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紙錢——娟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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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啊,注定好就得是你掏錢你買單,換不得別人,這不比請客吃飯送禮過日子啥的,有些事啊,要是硬生生地被別人搶去了掏錢的機會,那個付錢的人當初滿以為自己的“一片好心”,到最後卻落得什麼結局,可就說不好是什麼樣子的了。
有樣東西就是這樣,什麼呀?冥幣,說白了,就是紙錢。
這東西是有講究的,而且還講究頗多,但這講究是給誰說的呢?其實說白了,不是給活人說的,因為活人腦子靈活,錯的都能詭辯成對的,再加上一代一代的差異,最後就變得沒有說法了。這講究,是對那些去了的人說的,對死人說的。他們活著的時候要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對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無牽無掛地走了,倒也淡了;可要是個理多事多的人,人沒了之後,家裏人可馬虎不得,否則它一定找回來,不改對了決不離開。不信就聽我說說下麵這個事,看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我爸爸不是早走了麼,其間也不乏有男人追媽媽,我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咧著嘴在旁邊偷樂,看他們大人談戀愛時欲說不語不好意思的窘相,巨逗。媽媽的想法我從不幹涉,她要真能再有個好的依靠,我可是巴不得的。可話說回來,你要追求誰,怎麼追我都沒意見,可這事情得做對嘍,不按套路出牌,最後傻眼的是誰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很奇怪,好像從來沒人教過,我憑感覺就能猜出七八分是不是少了點什麼說法。可能我天生也是理多事多之人吧。不過,理多人不怪嘛~
就有這麼一個男的,他老婆也是早沒了,住在隔壁小區,我就奇了大怪了,離那麼遠,又不同小區,他是怎麼知道我媽媽也是單身的,整個一情報局特派。為了追媽媽,柴米油鹽醬醋茶果菜肉糧外加洗滌靈洗衣粉香皂84啥的基本上是樣樣不差,就連我家阿貓阿狗的糧也都買好了,媽媽開始並沒有覺出有什麼異樣,隻是感覺那個不落忍呀(bǘlàorěn:北京方言,意為心裏覺得十分過意不去),給錢又不要,他總說,哎呀你們孤兒寡母的,我不過是去超市買東西時順帶腳(順便)的事,這不,隔壁大爺的我也幫忙給買了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媽媽開始還沒覺得,隻是買很多種水果還人情回去,他也痛快地收下,可什麼叫旁觀者清,我心裏可是非常明了的。
時間久了,我也觀察,發現他生活上的一些作風和我們的生活方式非常不一樣,而且有些地方還很讓人不滿意,連我姥姥都深感煩感。有些比較熱心的老人還幫媽媽合計這事,大多數人都不同意這事,說你們深入淺出的又不愛出來乘涼,不知道他們家情況,有個兒子,快三十了,也不結婚也不工作,成天花他爸的,沒了錢就知道伸手要,身上文得花花綠綠的,滿嘴髒話,下流得不行。他老爸別看看著還成,其實也不怎麼樣,年輕的時候在這一片也是個混混,娶個老婆早早就死了,其間有人幫他說過幾個媳婦可都最終分開了。都說是他這人心眼小得不行,還和小區裏的人為丁點小事打過架,所以啊,別看現在好,真過起日子還不知道怎麼著呢。更何況這半路夫妻,真真沒有原配的來得真誠直白啊。
媽媽和我聽了這話,也不由得要想一想。
家裏要是有人走了,入冬的時候,雖然那時候陰曆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節,但通常還是會捎(燒)去一些衣服啊、錢啊的,為的是讓去了的人在寒冷的冬天有的穿有的花,別受罪。
我就買了些白紙,打算再折些紙衣服紙褲子,又特意多買了些黃白紙錢,打算晚上一並送了去。
結果我回家後就發現,那個男的也在,椅子上掛了一個大塑料袋,裏麵全是這東西。我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心想,這種東西哪有幫別人買的,追人也沒這麼追的吧,大笨蛋!
媽媽正在皺著眉左推右推的,說不用不用,這種東西小娟都幫她爸早準備好了,一看我回來了忙說道,娟兒,快勸叔叔把東西拿回去,這事我們不麻煩別人。
我當然知道媽媽的意思,深的理兒咱們先撇開不講,單說這事,哪有拿別人買來的紙錢送自己老公的道理,要麼說這個男人蠢啊,再罵一次,大笨蛋!豬頭三!
後來我看他們你推我推的實在分不出高低,於是我一把搶過那個大塑料袋,上半張臉瞪著他,下半張臉笑對他,說,叔叔,這東西我們沒收,也不會收,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是您給阿姨(他老婆)買的,您就快拿回去吧。
這半路夫妻最怕誰出麵?不是家長,是孩子。這種微妙的關係你們幸福的家庭是體會不了的,不過我卻衷心地希望你們誰也不要體會這種感覺。
他一看我發話了,也沒再說什麼,提著就出門了。
然後吃飯,準備,出門,燒紙去。
就在我們出門的時候,發現那包東西放在我們家門口旁邊的地上了。我當時心裏那個惡心啊,氣死我了,這種無知的大笨蛋怎麼讓我們遇上了。媽媽當時說不然就拎著吧,燒完了再順便送回去,我說不行,這種東西不比別的,一定要先還回去,不然燒的時候旁邊放著它?得了吧。
後來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媽媽,隻得先在護城河邊給爸爸送東西了。看著旁邊地上留下的黑黑的一堆一堆的,就想,唉,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呀。
燒的時候我本來在想,老爸,我們發生的事其實你都知道吧,我上班了,工作還不錯,我很喜歡,我會好好幹,媽媽身體很不錯,這女人怎麼連感冒都沒有,身體比我還好。哦,姥姥也給你捎東西去了,你收到了沒。對了,媽媽還認識個男的,不過這可不關媽媽什麼事啊,是那男的死皮懶臉倒貼的,老媽太善良,人家都叫她菩薩,不懂人情世故,就會樂嗬嗬的,一看就是從小沒受過罪的那種,都沒煉出來,與事無爭的。遇到那個大傻缺,哎對了,旁邊那堆玩意您別當回事啊,一會兒我就立馬送回去。煩死了,那種人。我想著想著就跑題了,把那個煩人的老男人罵了個一溜夠。
燒完後我硬著頭皮把那堆東西也掛到了他的家門把手上,估計他第二天就會看到吧,算了不管了,拍拍手閃人。
後來再遇到他,我就有了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讓他離媽媽遠點。這種感覺十分奇怪,好像就從那次燒紙之後開始有的。如果他表現出過分想靠近媽媽的樣子,我就會從中阻攔。有時候說出的拒絕的話,聽上去根本就不像從我嘴裏說出來的話,我沒那種思維嘛,就連媽媽都常常說,哇,怎麼那麼像你老爸。於是我就常常打馬虎眼,是呀,我是老爸的閨女嘛~
而且從此以後,我讓媽媽拒絕收他送來的任何東西,因為媽媽也開始慢慢發現和他不是一路人,所以也想斷絕和他的來往。於是那個男的就在我們小區裏大肆宣揚,說我是個多麼可惡的孩子,不讓她媽媽好,不管她媽媽的以後,不給她媽媽錢花,還老打罵她的媽媽,等等等等,我於是挨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白眼,不過我媽媽聽後雖然也很氣憤,可卻用了個非常棒的辦法,我們母女倆本來就像朋友一樣親親熱熱,這下出門更是手牽手,腰頂腰的,還常常小資一下,去凱萊吃個自助呀,去龍脈溫泉玩兩天呀,媽媽就在?狗的時候小小地無意地表達一下激動愉快的心情,謠言便不攻自破了,就是麼,真的假不了,假的呢,也真不了。
後來沒過幾個月的時間,聽說那個男的竟然得了噴門癌,繼而轉移到了食道、胃、全身淋巴,雖然做了手術,可醫生說癌細胞長得實在太快太多了,到處都是,這種病人等挨到最後的最後,將會痛苦萬分。
後來聽認識那個小區的狗友說,那個男的在走之前,大口大口地吐血,人都病扭曲了,用死灰的眼睛瞪著人,像鬼一樣,比骷髏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