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遇見,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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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傻瓜”反反複複的搓著樹幹,我一時情顫,難以辨別心裏突然竄出的某個身影。
是真是假,是情是理,美夢一場,我又何嚐不傻。
日陽高照,樹下花影斑駁,草木在香風微拂中輕輕顫動,發出沙沙的響聲。我順著樹圍一路摸去,四周細碎的聲息盡入耳中------
草木輕折彈起之聲,風起樹影搖晃之聲,褶邊磨擦落花之聲,還有-------
老木另一頭有人踏著我的足音巧然躲閃之聲。
“是誰?”我小跑幾步,繞道了樹後。
細聽足音慌亂,一片新白的袍邊悄然飛起,伸手猶抓不及。
“有膽子聽我說話,沒膽子出來見人?”
袖擺一撩,我借樹丫之力蕩入漫天花繁葉茂中,將整個樹底看了個透徹。
“還想跑?”
“不跑才怪!”
樹下白衣人兒壞笑著衝我擠擠眼,隨後足尖輕點,白鷗一般射入蒼穹。
“腳力不賴!”
我拖著袍子緊隨其後,白衣人兒飄飄然身如仙謫,越過八角樓,穿過明鏡湖,蕩過玉橋香樹,烏黑的長發在白衫疊飛中散亂如絲,我張牙舞爪卻捉摸不到,急火攻心。
“哎呀---”腳趾抽搐,再使不上力,我慘然從半空中落下,悔恨不迭。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樣子摔下去,八成是粉身碎骨。
“天妒紅顏啊。”我突然想起了赤沁子的話語,痛心疾首。
閉上眼,聽天由命。
-----
隻是----
怎麼不往下落了?
睜開眼,但見自己正極沒有風度的被人扯著掛在臂彎裏,一抹青絲掃過麵龐,我癡癡然張著雙臂,再沒了氣力。
莫名疼痛--------
“麻煩你,”我喏喏的出聲,“換個地方扯行嗎,那是頭皮。”
“好。”白衣人兒手一鬆。
“啊-------”我再次墜落,在湖邊草地上惡狠狠的摔了個嘴啃泥。
白衣人兒瀟灑落地,撣撣衣袖後向我伸出手來:“你沒事吧?”
能沒事嗎?我揉著酸痛的老腰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水牛一樣呼呼大喘一邊對著他白眼翻飛,那人神色不驚,亮出一臉溫和的笑容,春光燦爛。尖粉頰,小虎牙,鼻端尖俏,眉眼彎彎。
“看樣子是沒事了。”
小虎牙慢悠悠的向我走來,突然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顎。
“你!”我惱怒,舉手欲毆。
“臉上有泥。”
溫熱的指尖輕觸麵頰,不知擦去了什麼。
氣息純熟,我一時忘了抵抗,隻能傻愣愣的看著他,看他茶褐色的瞳眸,以及一臉捉摸不定的笑容。
“我們是不是見過?”話一出口自覺幻渺,恍若置身夢中。
“我不知道,”他長眉一挑,尾端隱沒,如畫如勾,“不過----若真認得倒也是好事。”
“為什麼?”
“因為你好看,”小虎牙捧著我的臉仔細打量,眉頭輕輕皺起,不知想到了什麼。
“你真好看。”他說。
指尖一顫。
好看?”我搖搖頭,“我有什麼好看的?”
“都好看。”
胸口轟然開裂,記憶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他說你都好看,他說你哪兒都好看!
“再說一遍!”我緊緊揪著他的衣襟,似要將他一眼看穿。
“都好看,都好看,你怎麼了?”
小虎牙,尖俏鼻,眼也不是,眉也不似,原來情動便可大亂方寸,我終於知曉了。
頓頓的垂下眼簾,鬆開手,眼前的人兒衣襟淩亂,在心口處皺成了一團,好似繁花一朵。
“哎---”我輕歎一聲,喃喃自語,“你說我怕痛,就這裏。”手指輕戳皺痕,“我現在相信了。”
“你到底怎麼了?”
小虎牙驚怪不已,皺著眉頭輕扯衣袖,一下,不平,再下,仍就不平,三下,四下,他有些懊惱得紅了臉,而後又無奈的撇撇嘴,終於放過了那朵幾番開不成的皺花兒。
“說你好看你還揪我。”他撅著嘴,尚高我一截的身子顯得尤為可笑。
“我錯了。”
憋笑很辛苦。
“知錯就好。”
“我忘了回去的路,你帶我。”
“真的?”
“真的。”
我喜滋滋的邁開步來,全然不顧身後。
“我明白了,”小虎牙的聲音嗖地射來,“你舍不得我。”
身形一頓,我無奈的彎起嘴角。
“是啊。”
回眸妖嬈,比退萬千鶯燕。
而其實-----迷路是真,不舍亦是真,我貪戀這時光,隻因了他方才這一句話。
“哥,你去了哪裏?”應東倚在門欄上,一眼瞧見了小虎牙,“這位是?”
“他迷路了,”小虎牙嗬嗬的笑著,“我送他回來。”
“有勞了,先生可要屋裏坐?”
小虎牙抬頭看看天,隨後手一擺,忽的沒了身影。
“人呢?”
“走了。”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他擺手了。”應東一臉無奈,牽起我的袖擺將我拖進了裏屋。
屋裏燈色昏暗,喜兒正用指尖挑撥一苗燭火,燭火顫動,我被晃得有些心亂。
“為什麼我可以好端端的進來?”為消紛亂,東拉西扯。
“正門本來就沒有靈結。”
“哦,”我點點頭,“喜兒你小心燙到手!”
“先生不是叫我代喜了嗎?”
“對啊,我忘了,代喜,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我等您,應東先生擔心您,他繞著屋子走了一下午,地板快磨穿了。”
這孩子,不是純心逼著我心懷慚愧嘛。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
“因,因為我。”
“哦?”
“您讓我照顧先生,所以我不讓他去,所以----”
“哦---”我欣喜地看著喜兒,支起腿來滿懷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幹得不錯。”
“哥!”手臂僵在半空中,聽某人火氣十足的警告,“以後不許一個人出去,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哥我是哥?”
“你。”
“那好,你給我留在原地好好保護喜兒。”
“他有手有腳還能給折騰死嗎?”
話音剛落,身後啪嗒一聲,燈盞墜地。滿溢油花飛滾四濺,吱吱作響。
喜兒低頭看著一地狼藉,不知是何表情。
燈芯火不沾油,很快就熄滅了。屋裏隻剩光影昏亂,我皺眉,恍然看見喜兒麵上有淚,心尖一緊,急忙扯過應東。
“你快去看看小鬼,他好像燙著了。”
應東奔去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我看著那頭兩條模糊的身影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丟開一屋子迷亂曖昧的氣息猶自獨行,緩步踱入院中。
月明星稀,一眼就瞧見了牆垛上晃著腿兒的紅衣人兒。
“老不死的,你家好熱鬧啊。”
“是啊,很熱鬧,宮主要不要進來坐坐?”
“多謝,本宮可不是來看熱鬧的,”赤沁子腰身稍墜,無比風華地下了圍牆,纖肢嫋嫋,揮來一記暴栗,“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我晃晃腦袋,轉轉眼珠:“沒有啊。”
“你確定?”
“嗯,”抬頭看看天,一輪圓月高掛碧空,“月明之日!不是說次日嗎?”
“昨日的次日不就是今日?”
“也對。”我點頭,“那走吧。”
“你這樣子能出去見人嗎?”
“為什麼不能?”
“衣衫不整,麵目不尊,手腳不淨,頭腦不清,”赤沁子瞪大了麵上僅露的兩隻眼珠子,“你以為血殺盛宴是請客吃飯,不行不行!”
“那怎麼辦?”我理理鬢發,心裏小鼓咚咚敲個不停,我有那麼------那麼那個什麼嘛?
“沐浴更衣!”
喧嚷嘩嘩,水花飛濺。
在水池裏撲騰了半天,在即將被蒸成燒肉之前赤沁子終於放過了我。
“抬出去抬出去。”我意識朦朧,隻覺得被人裹著穿衣梳理,手指輕輕,我打著哈欠,幾欲入眠。
“老不死的!”忽聽耳邊有人大喝一聲,我一抖,瞌睡夾著尾巴逃跑的迅雷不及掩耳。
“果然人靠衣裝。”睜開眼,赤沁子一雙赤褐的眸子在眼前晃蕩。
“不對,”我湊近他,“你不知道,我不穿衣服最好看。”
“你這個色胚·#¥%*%%&&------”
紅鬼兒豎著眉毛一邊嚷嚷一邊跳腳,我心情大好,圈著發梢在手中把玩。
“紅鬼兒,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和我說真話。”
“什麼事?”
“庚寅是不是在你這裏?”
“誰?”赤沁子轉轉眼珠,一臉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的那個什麼?”
“嗯。”
“不在。”
“真的?”
“真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