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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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不明物體,是我的家?
我的表情,估計隻能用目瞪口呆、魂飛魄散等成語來形容。
記得某作家寫的小說裏有這麼一段:胡同裏的房屋大都很舊了,“地根兒”房子就不太好,舊房檁,斷磚牆。下雨天常是外麵大下,屋裏小下。一到下大雨,總可以聽到房塌的聲音,那是胡同裏的房子。
這房屋跟北京大胡同裏的房屋沒什麼區別。
我的家坐落在一片深巷子裏,本來還以為是世外桃源,看來是到了一個事外逃園。這房子,我估計一陣小型台風都能把它吹散架。
顧航俊,真的是在這地方長大的麼?
我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蕾蕾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我跟著她走進去,再次瞠目結舌。
房子裏麵跟房子外麵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房屋雖然看起來老舊腐朽,可房屋裏麵,卻是出奇的幹淨整潔。不到24平方米的大房間被整齊的分為了4塊。一塊看起來像是廚房,小木桌上的餐具看起來精致又不俗氣,還有一本書放在上麵,估計又當餐桌又當課桌,一物兩用。一塊專放置歸類的書本和雜物,牆腳上的衣服架上掛滿了衣服。另外兩塊就是睡覺的床鋪了,頗有“麻雀雖小,五髒齊全”的感覺。
等等,那廁所在哪?
環顧了下四周,發現牆腳處有一扇門虛掩著,我走到那扇門前,拉開門。
原來是一個後院。
院子呈圓形,除了幾棵枯死的老樹和一張破舊的板凳,就沒有什麼惹人注目的景色了,感覺很荒涼。而我的正對麵,有一扇小門,從空氣裏隱隱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我也知道那是一個僅供發泄的地方。粗略的掃了一眼,我回到了房間裏。
蕾蕾正在迷你廚房忙著淘米,小小的身影卻似乎有著無窮大的力量讓我微感震撼,才那麼小的孩子就開始做家務了,貌似我在她這個年齡的時候隻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擺足了小少爺的架子,心裏不免有些難堪,跟蕾蕾一比,好像我是個混吃混喝的,什麼都不會。
動動身上的脛骨發現那場車禍給我留下的後遺症還不是一般的嚴重,比如說現在,才是扭了一下脖子,就聽見了一聲輕微的“喀”聲。
痛……
“哥哥,怎麼了?”蕾蕾停下手中的活回頭滿臉擔憂的看著呲牙咧嘴的我,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揉著肩膀說:“沒事。”
“哥哥還是去床上躺一會兒吧,今天的飯菜我負責,畢竟病人最大嘛!”蕾蕾二話不說就上來扶我,紅撲撲的臉笑起來分外可愛,可能是因為她笑容的感染,我的心裏居然冒出了一股久違的感動,這感覺,似乎從來就跟我沒什麼緣分,但今天,卻突然讓我體會到了,心裏還伴隨這淡淡的苦澀,像一塊巧克力,甜中帶苦,卻讓人愛不釋手。
躺在了原本屬於顧航俊現在卻屬於我的床上,蕾蕾替我蓋好被子後遍去迷你小廚房忙活了,我看著上鋪的木板上,居然大刺刺的貼著一張哆啦A夢的海報,心中不免百感交集。想不到這顧航俊性格冷冰冰,內心還是挺天真爛漫地。但我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哆啦A夢,原因在於小時候上幼兒園時某個小孩戴著哆啦A夢的麵具嚇我,雖然這隻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卻給我造成了比較大的陰影,仿佛那個會從口袋裏變出稀奇古怪的機器貓就是一個惡魔。
看來看去越看越不順眼,幹脆從床上支起身,硬是把海報給撕了下來。
我把海報揉成一團扔進床底,便倒在了床上閉目養神,隻聽見一聲床板傳出一聲“吱吱”的聲音,我睜開眼,見上鋪的床板上星星點點的落下了一些灰塵,像餅幹屑一樣,零星的散落在我的臉上和床上。
“……”
終於知道那海報的最終用途了。
想不到,那張海報除了欣賞外,還有防塵的功能。
無奈之下,隻有下床彎著腰弓著背的伸手找尋床底的海報,等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得時候,終於把那團被我揉得體無完膚的海報給找到了。
“你在幹什麼?”
身後冷不丁的傳來一個聲音,嚇我一跳,我轉頭一看,一個顧航俊縮小版的男省正皺著眉頭一臉不爽的看著我。
看起來頂多就是十六歲的樣子。這孩子應該是顧航俊的弟弟顧思付吧,和他老哥真的長得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他的臉似乎有些錦上添花,左邊的臉頰處有一塊淡青色的瘀青,右邊的眼角處有一條幹了血跡的掛痕,看他的樣子十有八九跟打架脫不了關係,我板著臉,以一個哥哥的口氣低聲嗬斥:“跟人打架了?”
“哼!”顧思付並不甩我,把手中的書包扔在了我的上鋪床上,像個特務一樣兩三下就翻了上去,床的“吱吱”聲更大了,那灰塵也毫不客氣的簌簌往我床上降落。
脾氣跟他哥一樣臭的小鬼,我憤恨的想著,再看我床上的那些灰塵。
我的床……
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把海報又給貼了回去,床上的灰塵也弄幹淨了,隻是這些小動作,卻讓我感覺腰酸背痛腿抽經。
躺在床上看著哆啦A夢的海報有些恍然,現在的生活跟我以前的生活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我真的能適應麼?還有這副身體,萬一我再也回不去的話,難不成我要一輩子用這個身體?
開什麼玩笑!
看著不斷在廚房裏忙碌著的蕾蕾,不免輕歎了口氣,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枕邊疊放著幾件顧航俊的衣服,散發著淡淡的肥皂味,我支起身,打算看看枕頭底下有什麼東西沒有,一般幾姊妹住一起隱私都愛藏枕頭底下,拿開枕頭,見一張被壓平的紙被壓在枕頭底下,我拿起紙看了眼,這是一張工作表,工作表內容如下:
周一至周六早上9點至下午5點××餐廳服務員
周一至周六晚上7點至淩晨2點××酒吧吧台酒保
周日早上9點半至下午4點半××商場推銷員
周一、周四洗碗
周二、周三買菜做飯
周五洗衣服
周六帶妹妹出去玩
周日大掃除
“……”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南無阿彌陀佛。
如果現在有個合適的表情,估計我現在的表情跟蒙克的油畫作品《呐喊》裏那人的表情差不多,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這顧航俊不去當機器人,真是太可惜了。
雙手顫抖的把那張燙手的工作表放了回去,再拿枕頭死死的壓住,真是萬般後悔自己怎麼會去拿起來看,自作孽,不可活。
“哥哥,吃飯了。”剛才的胡思亂想被蕾蕾給打斷,我哦了一聲,翻身下床。蕾蕾朝我的上方用眼神努力努,我扭過頭,見顧思付睡在床上翹著兒郎腿,手裏拿著一封信心不在焉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吃飯了。”我看著顧思付冷冰冰的說,不是我故意耍帥,而是憑感覺這兩兄弟平常講話語氣就是這樣。顧思付回神後,趕緊把手裏的信塞進了枕頭底。
“那是什麼?”我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的枕頭,顧思付學著我的口氣冷冰冰的說:“沒什麼。”
“情書?”我繼續不懷好意,顧思付卻像個彈簧一樣從床上蹦起來,麵紅耳赤的大叫:“不是!”
我心裏忍不住偷笑,但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看了他一眼,裝作漠不關心似的說:“吃飯了。”
桌上原本的精美小餐具已經被撤掉換成了一菜一湯,蕾蕾把盛好飯的碗遞給我,水靈靈的大眼睛如新月般彎了起來。
“今天我去買菜,王嬸聽說哥哥你病了,特地拿了一些西紅柿給我,王嬸人可真好!”蕾蕾一邊夾菜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看著她高興的神情,我不由的跟著笑起來。
這個笑容,比以前我看到的任何笑容,都要幹淨。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蕾蕾走到門邊把門打開,就聽到一個中年男人詫異的聲音傳來,“咦?小航你出院了?”
我回頭一看,見那個中年男人正喜笑顏開的看著我,卻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的年齡似乎看起來比聲音蒼老多了,頭發花白,估計是操心操出來的。一張慈祥的臉飽經滄桑,背有些駝,給我的感覺,很親切。
“爸,你回來了。”我看著他淡笑著,不料這話一出口,他們的神色卻很不對勁。
難不成,我說錯什麼話了?
這個人不是顧航俊的老爸?
坐在一旁的顧思付悄悄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哥,你終於開竅了?”
???
我開竅什麼了,我隻不過才說了5個字而已啊!
還是蕾蕾反應快,笑嘻嘻的拉著這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給他盛好飯後遞給了他。
“爸爸快嚐嚐,我親手做的唷!”
乖乖,真的是我“親爹”喂,那剛才他們怎麼會做出那個表情,好像看著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真是讓人搞不懂。
“你沒在的這幾天,思付天天都在念著你早日回來呢,嗬嗬,是不是呀,思付?”顧老爸笑嗬嗬的說著,顧思付臉一紅,嘴裏包著飯口齒不清的大聲嚷道:“吾木唷!”
“嗬嗬……”我忍不住笑起來。
“哈哈,哥哥你臉紅了。”
歡聲笑語,齊樂融融。
這頓飯,雖沒有山珍海味的那麼豐富,卻讓我得到我心裏一直渴望的,卻一直無法得到的東西。
突然很慶幸自己現在代替顧航俊過著他的生活,原來這個世界上,金錢不是萬能的,它無法買到親情和愛情。這一刻,家這個詞,在我的詞典裏,顯得彌足珍貴。
由於我帶傷在身,今天本是該我洗碗的工作就落實到了顧思付身上。我百般無聊的躺在床上,繼續開始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顧航俊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如果他回家的話,為了恭祝他出院家裏一定會大擺筵席。哎,也沒那麼誇張了,但那一頓山珍海味他是逃不掉的。
明天做些什麼呢?不會真照那張工作表上寫的去做吧。我很愛惜生命,不想為勞役而死。
睡到半夜莫明醒來,夏天的悶熱程度讓人不敢恭維,蚊帳外有一聲沒一聲的蚊子叫聽得我心煩意亂,這床也太硬了吧,翻來覆去弄的床“吱吱”響,睡在上麵的顧思付不滿的抗議起來,我睡在床上,聽著窗外的蟈蟈叫,像夜晚獨唱的寂寞歌手,一聲一聲地唱著。
這個床的軟硬度,實在有待研究。
還有這個蚊帳,感覺怎麼也擋不住蚊帳外麵的千軍萬馬。
還有那個蟲叫,他們家是養蟲場嗎?怎麼會有那麼多千奇百怪的叫聲,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總之,我在半睡半醒之間,在床上練了一晚上的翻身運動。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我做了一個決定。還是替顧航俊把他的那些工作給做了,雖然辛苦程度不是一般的讓人吐血,但每每想到蕾蕾甜美的笑臉,心底的柔軟處還是忍不住微疼,這個家的收入來源都來自於我身上,若不幹,我拿什麼養活他們?帶著一家老小天天靠喝西北風混日子?
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做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