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吃吧，吃完我們出發了。”
    兩人吃完了早飯就出門了，白嗣希把車開進了院子，將樂伶逍的輪椅折疊起來放進了後備箱，再把樂伶逍安排在副駕。
    車子彎彎繞繞，還沒下山，太陽就一點點從山下躍了出來，樂伶逍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仿佛他們是追著太陽的。他隻見過太陽穿透林間的白霧破雲而出，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它一早就蟄伏在山下，像是一直在伺機等候一個合適的時機攀登上山。
    他坐在屋簷門口的時候隻能看見一節黑色的柏油馬路和滿院的雜草，從沒見過山下的景色。下山的路程隻需要十來分鍾，拐過一個路口就到了滿是房屋的大路上。
    樂伶逍看窗外全然是陌生的景象，那麼鮮活充滿生氣，山下才是人間，山上是被人遺忘的旮旯廢墟。
    “你以前喜歡去哪裏？”白嗣希瞥了一眼副駕歪著腦袋出神看風景的人。
    “不知道……我什麼都記不得了。”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繁華，從樹林到矮屋再到高樓林立，他腦子裏連一絲過往的影子都沒有。每一棟房屋都像是新鮮長出來的，一磚一瓦都是那麼的陌生。
    “你的腿是怎麼傷到的？”白嗣希又問。
    “車禍。”樂伶逍說完又不置可否地補充了一句，“阿卿說是車禍，其實我也不記得了。”
    “應該沒什麼大礙，別有心理負擔，到了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樂伶逍扭著脖子看了一路，外麵的世界紛紛攘攘，有鋼筋混凝土的大廈森林，高牆上有繁雜繽紛的巨型廣告牌，樓下有穿著正裝端著咖啡奔跑的都市白領……
    到處都是人氣，不比在莊園裏，隻有呼呼往耳朵裏灌的風聲。
    “我喜歡外麵。”
    樂伶逍冷不丁來一句，這時車子已經到了醫院，白嗣希正準備去地下停車場泊車。
    “喜歡醫院？”
    “不，我是說我不喜歡待在山上，待在屋子裏。”等待濂昇回家的日子實在太漫長太難熬。
    本來就是一個常規的體檢，先確定身體狀況，再決定治療方案。白嗣希推著樂伶逍上了樓，直接把他交給了助理張覓。
    “陽陽，你先跟著張助理去做檢查，我還有預約，我就不陪你去了。”白嗣希換上了白大褂，又對助理張覓交代了兩句就自己去忙了。
    “嗣希平時很忙嗎？”樂伶逍問張覓。
    “也還成吧……”張覓倒覺得自己比較忙，這不剛接到個活兒嗎，帶白醫生的朋友去做檢查，“不過白醫生來華康後還沒休息過呢。”
    前兩天還打電話說要請病假的。
    “給你們添麻煩了。”樂伶逍袖著手顯得惴惴不安。
    “嗐，沒事兒！你是白醫生的朋友，不麻煩。”
    隻是張覓沒想到白嗣希那樣的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朋友……聽他們之間的稱呼很親密，而這個朋友看起來卻十分的落魄。她以為他們那個圈子一起玩的都得是一身名牌高定的那種，即使是坐在輪椅上的，說話也得比旁人高半截。
    眼前這人看起來瘦弱卑微，怎麼也無法與白嗣希的圈子融合起來，如果不是那張臉過於蒼白，眼尾的淚痣又讓他透出一股魅惑來，還真是個拋在人潮裏徹頭徹尾沒有存在感的人。
    美人都是遭天妒的，這麼好看的臉，隻可惜是個癱子。
    張覓推著樂伶逍去登記交費做檢查排隊等片子。
    “腦子裏有團陰影，有些奇怪。”張覓拿到片子的時候拍片的醫生對她說。
    “是腫瘤？”張覓隨口嘀咕道。
    醫生搖搖頭，不表態，隻說：“掛個腦科醫生的號看看吧。”
    張覓帶樂伶逍回到白嗣希的診室，白嗣希忙完回來拿著片子咬著指頭看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先丟到一邊又看了其他的體檢報告，說道：“你的腿是由於受到外力撞擊，造成的外周性下肢癱瘓，我會根據你的情況製定一個具體的治療方案，就先從站立開始。”
    樂伶逍捏著袖子左右看看，眼裏閃著光：“我真能站起來？”
    白嗣希靠坐在桌沿上，推了推眼鏡，滿臉的笑意：“豈止，你說你能感覺到燙傷的疼痛說明你的運動神經正在逐漸恢複，等你通過增強腿部肌肉訓練能站立起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始練習走路了。其實有很多病人明明是可以站起來的，但是周遭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自己癱瘓了，不能再站起來了，長期處在這樣一種心理暗示下，無疑於是一種身體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