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會在自己的記憶裏倏閃而過的影子也沒有。
    虧她白日裏飲了那麼多酒，醇厚的酒把臉也嗔紅了，宛若兩朵浮雲，幾乎不認識鏡子裏的白衣女子，想不到睡時愈發清醒，連當時靠得極近的呼吸也從心底像水中撈月一樣撈起，異樣的情緒占據在腦海，手指蜷屈間明明已經忘懷，轉身的一個側目又會不自覺站住，拚命回憶他的容顏。
    可惜，她能記得住的臉不多。
    已經養成了不知不覺忘記的慣性這一刻又變成了懊喪和茫然，她確定自己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什麼東西占據了心底，在端起酒的時候，他的氣息會襲上她的口鼻，然後她什麼也做不了，任憑那種思緒占住她可憐得貧乏的記憶許久許久。
    等她終於回神時，夜幕已經低垂。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她又無意識地發怔了一整天。
    而她竟還不知道，那種異樣，糾纏了她許久的感覺，就是思念。
    她的母親楓花夫人，是一個美麗與智慧並重的女人。
    她的傾城一笑，足以毀掉一個城池。
    所以，她一直都是淡淡地微笑，淡淡地懲戒。仿若世間萬物，生命輪回在她眼中隻是霧中月，水中花。
    淩炔曾經與銀河守神起了衝突，霧裏，她的眼睛，寒冷如刀割，割掉了我所有的憤怒與暴虐。
    後來的兩年時光，淩炔被囚禁了，僅僅兩年時光，她嚐盡了所有孤單的滋味，寂寞，慌亂，惶恐！她失去了所有的親情和依賴，除了權澤。
    她經曆了一生中最難熬的時間，也終於看清了母親微笑的背後，也終於，也學會了緘默。
    那微笑，能讓天下男子如癡如醉，那微笑，也能讓天下最邪惡的魔君恐懼，那已經不再是真正的微笑。
    她會那麼多的偽裝，無論是傷心，難過，憤怒，心碎，高興，欣慰，她都是那千篇一律的淡淡神情，有這樣的母親，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可是，她卻從未有過如果沒有楓花夫人這個母親是什麼樣的幻覺，理所當然地，當成是心底最珍貴的秘密。
    母親極注重生活，楓花閣裏的所有幾乎都是父親為花費心思置辦的，當然除了後苑的香草園，真正喜歡的東西母親是不會假他人之手的。
    淩炔有的時候覺得，母親對香草園的細心都要比她多，這也是她格外敏感的原因，她學會不偽裝，比起母親來她淺得太多，一望即穿，半點沒有神秘可言。
    她沒有想到過會再次見到銀河守神。
    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陌名地別過臉去，銀河守神是少數她能記住的臉之一，他長得不難看，一點也不難看，憑著記憶裏殘存的影像，她下意識地皺了眉。
    風湛的臉是不同於權澤的一種魅力，眼神狹長而陰柔，長年都是銀色的衣袍，僵硬的臉龐從來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正因為如此，當年他連權澤也不放在眼裏。
    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回憶。
    她早上醒來心情有些低沉，一個沿著天池淵走了許久，最近一直困擾她的臉還是憶不起來，不知不覺走到玉石邊倚靠著，手纏絲帶的皓腕搭放在額跡，空想了很久還是怔怔地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