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白嗣希進屋借修車的工具時目光逡巡一圈就把一樓的布局記住了。他輕車熟路地推著樂伶逍停在飯廳，將籃子放在餐桌上就走進廚房問：“碗放在哪個格子的？”
    樂伶逍指了指櫥櫃的抽屜：“那裏麵。”
    白嗣希拿了兩個白瓷碗和勺子回來，落座在飯廳的座椅上，揭開保溫桶的蓋子，一股鮮香味撲鼻湧出。
    樂伶逍雙手捏著袖口搭在腿上，拘謹地坐著，仿佛不是白嗣希侵入了他的領地，而是他誤闖了別人家，束手束腳地看著主人家的臉色。
    好香啊。那保溫桶揭開時，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望了一眼。
    “是什麼？”樂伶逍覺得喉嚨隱隱有唾液在翻滾。
    “蝦仁粥吧，我家傭人用砂鍋煲的。”白嗣希一邊盛粥一邊隨口答道，轉眼一碗夾雜著蝦仁和雞肉的白花花濃稠的粥就擺在了樂伶逍麵前。“嚐嚐看，小心燙。”
    樂伶逍用勺子舀起碗裏的粥送到嘴邊吹一吹再放入嘴裏，接連點頭。
    白嗣希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一臉滿足地喝著粥，瞬間心情好了大半：“好吃嗎？”
    樂伶逍點點頭：“嗯，比阿卿做得都好吃。”
    “阿卿，”白嗣希重複著那個名字說，“他是你男朋友？”
    自從在莊園門口看見一個男人把樂伶逍抱進屋後，白嗣希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就改口了，以前他都會說那人是樂伶逍的太太。他越來越肯定眼前這個身上一股潮濕的苔蘚味的男人就是喜歡男人的，他從來都對同類的氣味格外敏感。
    “嗯。”樂伶逍埋著頭不敢看他，一個勁兒地喝粥，來掩飾他的羞赧。
    白嗣希嘴角抽動了一下，他看著慌張埋頭臉紅的人，心裏那種嫉妒感又強烈了起來。對那個叫阿卿的陌生男人。
    “那他怎麼不陪你吃早餐？”
    “他忙。”樂伶逍還是不敢看白嗣希的臉，就算他盯著碗裏鮮美的粥，也能感覺到那副透亮的玻璃鏡片下那雙眼睛犀利的注視，目光裏隱隱散發著一種莫名的不易察覺的慍怒。
    “我也忙，我也是醫生，”白嗣希說，“可我有時間陪你吃早餐。”
    白嗣希的話讓樂伶逍感到惶惑，他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後我都來陪你吃早餐吧。”白嗣希若無其事地喝著碗裏的粥說道。
    “啊？不，不用了。”樂伶逍惶遽地放下勺子擺擺手。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白嗣希的眼神溫柔地落在他身上，讓他不由地一陣慌亂。他慌忙解釋道：“不是，不是。”
    白嗣希看他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又接著說：“那就是我家廚師做飯不好吃了，那我回去就開了他們。”
    樂伶逍更慌了，他記憶裏還沒有同濂昇以外的其他人同桌吃過飯，而這個人像極了聖誕夜挨家挨戶給小朋友們送禮物的聖誕老人，隻是這個聖誕老人不爬煙囪，大搖大擺的走正門，身上有多到分也分不完的愛心。還沒有誰像他那樣待他，給他送糖果，陪他一起吃早餐，還跟他交朋友。就是濂昇也沒有過。
    這種不知所措的慌亂是一種無功不受祿的受寵若驚。
    “別！”他捉緊了破得有些像舊棉絮的袖口，像是在曆經一場難以啟齒的告白，“我沒有討厭你，粥也很好喝，隻是，隻是你能跟我說上兩句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你不需要為了我耗費時間。”
    白嗣希聽完有些不屑地笑了：“需不需要不是你說了算，我覺得有這個必要，我想找一個人陪我吃早餐，你還說當我是朋友，就連陪我吃個早餐都不願意了？”
    “我願意的。”樂伶逍斜著眼怯生生地瞥他。
    白嗣希的手猝不及防地就伸了出去往樂伶逍頭上一抹，嚇得樂伶逍縮了縮脖子。
    “那以後我都來陪你吃早餐吧，你喜歡吃什麼我叫我家廚師做。”白嗣希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又端著樂伶逍的碗給他盛了半碗粥，笑容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就這個就挺好的，你知道這個是怎麼做的嗎？”樂伶逍用勺子攪動著碗底問。
    白嗣希理所當然地說：“我怎麼會知道，我從來沒下過廚房。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學。”樂伶逍沒喝過這麼好喝的粥，他想起自己要做住家飯給濂昇吃，他要是學會了這個粥，說不定濂昇也會留下來跟他一起吃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