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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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山書院後山有一處桃花林,桃花林內有一小院,那是院長――林有道與其夫人的居住之所,平日裏極少有人來。
今日,院長同往常一般,從書房推門而出,朝不遠處的一處涼亭走去。
遠遠的,院長便看到那裏坐在一道藍白身影,正看著那亭簷上探出來的幾朵桃花出神。就連平時十分愛護的紫豪落在地上也不知。
梁山伯坐在亭內,神情恍惚的提筆寫下一人的名字,凝神一看,筆跡潦草,卻隱約可以看出――馬文才,三個字。
梁山伯看著紙上的姓名,眉頭輕皺,眼中閃過一絲不喜。握了握手中的紫豪,欲抬頭看向亭外的風景,卻被那亭簷探出的幾朵桃花勾起了另一番思緒:
依舊是這一片桃花林,依舊是那人,隻是當年桃花灼灼,那人一襲紅衣如火,險些灼傷了雙目。
梁山伯站在樹下,有些癡愣是看著那遠遠走來的身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卻不及那人紅衣如火,才貌傾城。
“山伯!”少年獨特的嗓音,卻不似他紅衣明媚,卻是帶著幾分溫潤。他看著梁山伯,神色中帶著幾分歡快,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梁山伯抱著書,站在原地看著他,隻是在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時,目光卻是帶著幾分無奈的:“文才!”
那一年,馬文才剛入蕭山書院不久,因為某些原因被一些“友人”鬧著要見一見他緋聞女友。
馬文才本來是要拒絕的,可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梁山伯,想看一看他穿女裝的模樣。
這一想法一冒出來,馬文才想壓也壓住,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瘋狂的生長。
馬文才想,他一定是病了,不然為何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可當他反應過來時,他已一口答應了,再也不容拒絕……
書房內,梁山伯坐在書案前,任憑馬文才如何說,他都不答應,但他心中卻又不忍拒絕,恐傷了這人。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可以讓他放下所有原則,答應馬文才,為他扮成女兒的契機!
馬文才坐在一旁,有些苦惱的看著梁山伯,但一時又想不到其他人可以代替,而且……
馬文才小心的看了一眼梁山伯,想著麵前這人生的如此俊美,若是穿上女裝又該是何模樣。
想到這,馬文才隻覺得耳朵滾燙,不經意間紅了耳朵。為了不讓梁山伯看出來,馬文才連忙開口道:“山伯,就這一次,你就答應我吧!”
“不可以!”梁山伯拿著筆,頭也沒抬,便拒絕了。
“那你就算是為我穿,為我穿,可以嗎?”馬文才看著他,目光如炬,但神色中卻帶著幾分懊悔,不由得改口道:“好山伯,我答應他們的了,你總不能看著我丟臉,在同窗麵前丟臉吧?!”
“這件事與我無關,”話一出口,梁山伯就有些後悔了,想了想,抬頭看向馬文才道,“而且,為何一定是我!”
“其他人又不是我的緋聞女友,而且,我和他們……”馬文才聞言,語氣中頓時帶著一絲委屈。說到一半時又小心的看了梁山伯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的神情。才理了理思緒,繼續道,“又不是很熟!”
馬文才雙頰微鼓,看向梁山伯目光似帶著些許惱怒和無奈。
“……”梁山伯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的展開一張宣紙,又從一旁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然後開始研墨。
馬文才見狀,連忙道:“一年的筆墨紙硯!”梁山伯抿唇不語。
“三年!”梁山伯抬頭看了馬文才一眼,低頭翻書。
“……”馬文才抿了抿唇,到底將那浪費的話吞了下去。又看了看,梁山伯桌上字帖,咬了咬牙,道:“一輩子!”
“?!”梁山伯手中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馬文才。
而馬文才,也正好看向梁山伯,四目相對間,竟是他先敗了下來:“我發誓,自今日起,我馬文才承諾梁山伯一輩子的筆墨紙硯,隻要你敢開口,我立即雙手奉上。”
梁山伯聞言,唇角微揚,眼中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笑意:“不論質地價格?”
“不論質地價格!”馬文才聞言,心知有戲,連忙跟著說道。
“絕不拖延推脫?”
“絕不拖延推脫!”梁山伯見狀,眼中的笑意愈加明顯。
抬手展開一方紙硯,不過片刻,那白紙上便被一個個清秀端正的字體給占據了。
馬文才坐在一旁,看著梁山伯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呀,我這還發著誓呢?”
梁山伯放下筆,將那布滿黑字的信紙放在馬文才麵前:“簽字吧!”
“這是什麼?”馬文才有些奇怪的接過去,低頭看了一眼,“自今日起,我馬文才承諾梁山伯一輩子的筆墨紙硯,不論質地價格,絕不拖延推脫,但有所需,當即奉上!”
馬文才看著上麵的字,目光微閃,看向梁山伯目光中帶著幾分驚訝:“你這字寫的也太快了吧?”
“簽字!”梁山伯抿唇,將手中的筆遞了過去。
“好!”馬文才有些無奈的從梁山伯手中接過筆,飛快的在上麵寫下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然後一把拍在桌麵上,有些得意看向梁山伯,“這回可以了吧!”
梁山伯低頭看了一眼,淺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他抬頭看向馬文才,正好撞進那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中……
當梁山伯穿著女裝和他那位容貌絕美的師娘一起出現在馬文才麵前時。馬文才眼中除了梁山伯,再也裝不進任何人!他甚至有些後悔答應那些人,要帶什麼緋聞女友出去的事。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將梁山伯帶回去,藏起來!
當然,他也十分的慶幸,梁山伯是男兒身……
梁山伯一想到,自己穿著女裝出現在馬文才麵前,馬文才看他眼神時,梁山伯的思緒就有回神了。
就在梁山伯回神的那一瞬間,一隻手掌突然闖進梁山伯的視線中,手中還握著一隻紫毫……
院長看著梁山伯對著桃花出神模樣,輕輕搖了搖頭,緩步走的梁山伯身邊,彎腰拾起了腳邊的紫豪,放在桌上,道:“平日裏見你極珍惜這紫毫的,今日怎麼有些魂不守舍的?”
“……”梁山伯嘴唇微動,神色有些複雜看向院長。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想要和麵前這個亦師亦父的老師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院長見梁山伯的神色有些不對,又想到梁山伯平時的為人,想來想去,也便隻有馬文才能讓自己的學生露出這般神情來。便問道:“可是因為文才?”
不得不說,林院長還是十分了解梁山伯的,一開口便說中了梁山伯的心事。
梁山伯聞言,便頭看向院長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迷茫:“老師,我……”
院長則有些憐惜看著梁山伯,開口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是另一番意味:“你與文才……”院長話還未說完。
梁山伯便開口打斷了院長的話:“文才日後是貴族公子,而山伯,卻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我……”
在說這話時,梁山伯眼中的落寞,怎麼也藏不住!
院長見狀,有些無奈的搖頭,輕歎了一聲。他這個學生的性子過於執拗,有什麼事隻能他自己讓自己想明白,他這老師什麼也不能做!
他抬手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