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解釋什麼？”顧航俊冷冰冰的看著我，仿佛現在的我在他的眼裏隻不過是一隻被打回原形的小醜，似乎連聽我解釋，他都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猩紅的血液凝固在了臉上，模樣萬分駭人。顧航俊無奈的笑著搖頭，顯得虛脫無力，看了一眼我們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甚至沒有隻言片語，沒有任何我想象的過激行為。就這樣靜靜的走了出去，但他的背影卻如此的決絕，似一道劃分的界限，再也沒有辦法跨過去抱住那具心灰意冷的身軀。我眼睜睜的看著顧航俊走出房間消失在我的視線，抱著孫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胸腔裏裝著太多致命的痛楚，要將我活活焚燒而死。而顧思付冷漠的看著我們，眼裏裝滿了失望，也跟著顧航俊走了出去。蕾蕾呆站在原地不知是留下還是離去，她不斷看著我跟門外，最終還是選擇了跟隨，從房間裏跑了出去。
    顧航俊走得那一刹那，我的世界猶如被人狠狠摔碎的玻璃，砸落了一地。而懷裏的人兒，也在顧思付的離去後終於忍不住的啜泣顫抖。一切的一切，都宣示著愛情帶來的毀滅，帶來的傷痛，那無法修補的巨大裂痕，已經麵目全非。
    愛情到這裏，是真的走到盡頭了。
    不管是我的，還是孫娜的。
    到最後，隻剩下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顧夫人。
    她看著我們良久，仿佛隻是個路過的旅人。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她還是像當年那樣風情萬種，儀態萬千。
    她緩慢的朝我們走過來，我下意識的抱緊孫娜，顧夫人在我們麵前停下，還未等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臉頰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顧夫人的玉手還揚在半空中，看著我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寒冷。
    “你還來找我兒子幹什麼？”顧夫人冷冷地說，語氣像極了那些外麵美麗內心狠毒的女王，她從錢包裏拿出一疊人民幣甩在我身上，冷笑起來，“夠不夠？”
    “問你，夠不夠？”顧夫人輕蔑的看著我不耐煩的說，我抬起頭與她對視，她藐視的看著我，又甩給我一巴掌。
    “以後，有多遠，滾多遠。”顧夫人指著我們一臉厭惡，似乎不想呆在這裏浪費她的太多時間，臨走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我們，似乎在看著兩個小醜，“真是物以類聚。”
    物以類聚。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貶義。我跟孫娜，在顧夫人的眼裏也成為了醜陋的軀殼，醜陋得無法見光。
    抱著孫娜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我閉著眼開始在腦中不斷回放剛才的惡夢，顧航俊說得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我必須銘記在心底，因為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臉頰上還殘存著留下的火辣觸覺，眼淚不知何時悄然滑落，混雜著稀釋的血液，整張臉如塗抹了鮮紅的顏料。
    “走吧，孫娜。”我抱起她用毯子蓋住她的身體，“我們得搬家了。”
    我們必須離開這裏了。
    離開這個萬劫不複，無法容忍我們兩隻螞蟻的地方。
    ***
    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城市的燈紅酒綠霎那間就被一層水汽籠罩其中。
    從雲端向下望去，汽車如螞蟻般在雨霧中列隊而行，路人更隻剩一片移動的標點。
    我漂浮著輕盈的身體來到了自己魂牽夢縈的地方，貼在冰冷的窗外窺視著屋內的一切。看著我想念的人兒朝我走來，指尖貼在了玻璃上，與我深情對視。
    下一秒，他卻冷著一張臉，把窗簾轟得拉關上。我無助的拍打著玻璃，希望他能拉開窗簾聽我解釋，事情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然而除了針紮般的雨點和身後宛如黑洞的深夜，屋內的人熄了燈，已經安然沉睡。
    霎時，我心如死灰的從窗戶上跌落下去，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最後，我就從沙發翻了下來。
    “……”
    “唉，路子宸，”身後響起一身頗為無奈的聲音，“你要我說你第幾遍你才長記性？老大不小的人了，睡覺還掉床。”
    “這是有原因的。”我揉著自己被砸得生疼的膝蓋咬著牙悶聲說，孫娜超級鄙視的看著我，附和的連連點頭。
    “是是是，每次都有原因，這次你是被關在門外還是站在馬路中間啊？”
    “被關在窗外。”
    “……”孫娜瞪大眼看著我，忍不住嗤笑起來，“恩，一次比一次有前途。”
    看著我一直坐在地板上無動於衷，孫娜忍不住朝我走來胡亂揉著我的頭發，我疼的大叫一聲，急忙拍掉她的九陰白骨爪，埋怨的看著她。
    “傷口還沒好，你幹什麼？”
    “我以為好了嘛……”孫娜露出一絲抱歉的神色聳聳肩，隨後嗅了嗅空氣，皺起了眉頭。
    “唉，都已經幾個月了，怎麼家裏還有一股難聞的油漆味？”孫娜忍不住嗅來嗅去，在我看來頗像……
    她戴起口罩，拿著空氣清新劑在房間的角落裏噴噴灑灑，感覺就像一個打CS的，看著她如此認真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孫娜愣愣的看著我，隨即，按著手裏的清新劑朝我臉上噴來。
    “喂！你瘋了！”我捂住臉急忙躲閃開，孫娜在我身後窮追不舍，顯然，我的逃竄已經嚴重勾起了她的興趣，我邊躲邊叫：“孫娜，那是清新劑，不是殺蟲劑！”
    “耶？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
    “哈哈，早晨做點運動還是好的，我這是為你好。”
    無厘頭的追逐在明媚的早晨拉開序幕，對於這個新家我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但盡管如此，我必須學會接納它。幾個月時間晃眼而過，為了維持一個形同虛設的家庭，為了讓孫娜忘記疼痛，為了磨滅掉那些揮之不去的暗流，我必須偽裝快樂，偽裝真實的自己。給自己套上一個“我很開心，我很快樂”的牌子，就算牌子的另一麵被抓裂得血肉模糊，我也隻能選擇承受，因為這是我選擇的路，我選擇的唯一方式。
    在那昏暗的日子裏，我們如同災民一樣四處流浪，最終座落到了這個城市。這裏離那個人呆的地方很遠，觸手無及，是個好地方。
    夜深人靜的時候，每每想到那些溫柔的氣息，在耳邊低喃的甜言蜜語，心裏還是忍不住的泛酸。我時常不斷安慰著自己，我很堅強，我很剛硬。就算是自欺欺人，我還是不死心的不斷重複，直到精疲力盡為止。
    “子宸，”孫娜敲了一下我的頭，我回過神，愣愣的看著她。
    “下午一起去超市買清新劑，家裏沒了。”
    “剛才那瓶呢？”
    “用完了啊。”孫娜搖著手裏的清新劑理所當然的看著我，我暗地裏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淚，蒼天啊，昨天才買的，今天就沒了，唉。
    下午陪著孫娜到超市買清新劑，當然，她說的清新劑一般還包括著一些雜七雜八的內容在內，比如暑片，果凍，亂七八糟的零食她是一定要捧一些回家好好寵幸的。我們推著小車來到一排排放著餅幹的貨架麵前，孫娜看著各式各樣的餅幹猶豫徘徊著，我就搞不懂了，怎麼挑餅幹也像挑衣服那樣嚴肅，唉。
    “就是這個！”孫娜興奮的拿起一包餅幹，不料還有另一隻手抓在上麵，對於爭強好勝的孫娜來說，是絕對絕對不允許別人搶占她的東西。她一個眼疾手快的搶了過來，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扔進了小車裏，臉上掛著一絲勝利的微笑。
    “喂，你……”一個女聲不滿的嚷起來，“我先拿到的。”
    “可是那已經不重要了。”孫娜仰著頭回頭看著那個女人，卻像魚刺卡到脖子一樣突然安靜下來，我好奇的伸長脖子，卻得來了跟孫娜一樣的反應。
    此時在我們麵前這個打扮得紅妝豔抹，穿的無比賣弄風騷的女人，居然是顧航俊的女朋友——麗麗。
    天，這個世界也太太太太、太小了吧。
    然而麗麗看到是我們後，那個反應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傻眼了。
    互相幹瞪眼。
    “你們……”麗麗滿臉震驚的指著我們，“你們怎麼在這裏……”
    “那你呢？”我跟孫娜異口同聲的質問她，她卻像吃了老鼠藥，表情糾結無比。
    “喂，大美女，”孫娜指得她上下打量著，“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麗麗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個字，孫娜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玩味的說著，“難不成陰謀被拆穿啦？”
    說完這句話後，麗麗的反應比我想象的更強烈，簡直呆站著不動，嚇得大驚失色，原本紅潤的臉瞬間變成煞白。看她的反應，十有八九錯不了了，活該。我心裏暗罵一句，卻佯裝若無其事的看著她。
    “哈哈，被我說中了？”孫娜忍不住大笑起來，我敢說，她這幾個月來的笑聲都沒今天笑得那麼囂張，她笑岔氣的邊笑邊說，“看你這樣子，現在日子不好過吧。”
    “……”麗麗慘白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繼續沉默，就連站在一旁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此時你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的話，那麗麗的表情，乃是相當相當的好笑至極。
    “有那麼好笑嗎？”麗麗氣得尖聲反駁，我跟孫娜對視一眼，無辜的看著她。
    “我們沒笑啊。”
    “無恥！”
    “無恥？何來無恥？比起你我們還真不無恥，再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笑了？”孫娜挑著眉朝麗麗一步步壓近，麗麗不斷後退，撞倒了貨架上的一包包餅幹，站在一旁的營業員狠狠嗬斥了一聲。
    她被弄得麵紅耳赤，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美麗的麗麗，也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