山收女不收男,但不知為何,卻偏偏把他留了下來。
    山主帶他回山後,就把他丟在偏院,隻安排了一個侍女伺候,讓他自生自滅。
    他如此不受山主待見,侍女便漸漸欺負到他頭上來。什麼髒活累活都是祁博在弄,朱錦隻是在一旁罵罵咧咧,指揮他做這做那,誰主誰仆,卻是格外分明,隻是顛倒了罷了。
    祁博左右肩膀都背著包袱,有個包袱是朱錦的,他這個主子被仆人欺負慣了,從不吭聲。
    烈日把他臉曬得通紅,汗水如雨一般落下。感覺有些渴了,掏出水壺,喝了口水。
    他臉之前是很白的,在山上都有人送吃送喝,平時做活就是打理好自己的院子,也甚少曬太陽,皮膚一直都很白。
    越是白嫩的皮膚越是經不得太陽曬,估計今晚要脫層皮了。
    “臭小子,走那麼快做甚,累死姐姐了。”
    祁博停下腳步,轉過頭,便看到朱錦那副要殺人的表情,正瞪著他走過來。
    祁博沒有吱聲,等朱錦走到前頭,他才不急不慢地尾隨其後。
    “臭小子,你走那麼慢幹嘛,是想曬死姐姐嘛?”不一會,朱錦回過頭,沒好氣地衝著祁博罵道。
    “……”
    祁博知道她故意找茬,也沒吭聲,也無過多表情,隻是乖乖地上前與朱錦並排而行。
    他想:“走在前不行,走在後不行,並排走著總行了吧。”
    朱錦見祁博反正不吭聲,心裏就是不開心,但一時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嗬斥祁博,好一會倒是相安無事。
    “錦姐,前麵好像有鎮子了!”祁博指著前方。要知道三伏烈日下,口幹體乏,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鎮子,即便如祁博般寵辱不驚,也還是心喜外露。
    隻是,這股心喜卻很快被朱錦潑了冷水。
    “叫什麼叫,姐姐又沒瞎。你是不是一路上就盼著姐姐瞎了死了,你好逃之夭夭是吧?”朱錦罵道。
    祁博收起心喜的表情,又回到他那沒有表情的表情。天知道,這朱錦是有多喜歡欺負祁博,祁博這榮辱不驚的功夫是受了多少□□才修得。
    雖是如此,但二人明顯都加快了步伐。
    鎮上隻有一家客棧,客棧兩層,破破舊舊,怕是也有了些年歲,門楣掛匾上“車前橋客棧”五個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二人進了客棧,客棧不大。想來這麼偏遠的鎮子,有這麼家規模的客棧已是不錯了。
    然而,今天客棧卻坐滿了人。
    最近江湖有些不太平,客棧內坐滿的都是江湖人士。
    說來朱錦性格跟母夜叉似的,模樣卻是上佳。這一進客棧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朱錦冷不及防地被人盯著,脾氣瞬間炸了起來。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們眼珠子。”
    江湖人士不拘小節,但也不好意思大白天做登徒子。本來盯著人家姑娘,也算失禮。被朱錦這一罵,倒也沒幾個放在心上,隻是感到可惜,是個母夜叉。
    朱錦眼見著原本看她的人,一個個的低著頭,生怕被她瞧見,心滿意足,她就是當母夜叉當慣了。
    隻是,她直覺還是被人盯著,又轉了一圈望了四周,最後抬頭看到閣樓上有人正對著她笑。
    朱錦看了那人一眼,隻道妖孽啊。那人是畫裏走出來的嘛,臉部輪廓線條就如同反複打磨過一般。
    朱錦轉頭又看了一眼祁博,祁博也是那種妖孽一樣的人物,是說長相。然而,與眼前人相比,卻是遜色了。
    “二位,客棧滿了,我這桌恰好有兩個桌位,可以湊合湊合。”那人笑著道。笑得特別好看,望著他的笑,如沐春風一般。
    看著那人笑容,估計不分男女都會有親近之意吧。朱錦卻是另類,她是母夜叉上身,看啥都不對付。
    倒是身邊的祁博不知何時已經上了樓梯。朱錦雖是不喜,但畢竟客棧內再無其他桌位,便也將祁博當個台階,該放下身段時,她還是不含糊,總不能讓自己吃虧,追了過去。
    閣樓有些局促,桌子是靠著欄杆放的,所以隻有三方可以坐人。
    那人靠著欄杆坐了一方,祁博走在先,坐在欄杆對麵。祁博走過去,她不想與那人對麵而坐,便對著祁博凶道:“臭小子,讓開,姐姐要坐這裏。”
    祁博無奈,坐哪不是坐麼?但還是乖乖地起身,坐在了那人對麵。
    他二人上桌,皆把佩劍放在桌子上。
    滿桌的菜,祁博數了下,竟然有六道,這人一個人點這麼多菜能吃得完麼?祁博正要開問。
    那人卻是知道他心裏所想一般,隻聽得那人道:“沒錯,傳說中人傻銀兩多,說的就是我。”
    “……”祁博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山上待太久了,現在山下的人都這樣麼。一時無語,看了看朱錦。
    朱錦卻直勾勾地盯著那人,總覺得那人不懷好意。然而在祁博眼裏,錦姐姐是不是被這小白臉把魂勾走了。
    那人卻不在意,夾了塊雞腿遞到祁博碗裏。祁博不疑有它,正要開吃。
    “慢著。”朱錦提醒他。
    那人卻笑了笑,把雞腿夾了回去,啃了一半,再把另一半夾回祁博碗裏。
    “我吃過了,沒毒。”
    “……”祁博瞪著眼睛,然後眨巴眨巴,不知如何是好。是沒毒啊,但您老都啃了一半了,上麵還有口水了,我還怎麼吃啊。
    “你不是嫌棄吧?”那人看祁博半天不動筷,問道。
    嫌棄啊!怎能不嫌棄!
    祁博卻沒有說出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一番好意。他看了看朱錦,都怪錦姐多事,卻不敢表露出來。
    於是,他那吃虧慣了的性子,硬著頭皮啃著雞腿。鎮上路子深啊我要回山中!祁博欲哭無淚。
    朱錦在一旁冷眼旁觀,她這時才發現,那人竟是一直打量著祁博,看著祁博的眼神,如同看獵物一般,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自己仙女一般的人物卻成透明人了。
    “如此尤物,奈何斷袖。”
    朱錦不知道祁博心裏所想,卻見祁博把剩下的那半截含有那人口水的雞腿啃完,那人又夾了些菜,都是自己先嚐一口證明沒毒,再遞給祁博。她不知道祁博吃得有多惡心,隻以為他還樂在其中。
    “真是烏龜配王八,不是一個種,卻是一路貨色。”朱錦冷嘲熱諷一句,聲音不大,卻讓他二人都聽得清晰。
    “阿?”祁博不知道朱錦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句。
    倒是那人在一旁解釋道:“她說我們兩個很相配了。”
    “啊?”祁博顯然有些腦子轉不過來,疑問道:“你不是男的麼?”
    那人摸了摸胸,做給祁博看。“這不是明擺著麼?要不你摸摸。”
    祁博顯然不願摸他胸,躲都躲不及了。
    “可我也是男的啊!”祁博覺得一定是自己山裏待久了,山下都這麼玩的麼?男人跟男人還能……
    那人倒是寬心,不以為意道:“沒關係,你以後會懂的。”他又看了看祁博,繼續道:“我叫周寧,你呢?”
    “祁博。”
    “祁伯?寶貝,學會占我便宜了。”周寧被莫明地占便宜非但不怒,反倒微微一笑,笑得賊眉鼠眼的。
    朱錦看了一眼周寧,她仿佛看到了周寧臉上寫著幾個大字“隻要是你祁博,連屎都是香的。”朱錦有些惡心犯吐,心想:“這老兄是不是演得有點過了。”
    朱錦從不容易相信人,沒有放鬆對周寧的警惕,這人行為舉止太有違常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故意接近他二人,心懷不軌。
    朱錦不像祁博,祁博就像根野草,似乎是逆來順受,頑強地活著,其實卻是聽天由命,腦子不怎麼想事,而且常年待在會龍山一個偏院,不諳世事。
    而朱錦卻要時時揣測著會龍山主的心思,一朝不慎,性命不保。會龍山主,江湖傳言,乃是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魔頭。在此人物下討生活,自然養成了事事小心的性子。
    “啊?博學的博。”祁博解釋道。
    “祁博”這個名字在他記憶裏就沒人叫過,在會龍山許多年了,從一個毛頭小子,長到玉樹臨風,就朱錦陪在身邊,而朱錦一直喚他“臭小子”。
    “可有字?”周寧問道。
    祁博搖了搖頭,有些傷感。沒人給他取字,取字似乎也沒有多少用處。
    “那我給你取個。”周寧道。
    祁博心想如今下山,是該有個稱謂,點頭答應道:“好啊。”
    字或長輩賜予或好友相贈,能給人取字者,關係匪淺。
    周寧見他答應,好不高興,看了看祁博。潔白的麵孔,還保留著太陽曬後沒有褪盡的腮紅。嘴巴四周胡須刮得幹淨,卻留下淡淡地痕跡,散發一種男子獨有的氣息。
    “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周寧不自覺地就念了出來,這句樂府詩句,就是照著祁博模樣描寫的。
    羅敷女行騙太守,捏造這麼一個世無雙的丈夫,也不知道她自己信不信,世上能不能出這麼一號人物。
    “就叫無雙吧!祁無雙。”周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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