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把我氣歇菜倒不至於，但把我氣昏菜那是綽綽有餘。憤恨地瞪著躺在床上自生自滅的顧千華，我不死心的把今天燉的藥熱了一下，端到他的麵前大力搖醒他。
    “嗯？”顧千華半眯著眼一副昏昏欲睡得模樣，我把藥移到他鼻子前晃了晃，滿意地看到我預料之中的表情，皺眉——再皺眉——一臉厭惡地推開。
    “喝了它。”我不顧他的不滿與反抗堅決地看著他，顧千華皺眉看著我手裏的不明液體，抬起頭有些慍怒地看著我。
    “把它拿走。”
    “喝了！”我放高聲貝大聲吼道，與此同時，我也為自己難得的發怒而感到詫異。但顧千華並無所動，他淡然地瞥了一眼我，確切地說，應該是他那不屑的眼神。仿佛在他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小醜，他粗略地掃了一眼我，幹脆閉上眼睛當睡美人，而我，自認挫敗地把碗重重放在床頭櫃上，一臉恨不得咬死他的神情，我還沒見過這種死倒臨頭還裝清高的人，又不是亡國奴，裝什麼simplicity-boy（純情小男生）。
    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意識堅定地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沒踏出房間半步。這多虧了我的小強精神。雖說這樣的死皮賴臉未免有些讓麵子無處可放，但看著命懸一線的一條生命就這樣擺在我的麵前，我也無法再仰頭高傲下去。事實上，我從未驕傲過，我的一生過得極其平淡極其不顯眼。並沒有因為靈魂穿越而讓我站在了一個鎂光燈下展示自己。我害怕身邊的人如曇花一現一樣從我的生命裏悄然流失。也害怕周遭的一切傷害到身邊的人而義無反顧的去充當了一個死士的角色。那些鋒芒畢露的光芒我留給了別人，自己卻再逐漸枯死。
    世界上的傻瓜分為很多種，有一種傻瓜或許隻懂得幫別人數錢，為別人著想，但自己得到過什麼回報，那都是後話。傻瓜被人唾棄，被人貶得一錢不值，但他仍然在他的小宇宙裏光鮮快樂的生活著。不幸的是，這個傻瓜就是我，不幸中的不幸是，這個傻瓜還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樣。俗話說的光打雷不下雨，估計指得就是我這種紙老虎，結果最後敗下陣的，還是我這隻傻兮兮的出頭鳥。
    “你……”顧千華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清清喉嚨，有些遲疑地看著我，“你還不走？”
    “我為什麼要走？”我斜眼看著顧千華，他有些無奈地看著我，幹脆又重新閉上眼，默不作聲地又當起了他的睡美人。
    但沒過多久，他又神經質的開口了。
    “你去外麵找個旅館睡。”
    “不去。”我賭氣似地一口回絕。顧千華想說些什麼，最後欲言又止。他動作緩慢地換了個姿勢，靜靜地看著我。
    “路子宸，”顧千華輕聲說，“你對我了解多少？”
    我對他，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估計就像他在問我：天上星星，有幾顆？
    見我支吾地說不出個一二三，他輕歎口氣，扭頭看著破舊泛黃的天花板，喃喃自語。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生在顧家，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顧千華舔舔幹裂的嘴唇，忍住衝破喉嚨的咳嗽，溫言細語地說，“你知道我在說誰。”
    我默默點著頭，見他輕喘著氣，大手遮掩住了大半張臉，盡管悄無聲息，但我仍然能夠感覺得到他痛到窒息的冷流一絲絲的貫穿著我的身體。我看著他纖細的手，生怕指縫間會流出什麼晶瑩閃爍的東西。過了一會兒，顧千華拿開手，並沒有我料想中的悲痛，而是一臉安寧的閉著眼，像從兵荒馬亂的時代裏踩踏著屍體走過來的人，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顧千華，你為什麼會離開家呢？”我看著他終將把心底裏的疑惑給說了出來，顧千華一愣，一下秒卻嗤笑出聲，失笑地看著我。
    “這是每個叛逆孩子的必經過程，隻不過我的叛逆期來得比較晚。”
    “……”什麼破理由。
    “總得有個原因吧。”
    “那你說，一個凡是都要求百分百的女人，會容許家裏有異類麼？”顧千華反過來玩味地看著我，我低頭想了想，隻能默默點頭。
    “那吸毒……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無非是個意外而已……”顧千華的語氣裏滿是無奈，“一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
    “噢……”我唔了一聲，氣氛又回到了原始點，找不到任何話題的門檻上。
    其實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一臉若無其事的說著自己的故事，盡管那些曾經的回憶裏布滿了讓人不堪回憶的荊棘。但當中的那些經過，他們卻像在陳述著別人事情一樣淡然。一向最注重自身的顧千華，沾染上了這個東西，別的不說，就憑他今天這個樣子，以前的那些形象全被他給毀了。現在的他，離撒旦越來越近，離耶穌，越來越遠。
    “你打算一直坐著麼？”顧千華抬眼懶洋洋地看著我，我橫他一眼，自顧自地看著漆黑的院子。一聲聲微弱的蟲叫低聲叫喚著，讓我的疲勞感呈倍數增長。但我強打著精神死撐著不睡覺，僵硬的繼續我的雕像生涯，顧千華再次輕聲笑了起來，往床裏挪了個位置，拍拍床鋪。
    “過來。”
    “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