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我還是去見了應東一回，他的精神很不好，悶悶的，躲在幽暗的屋子裏喝著烏龍香片。見到我，他也不說話，隻是遞過一隻青瓷的茶盞，為我斟上滿滿的一盞清液。
    抿一口茶，最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焦慮時分，我沉默地看著沙漏滴滴撤去，帶著窗影斑駁移轉。
    末了，還是他先開了口。
    “已經決定了嗎？”他問我。
    沒想到是這樣直接的開頭，我點點頭，有點措手不及的窘迫。
    “嗯。”應東麵上有片刻愣滯，隨後一層青灰徐徐化開，散成了落寞的陰影。這一瞬被我抓在當頭，稍鬆的心弦立刻又是緊繃，居然還生出些心疼得意味來。
    “東東啊，”訕笑，“哥也不是不回來了，別弄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看得人多揪心。”
    聞言他亦露出些許笑顏來，清苦清苦的味道。
    “生離死別倒不至於，隻不過這一次，嗬嗬，”他抬起頭來，眼神淩厲的亮，“我很奇怪，哥，經曆了那麼多你竟然還能與他並肩，實在是-----”
    “委賤是不是？”我搶著回答，生怕那兩個字從他人嘴裏迸出，對我當頭棒喝，“你說的也不錯，經過了那麼多事情，好的壞的，高興的不高興的，我怎麼能不明白呢。可是，明白了自然也就想通了，長生那麼寂寞，我又何苦虐待自己呢？有忠情自然要表露，有私欲自然也需要舒解，如此而已。”
    “舒解私欲？就為了這個你去找一個本來就不對的人？”
    “不對？”
    “是！不對！不對的時候，不對的人！”
    應東的言語中滿是責備，也叫我漸漸不快了起來。
    “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對的！”
    “我，”應東語滯，恍若一口氣提不上喉的僵硬，而後低頭，麵上又是一層暗灰，“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就是對的。”
    見到他苦澀的模樣我心下稍緩，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他的眉角：“傻小子，假如，曆經萬難後心裏卻始終惦記著過往的那一場，忘不了的，那就是對的。”
    “為什麼一定是他？”
    “不知道啊，哥哥我活了那麼久，老得都快分不清是非了。”
    “難道你不怕他------”
    “故伎重演？”我笑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怕什麼？”
    “你還有我。”
    “難道你也想被他騙了去？嗬嗬！”哈哈大笑，我托起他的下額左右細瞧。
    “哥你看什麼？”
    “估量估量，我弟弟能賣多少錢。”
    “哥！”應東惱怒，昏光暗影中依然可以分辨的潮紅鋪麵，有趣的不行。心頭又騰起暖暖的愜意來，我猛灌一口涼茶，起身到他麵前：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你這裏曲終人散，感覺如何？”
    “曲終----人散？”
    “是啊，”慢慢踱步走向門扉，久坐腳跟乏力，亦步亦趨，倒似喝了酒一般，“去找他吧，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身後半天沒有聲響，我搖搖頭，喪氣地跨出門檻。這是我最後的一次提醒，如若應東還是沒有醒悟，也隻能幹歎那一場相識有緣無份，任其淡了忘了，再無牽掛。隻是，這明明就是兩頭傷心的結局，怎能叫人忍得下心來旁觀者清呢？
    頓了頓腳步，我又一次轉身，沉著嗓音大聲呼喊，“牽掛就是動了心！動了心的就是對的！心裏不快，是因為你已經喜歡上了。”
    -
    青瓷的茶盞咣當落地，摔成了四濺的碎末。應東呆呆的望著我，一雙俊眸滿是惶恐，突兀的，在一片光色黯啞中流動心思。
    “別再自欺欺人了，其實在你心裏，我早就已經魂歸原位了。”
    “我隻是哥哥了對不對？”
    “去找他吧，不管是愧疚還是歡喜。”
    “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快步地邁出院落，我停歇在牆角轉彎處的青石之上，自有感觸。秋風吹得人心頭沁涼，卸了愁，掛了憂。那兩個人，一個是芳華無知，一個是自認情癡----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其實相思所謂？不過是痛一場苦一場，何來的恐，又何來的懼呢？
    實在是當局者迷的困惑。
    “一寸相思千萬緒。”麵上沾了芙蓉，濕涼濕涼的，我嘬起手指抹去一瓣，一時間又是歎惋不已。
    “相誰的思？嗯？”不覺間，一雙長臂從背後襲來，將我抱了一個滿懷。晴陽似的體香寸寸浸潤，罩著心頭溫熱的甜軟。
    “你說呢？”
    身後人兒吃笑，欠身在我腮邊印下一吻，“這可是我的獨家言語，怎麼好叫你學了去？”
    “學不得？”我轉身，對著他的額頭用力一記彈指，“學得學不得？”
    美人兒顧自抱頭，連聲討饒：“學得學得！你要學，什麼都得！”
    看那一張俊臉皺得和個苦瓜似的有趣，我又按捺不住，一邊嗬嗬地笑出了聲，一邊不忘假惺惺地安撫那塊紅腫的額角，“痛痛飛，乖乖，哈哈哈，痛痛飛---”
    “親一下就不疼了，來。”漂亮的臉頰厚顏地在我眼前晃悠，被我又是一次耳刮子。
    “澈兒你變凶殘了！”
    “這是對付淫魔的絕好辦法，”話雖如此，但看那腫起的掌印還是有些不忍，我認輸地搖搖頭，順勢在他麵上輕輕一啄，“說，你怎麼跑來了這裏？”
    “我想你了。”
    “哦？有多想？”
    庚寅伸出一截小指，“這麼多。”
    “這，這麼多？”我有些囧然，“好像比之前的那次多點，那次是一個小指蓋吧，庚寅，你對我果然是海枯石爛，情比金堅啊！”
    “是真想你了，”他突然收緊了手臂，像裹粽子似的將我按在懷中，“還想去哪裏，我陪著你。”
    “是有個地方要去，呃，庚寅你鬆一下，我快被擠炸了。”
    禁錮稍鬆。
    “我要再見一下舟省，你送我。”
    “為什麼不是我陪你？”
    我抬起頭，壞笑著眯起眼來，“我們要討論一些少兒勿聽之事。”
    “少兒勿聽？”他勾下頭在我耳垂上重重一咬，“還有比我們這樣更少兒勿聽的事嗎？嗯？”
    緋紅隨著他呼吸的熱氣攀上兩腮，叫我惹不住苦歎----------這可如何是好，隻要是他，一逗弄就能叫我渾身起火。這不，心裏頭又像貓撓似的癢癢，莫非自己原本就是個淫蕩的料兒，之前再怎麼誘弄都能清心寡欲的身子，一遇到這人便原形畢露，春意昂揚了？
    “淫蕩？”我捫心苦思，“色心未泯？”
    “澈兒你怎麼了？”庚寅疑惑。
    “走吧。”
    起步，拖著自己一路的蒙惑，以及相牽之人一路不解的緊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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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正常的寫文。
    我會給兩個安排好些日子幸福的生活，真的。
    期待他們在塵道風花雪月的日子吧。
    我這裏有些寫文時候聽的音樂，很不錯，應景的。有想分享的舉下手，我下次更的時候，把分貝的網址小心的扔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