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次從普若寺回來已有多日了，蕭慕楓因舅父的“召喚”也已離開了一段時間，洛雲哥哥自接管了生意後每日都很勞累，經常到深夜才回家。躺在秋葉齋的貴妃椅上，細算著日子。哎，要不是玲兒、瓏兒都去了瘋老頭那裏，她也不會天天到三姐姐這兒來報到。
    兩個小女子已經在一起密謀了多日，府裏很多下人都覺得是四小姐又開始了惡整的遊戲，這次居然還牽扯進了三小姐，私下人心惶惶。
    “三姐，你那樣不行，得嬌羞點，你那分明是怨婦狀，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鳳雪悠閑地喝著茶道。
    “那這樣，如何？”喬凝秋又換了個動作問道，她這幾天一直在練這一動作，自己都快神精了。
    “你就不能再害羞一點啊？”看了這麼多遍，越看越不像，真懷疑自己怎麼會找他眼，早知道直接找大姐好了，她現在最是害羞了，想到這裏不禁一笑，可這場戲是讓她看的。
    “這樣，怎樣？”又換了一個道。
    “姐，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看她不解的表情。“或者這麼說吧，你有沒有遇到過一個男子，讓你一見便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覺得自己的臉頰如火燒雲般？”
    “男子，心跳加速，火燒雲？”喬凝秋陷入了沉思。如果說有，那次的人算嗎？那個在宴會上離著很遠看到的，身著白衫站在湖的對麵，旁邊的人都在微笑，都在為姑母獻壽詞，隻有他那麼遺世獨立的站著，仿佛麵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雖看不真切麵容，但那眼眸確是亮晶晶的。
    鳳雪看著眼前這個已然不知有外人的姐姐現下擺出的小女兒姿態，那略微地下的頭，略帶紅的雙頰，忽閃的眼眸，莫非已經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了？可據她所知，三姐平時是不出門的，有也隻是那一次，去吳閩郡給姑母賀壽，那人難道出現在過壽宴上？
    “咳，咳，”還是先不拆穿了，見她回神兒了，“姐，剛才那樣就對了。你再練練，我要跟父親說一聲然後去找洛雲哥哥。”
    “也好，大姐的生辰就快到了，這算是出嫁前的最後一個生日了，我們要好好給她辦。就是不知道二姐什麼時候回來？”
    “她肯定會回來的，放心吧。我走了，姐。”她其實很想跟她說父親派了溟淵閣的人去查，二姐現在過得挺好的，好到何種程度呢？現在正在晉川馮家做客呢，恐怕大姐出嫁不久，二姐也要嫁了，聽說這兩天馮家就會有人來了。
    “嗯。”看著雪兒出了門，她便又開始練了起來。
    鳳雪在喬府裏慢悠悠的走著，對下人們既羨慕又害怕的眼神已經全然忽略不計。羨慕，應該是這張臉吧，害怕，應該以為自己又在想怎麼整他們吧。她很憤然，自己已經洗心革麵了，他們還是這樣，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管他們呢，鐵杵都能磨成針，她就不相信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能改變他們的觀念。
    她邊想著邊走，不久就撞上了一堵大牆。
    “小姐。”那堵“牆”很恭敬的答道。
    “是藍伯伯呀。”原來是溟淵閣的總管。“今天有事嗎，怎麼了？”若是原來她定是不會問的，童年在筱風閣的所有記憶中他從來都是個冷冰冰的人，讓人很是畏懼，但做事一直是很得她父親賞識的，但十歲生日那天發生的事，讓她現在不得不去麵對他。
    “那個人醒了！”自眼前的四小姐十歲生日時，主人當著少爺和夫人的麵將溟淵閣交給她後，溟淵閣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從當初的懷疑到震驚、欽佩，他不得不說眼前的小人兒是他這輩子最佩服的第二個女子，那第一個則是她的母親。正如當初主人說的：我選她，不會錯。少爺則微笑著說：她需要最好的保護。
    “他叫什麼？可有查出是什麼背景？被何人迫害之此！”聽他所言，才想起那日從普若寺回來救過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蕭慕楓當時的論斷是他命不久已，大概是想和他對著幹吧，便硬是將那男子帶了回來，隨後扔給了藍依，居然醒啦，這可真是太好了。
    “他不肯說。聽負責那一片事宜的弟子說，隻知道是被天德盟傷成這樣的。他是誰還未查到。”現在的溟淵閣已不是原來那個隻為喬家收集情報的秘密組織了，而是麵向整個天元大陸，各地都在建立秘密信息網的向所有雇主敞開大門的提供情報的組織，隻要有錢，就可以為你提供你想知道的一切。
    “天德盟是做什麼的？”
    “殺手組織。”
    “是嗎。是他得罪了什麼人，還是另有隱情？”鳳雪想著。“繼續查。若此人會對喬家不利就殺了他。”對藍依道。
    “是，小姐。”她不讓他叫她主人，她說隻有能融入人群的人才能真正的做好情報工作。他開始並不理解，現在終究是明白了。原來每次進喬府彙報事情總會受到不少下人的注目，所以一般隻要事情不急都會選在晚上過來，而現在出入喬府，下人們都熟視無睹了，這也是小姐的功勞啊。
    “藍伯伯，咱們也建立一個殺手組織吧。”
    “剛才老爺也有說此事，他讓我來便是問小姐對此事的意見。”沒想到小姐也想到了此層。
    “嗯，若是碰上相對喬府不利的人，我們也可以提前知曉，並做好防備，又可以殺奸除惡，何樂不為呢？”幸好那日隻同意了做一半的事情，不然一定會被累死的。“這些事你就跟父親商量著辦吧，不要再問我。還有，那天我要去看看那個人。”
    “是。那沒什麼事，屬下便退下了！”轉身愈走。
    “藍伯伯要去哪？”
    “回閣裏。”
    “我要去洛雲哥哥那，藍伯伯送我一程，可好？”這下好了，跟著藍依爹定不會說什麼的。
    “是，隻是．．．．．．”
    “爹不會說什麼的，路上都有你們在呢。”
    “好，小姐隨屬下來。”
    “好，藍伯伯。”這下好了，不用去麻煩爹了，他這幾日與娘為大姐的婚事忙得“昏天黑地”，本就很讓人心疼了，自己也不好意思總因為要去找哥哥密謀大姐生日的事而去煩爹。說來也奇怪自從燕郡回來後，爹和娘便不怎麼管她們姐妹出府的事了，這可能多虧了二姐。
    從喬府出來不多久，坐在馬車上的喬鳳雪忽然心下一動。“藍伯伯，我現在不去洛雲哥哥那了，先去馮遠山的住處。”
    “是。”馬車轉向向城北馮遠山的書舍駛去。
    叫藍依將車停在側門，心裏卻很是奇怪，自己是想兩個丫頭了嗎？可平日裏也沒有怎麼想來這裏呀。不管了，先進去再說。
    好久沒來這裏了，雖然管他叫作瘋老頭，卻極為欣賞他的院落，一草一木皆有擺放的理由，門旁的兩棵海棠樹已繁花似錦，很希望現在能有一陣微風，她便可以在此一賞花瓣雨，雖不比櫻花，也另有一番韻味。
    剛邁進前庭的門，便因著坐上的那個男子而呆住了，不由脫口道：“辰哥哥。”那人居然是江熙辰，看著瘋老頭正聊得熱火朝天的表情，她不由得瞪了兩眼。
    “呦，雪兒回來了，出去玩了那麼久也知道回家了？”馮遠山並不理會鳳雪瞪他的眼神反而開口道，“江公子等了你很久了。”希望鳳雪明白他的意思。
    “回先生的話，因覺得禦祥齋的糕點甚是美味便多在外停留了些時辰。”雖然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想瞪他，瘋老頭就是瘋老頭，一點都沒有教書先生的穩重。
    “這樣啊，那你先與江公子聊吧，老夫先離去了。”轉身愈走。“記得一會去把書房收拾了。”
    “是，先生慢走。”看著那身影轉入後堂才收回瞪視。
    “辰哥哥怎會來此地找我？”看著一直保持著笑容的江熙辰道。
    “德縣的百姓都康複了。想去封州對你說聲謝謝，但又恐你已經不在那裏了，所以就來這裏尋你，希望能替德縣的百姓對你說聲謝謝。”
    “嗯，可我總覺得辰哥哥不隻為了此事而來。”若說感謝何時見了不能說，更何況眼前這位玉麵神醫，他本就不是能去考慮一個人的人。
    “知道瞞不過你。”江熙辰仍舊在笑，隻是眼眸中多了一絲溫度，這讓鳳雪很不解，他不是應該生氣的嗎？
    “讓喬家在德縣的商鋪多備食醋是我與馮先生通信時說起的，並由馮先生告訴了喬家的管事。你是知道的，我們先生與喬家的關係不同一般。”不管他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正實話實說是最重要的，但對不起了辰哥哥，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說呀。
    “所以我才更要謝你呀。”江熙辰又溫和了許多，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表情嚇到她了，看著她表現得很心虛的樣子笑意更濃了。“若不是喬家儲備了豐富的食醋，就會使一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哄抬物價，那樣的話百姓隻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病情也就很不好控製了。”
    聽到這話，鳳雪心下動容，他竟懂得，他什麼都知道，他居然明白她的想法，她有許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心情了，仿若伯牙初遇知音時的心情吧，久久未能平複，仿若天空好藍，連那瘋老頭她都覺得是如此可愛。
    “正如雪兒了解我這般啊。”他看著眼裏閃著晶瑩的雪兒，“這次，我可不可以看作是為我的理解而真誠地流下的淚呢？”擦擦她落在臉頰上的晶瑩。
    “嗯。”破泣而笑。
    兩人都不在多語，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仿若時間都停止了般，好寂靜。偶一陣風動，那海棠樹上的花瓣便隨風飛舞了起來，淡粉色的花瓣在微風的輕撫下，毫不吝嗇地向人們展示著她的美，可惜某兩個人都未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