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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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碧玉璀藍燈高懸在雪白的牆壁之上,散發著瑩蘭的光芒,視線有些昏暗,隱隱約約間似可聞得輕嚀的歎息之聲,還有那平穩卻異常焦躁的呼吸聲。
    巨圓方磬桌邊,一男子端坐著,如果不是那胸口的微微起伏,你定不會覺得他是個活人,遠遠看著,隻會認為那是一具美麗的屍體帶著活人的氣息罷了。
    泠落睜著比晨星更加耀眼的雙眸,金綠色的瞳孔散發著絕望與殤楚之色。滿頭的絳紫如泉水傾泄一般湍急而下,一直垂落到腳邊,像在痛斥著主人的無用。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她已經死了,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為什麼……”泠落癡癡得念叨著,心神早已飛向了遠處,那夢想的國度,死亡的葬地。
    從他見到那人的一刻起,他便失去了自我,並不是淪陷或迷戀,隻是單純的愧疚。於是,他便被輕易的帶了回來。即使王宮已經破敗,即使一切已經成為過去,但隻要他願意回來,一切便都可以恢複。隻因能夠挽回這一切的,隻有那傳說中的主神之力。
    宮外道路上,人們歡呼著,雀躍著,慶祝一切往事的消弭,重新膜拜那輝煌重現的魔落國王宮。
    主神歸位,戰事消弭,昨日重現後,經典永遠的停留。隻有那些點滴的往事可以翻開曆史的帳頁,細數失去的憧憬與遲來的幸福。
    視線拉回,如同風箏收線而歸,自由失去,卻得到避風之地。水晶碧玉璀藍燈繼續閃耀著,金綠的瞳孔本該散發著熠人的光芒,而此刻卻是暗淡無光。
    絳紫的發絲無力的下垂,慢慢的竟然開始上升。泠落站起身子,有些踉蹌得往門邊走去,“斬夜……斬夜……”他拚命的扭轉把手,死命的捶打寶石之門。“哥哥……哥哥!”靠著門板,身子慢慢下,直到切身感受那冰涼的刺骨之意。
    門,依舊關著,就如被他自己封閉的心門一般,不懂如何去打開這塵封的往事。
    伸出手感受無盡的冰冷,感受周圍空氣的流動,泠落竟然笑了,笑顏絕美無比。就連百花綻放時的景象也無法與此比擬,“斬夜,涵……”白皙的臉頰之上出現了透明的痕跡,蜿蜒著向下爬去,“滴嗒”一聲重重得砸在地麵之上,撞開無數的碎片。而在宛然中,似又聽到心碎之中叮咚做響。
    過往的記憶如浪潮般襲卷而來,溫馨的畫麵被戰火代替,烽煙四起的瞬間哀嚎不斷。
    孩童手中的四葉球如回放般滑落,“叭叭……”地跳動著,他沒有勇氣去麵對一切,沒有勇氣去救贖。他是自私的,他捂著耳朵,不願意聽身後親人與朋友的呼救聲,一路狂奔而去。大火無情的蔓延著,一個有著滿頭明藍發絲的小女孩撲倒在地上,嘴唇一張一闔,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任時間的洪流把她吞沒。
    抽空一切,世界改變,切斷回想後,真實出現眼前,“涵……我死了,你會原諒我嗎?”泠落金綠的眸子帶著一絲希望,但更多的卻是絕望的光芒。覆蓋一切,湮沒一切,直到吞沒整個世界。
    泠落低頭注視著手中鹹濕的透明,“斬夜,這是屬於你的,永遠都是你的。”靠在嵌滿寶石的門上,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牽出一條影子,“我活著嗎?”像自問,卻又似疑問,猶如夕陽一般漸漸下沉。
    從破敗中煥然一新的,便是這座傳說中的宮殿——魔落宮。
    雁過無痕,水晶琉璃宮出現眼前。
    斬夜坐在玄冷椅上,一頭及腰的紫色長發散落在身後,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個透明的酒杯,裏頭充溢著鮮紅的液體,稍稍晃動便有香氣彌漫。他的五官雖不及泠落邪魅,卻是英挺剛毅無比,猶如初晨之陽。“泠落,噩夢的滋味好受嗎?”說著話,輕抬手,液體就這麼流入口中,白玉之手一揮,眼前瞬間出現一麵巨大明鏡,隻見裏頭還有人影晃動。
    看著牆鏡中的人,斬夜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帶著絲絲陰寒的語氣,“泠落,我親愛的弟弟,你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吧?”空中突然出現一個漂亮的弧線,接著便聽到有清脆的碎落之聲,“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包括你!”明灰色的袍子帶過一陣清風,璀奕的桌上酒瓶依在,而酒杯,卻不知去向。
    魔落國王宮外,小道之上人群流動,如碧空星辰一般。
    紗依低著頭,快速地從人群中穿過,她很清楚的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魘,纏在心頭,久揮不散……
    那是一個女子,有著一頭明藍色的長發,很顯然屬於貴族級別。風呼嘯著穿過,帶動發絲起舞,紗依看不清此女子的容貌,隻覺她周身像有無數的晶體包裹一般,帶著神聖不可褻瀆的光芒。
    隻見她緩緩走到泠落身邊,撩起發絲置於耳後,櫻唇微微張動。就在她說話的瞬間,泠落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女子嘴角勾笑,打了一個手勢給屋內的侍衛,接著泠落便毫不反抗的被帶走了。
    紗依就這麼呆愣著,眼睜睜得看著泠落逐漸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之內,掌心的殷紅慢慢滲透,雪白的衣袖被點綴上了鮮活的色彩。不是她不願意動,而是——她根本無法動彈。
    專注回想著,便無法注意到周身的情況,“啊,對不起。”對著不小心撞到的人,紗依有些微窘的開口,紅色的發絲張揚著旋轉。“你?”驚訝地對上一雙碧藍的眸子,“別說話,大法師讓你去他那一趟。”隻見那人四顧一番,拉下帽沿快速離開。
    大法師,如神一般存在的男子,無人見過其麵目,更無人能得知其真正身份。然而,他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操控一切。就如傀儡表演者控製手中的木偶一般,沒有生命力,卻可以活的自在。
    花瓣紛紛揚揚的下落,停留在了每個路人的身上。旋轉著祈禱幸福的來臨,殘留著唯一的香氣,回味那過往的一切。
    火紅的發絲如灼熱的火焰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卻顯的有些寂寞。紗依沒有過去,所以她沒有負擔,但她擁有未來,因此必須殺了泠落。她拋開一切情感,本以為此生無情,但是她卻不知,情感一直在她的生命中,追隨纏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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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崖之上斷木之邊,一座黑屋高聳入雲。
    四周萬物景象繁茂。一棵蒼樹,枝椏碧綠且帶著異乎尋常的光芒,就如那生命的綻放一般,動人心魄。
    黑帽黑衣黑靴,像被黑暗幻化一般,“他的情況如何?”白蘭木椅之上,一人單手反撐下頜,身體傾斜得靠於椅背之上,很是慵懶的說著。但聲音卻如翠鳥鳴柳般的動人,有著一種特殊的磁性之美。此人正乃是那神秘莫測的大法師。
    “為何不殺了她?”極地的明藍長發傾泄而下,女子柔嫩的聲音飄逸而出,似有殺氣開始蔓延。“因為他。”男子簡單的扔出三個字,卻重重的砸在了女子的心頭,“為什麼?”她無法相信這一切,因為她……
    等了好久,終是沒聽到任何聲音,“你怕了是嗎?”女子鼓起勇氣開口道,她知道眼前這男人的可怕,他就像是這世界的神,又像是妖魔的化身,他可以摧毀一切,卻又能麵帶微笑去進行救贖。
    男子並沒有說話,周身陷入那無限的黑暗之中,彎起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一下,兩下,三下……一直這麼敲著,像是在證明生命的流逝一般,規律的,無休止的持續著。
    突然,聲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激柔的女聲,“大法師,你找我是……”踏出去的腳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你……竟然是你!!”紗依不可置信得看著眼前擁有明藍長發之人。她不就是抓走泠落的人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
    眼神有些驚恐,白皙的手開始戰抖,那恐懼的感覺又回來了。“她不會傷害你。”許是看出了紗依內心的掙紮,男子適時出口。
    紗依微怔,瞬間釋然,“謝謝。”這並不是出於禮貌,而是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這男人。
    明藍與火紅交相輝映,卻又如天之彼端,海之此岸一般,永遠都無法融合。
    紗依雖坐在那女子身邊,卻始終無法放下心來。似有種模糊的熟悉感,但又無法去確定,或者說是不敢去麵對吧。
    “大法師,您找我來何事?”她還記得此行的主要目的,“還記得你的任務嗎?”男子之聲如泉水流湍而出,紗依心裏一怔,“是,殺了泠落。”話音很是幹脆的落下,而心裏的情絲卻久久得纏繞。
    男子沒有繼續說,站起身子走到窗邊,摸著窗框,卻始終沒有推開。外麵是明綠,是昂然的生命,是天地萬物的歸屬,而裏麵,卻有些幽暗,甚至有可能是心靈的幽暗。他其實也非常矛盾,就如這推窗的動作如此簡單,而他卻遲遲無法下手一般,無法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明藍的火花開始蔓延,“泠落不愛你。”女子的聲音很清雅,絲毫沒有情緒的波動,就如那久不起風浪的大海一般,讓人心馳神往。
    “為什麼抓他?”紗依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相信泠落,相信他所做的一切,而且他定會死在自己手中,不光隻是為了任務。
    “他愛的不是你,永遠都不是。”明藍繼續辯駁著,卻有些無力隱藏其中。
    聽著身後兩個女子的談話,男子笑了。如四月櫻花瓣的薄唇勾出一個淺笑,被陽光照射到後,就如那剛降臨的孩子般,聖潔而純真。
    看著地上散落的顏色,紗依隻是淡淡地笑著,仿佛看到了那雙金綠的眸子,“他愛我。”所以隻有我能殺他。不明白為何對麵的女子要如此說,但她依然堅信,泠落不會欺騙她。
    “你沒有記憶不是嗎?”
    紗依聞言,驀得抬起頭,“你怎知?”有些無法相信這一切,但更另她無法相信的卻是自己在聽到此言後的反應。原來她還是會在意的,還是想知道過去的。自嘲地笑笑,“那又如何?”是啊,那又怎麼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往事凡塵如雲煙一般,伸出手輕輕一碰就渙然消失,何必執著呢。
    “泠落愛的是我。”輕嚀的聲音,猛烈的撞擊,女子繼續陳述著那表象的現實。
    “你?”紗依詫異女子的話語,驚歎得出口,視線鎖定著明藍,眼波內是火焰在燃燒。
    女子並沒有因她的驚訝而動搖,櫻唇再次開啟,“所以,能殺他的隻有我。”堅定的語氣,執著的信念。
    有那麼一瞬,紗依突然覺得她才是對的,就這麼怔怔的望著那明藍散落的背影,終是沒有勇氣正視。
    黑屋外的景象開始改變,所有一切都慢慢消失,隻有那棵樹依然佇立著,像是守護一般,牢牢的包圍著周遭的一切,用那生命的氣息。
    “好了,到此為止。”這時男子突然開口了,望了紗依一眼,“紗依,你隻要記住自己的任務便可。”
    轉身走到那有著明藍發絲的女子身邊,靠進她的耳朵,輕聲呢喃,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女子的耳垂之上,“別忘記,你隻是個死人。”
    明藍顯然僵硬了刹那,然隨後便恢複張揚,女子那如石榴籽般的貝齒輕咬著紅唇,“是。”衣袖之下是緊握的雙拳,晶瑩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卻沒有殷紅的流淌。
    黑屋外是生機。
    黑屋內是死寂。
    “大法師,請恕我先行告退。”紗依忍受著窒息的感覺,看到男子點頭後,便打算起身離開。
    “等等。”紗依隻覺手臂一緊,明藍晃於眼前。女子的容貌在頃刻間被紗依看清,“你!”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她,她竟然會……
    “想要回記憶嗎?我可愛的紗依。”帶著鼓惑的聲音逐漸靠近紗依那略顯僵直的身子。
    隻見紗依不可置信得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甩開女子的禁錮,“你是誰!”誰來告訴她這一切隻是都是夢,隻是虛假的幻象!
    身後的鏡子中,逐漸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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