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煙迷皇城 第38章: 名醫葉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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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夜,白的雪。我心在黑白之間,四顧茫茫,看不見彼岸。站在飄飄零零的大雪之中,悲痛欲絕,扶著磚牆淚如雨下。刀一般的北風吹上我臉,卻覺查不出那風雪有半分寒冷。
因那晚我心比風更寒,較雪更冷。
春菱忙過來勸道:小姐請節哀。您想,貴妃娘娘本姓薛,去時正好降大雪。世上哪有這樣的巧事?一定是老天爺派諸神來接她去天仙寶境做神仙,才有這等氣派。貴妃娘娘原是仙女兒一般的人物,想必就是天仙下凡,此次她是回去原來住所——小姐該為娘娘感到高興才是。
聞言我雖不深信,心中卻安慰些許。雙手合什跪在雪地之中,抬頭向天看去,暗暗祈求春菱之語能夠應驗。
又怕琴貴妃暗夜寂寞,想陪守在她身旁。
可人紅著眼跪下道:多謝淑儀主子。您也勞累一天,請先回罷。明日還要替我家小姐處理後事。今晚……便讓宋太醫在此守夜罷。
我聞言一怔。原來宋佩昭對琴姐姐……心中暗歎。點點頭,回聽雨軒不提。一夜未眠,反反複複想念琴貴妃。心潮起伏,淚水浸透布枕。第二日,眼睛紅腫如桃。不去鳳至宮,帶上春菱小蘿二人一起到天簌宮。
眾人見麵,再次痛哭失聲。
各妃嬪陸續趕來。
同嬪雙眼紅如蜜桃,悄悄拉住我流淚道:莫非今年犯了太歲不成?風風雨雨就沒個停的時侯。先是文浩,再是她。也不知兩人可否在天上相見!
知同嬪率性,我哪敢告訴真相,隻流淚相勸。
文澤下旨追封琴貴妃“淑德容智皇貴妃”諡號。召可人宋佩昭去問時,兩人均稟說琴貴妃因久病不治,夜間安然而去。親來上香時,他招我至身邊長歎道:你一向與琴兒交好,她臨終前,或者平日裏可有話要托你告訴朕麼?
看我搖頭,他眼圈一紅,歎道:你代朕多勞些心神,處理她身後事罷。
見他悲傷,我略感安慰,俯身領旨謝恩。
皇後滿臉哀傷,過來請旨由自己負責操辦喪事。聞言文澤似乎頗有顧慮,沉吟半響方才點頭。
有勞皇後。他說。
他咪起雙眼看向皇後,沉聲道:不過皇後應該記得,琴兒生前朕曾有負於她。如今仙去,望你能盡心盡力替朕辦好她身後之事。皇後,若有任何人在琴兒身後事上打她主意——你定要及時向朕稟明。一經查實,朕絕不輕饒。
聞言皇後一怔……終於流下淚來。
她臉色微微發白,低頭道:臣妾遵旨。臣妾一定盡最大努力辦好妹妹後事。妹妹英年早逝,端的是天妒紅顏,令人好不惋惜傷痛。若有人膽敢妹妹身後事上打她主意,臣妾定當如實稟奏,請皇上嚴加懲處。
良妃過來。在琴貴妃靈前假裝流淚,又說不少冠冕堂皇的話。離去時經我身旁,竟微微一笑。慧淑儀,她悄聲笑道:你三大靠山去的去,死的死。皇後雖仍可利用你,但她在皇上麵前說不上話……日後,你還憑什麼與本宮鬥?
三大靠山?原來,她是指太後、文浩與琴貴妃三人。
我氣苦。朝她微微欠身,冷冷道:妹妹行事光明磊落,從不依靠別人。今日多謝娘娘肯來送琴姐姐一程。娘娘深情厚誼,琴姐姐與妹妹我均銘記於心。希望娘娘日後能夜夜睡得安穩,琴姐姐的在天之靈定會保佑娘娘終生平安。
說罷,亦故意對她甜笑。
良妃臉色大變。轉眼偷看皇後,終於沒有發作,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回避在潔白的靈幔之後,眼見琴父眼圈微紅,滿臉悲痛不似假裝。畢竟一場父女,我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豈能不痛?至於送她進宮邀寵,作為棋子雲雲——久混官場,一切習慣算計。但他事先若知會賠上女兒性命,可會送其入宮?
薛於期走後,宋佩昭說猶疑著過來道:慧淑儀,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我忙道:宋大人請講。
宋佩昭道:請助家師進宮送別貴妃娘娘。
我奇道:怎麼?令師是……
這……宋佩昭遲疑,片刻才道:回娘娘,家師名諱下官不敢擅稱。世人稱家師“金針大士”。
啊?!我更是吃驚:大人是葉老前輩的弟子?既是琴姐姐外祖,自然得進宮送別。隻是為何不與薛大人一起進宮憑吊?姐姐母親現在又在何處?
回娘娘,宋佩昭道:琴貴妃並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外祖是金針大士。而薛葉兩家又已多年不相往來——貴妃娘娘母親自娘娘出生後,母女二人一直住在家師府中。惜天不遂人願,娘娘兩歲時,其母便因故撒手人寰……
我更感淒涼,側然無語。許久才又問道:葉老前輩何日可到京城?宋佩昭道:家師目前已在京師幾日。下官見自貴妃娘娘拒服解藥那日起,已派人通知家師。娘娘薰香的毒,也是經家師查出。隻不想……終是百密一疏。
經盡周折,我終於助“金針大士”葉隱當晚入宮。
那葉隱鶴發童顏,白須飄飄——果然與我想象之中毫無二致。
宋佩昭與可人兩人一見他麵,一個叫“師傅”,一個呼“外祖”——雙雙撲至腳下流淚。口中均責怪自己沒能照顧好琴貴妃。葉隱一手扶起一個,長長歎道:人算不如天算。琴兒命當如此,就由她安心去罷。
我走出靈幔對著葉隱微微一禮,且隨琴貴妃稱呼道:外祖,請您節哀順變。
宋佩昭正要介紹,葉隱攔住他,眼望我道:這位娘娘可是柳太傅家的孫小姐?我點頭道:正是。荷煙多謝外祖救我幼弟。
葉隱眼望我,皺眉道:伸手過來。
我一怔,狐疑著伸手過去。葉隱單指輕點左腕,片刻道:體內有北疆寒毒,餘毒未清。若不及時醫治,年內必亡。
正可人端過茶水,聞言忙道:外祖,小姐生前與慧淑儀是最好姐妹,還請您幫她醫治。
葉隱聞言冷笑道:宮中好姐妹?這位娘娘前幾日是否吃過酒?
我聽他言語對我不滿,改口道:正是。老前輩說得分毫不差。
葉隱冷笑著說:琴兒身染重病也有幾日時間,娘娘這宮中好姐妹還有閑情吃酒?須知中此寒毒,定得戒酒。每吃一次酒,你見閻王之日便會提前十天。宮中這群庸醫從未對娘娘說起?
宋佩昭額頭沁出冷汗。弟子愚笨。他詫然道:弟子曾替慧淑儀看病,竟未拿出此脈。
葉隱冷笑吃茶。不想茶剛入口,又“撲”的一聲盡行吐出。
你們平日就吃這茶?他問。又皺眉說道:佩昭與可人退下,老夫要與這位娘娘單獨聊上幾句。
宋佩昭與可人退下。偌大靈堂,隻餘我二人。葉隱單刀直入,問我:琴兒靈前,請你據實回答老夫。她究竟遭何人毒害?
我微一沉吟,皺眉道:葉老前輩,此事我們也所有懷疑。隻是沒有真憑實據……
好。葉隱冷笑:果然你是琴兒的好姐妹!沒有真憑實據,就任憑琴兒枉死?他又拿出一丸藥強遞我手中,說:這藥下於食水無色無味,一年之後才會毒
發。你若真心與琴兒交好,須替她報此大仇。現懷疑誰,先藥了她再慢慢調查不遲。
這……我遲疑不語。
葉隱冷笑看著我說:縱不為琴兒,柳姑娘也得為自己想想。若不答應老夫,哼哼!你體內寒毒——以為老夫會幫你解麼?若老夫不為你解,放眼天下還有誰人可以救你?!
看來傳言非虛。都說醫者父母心,但這位葉隱老前輩行事光怪陸離,確不能以常人標準論。
怎樣?葉隱問。他皺眉逼緊道:老夫時間無多。
我搖頭道:請恕晚輩不能答應。生命隻有一次,晚輩並無予奪別人生命的特權,更不能以暴製暴。既使葉老前輩不為晚輩醫治,晚輩也不能失去做人準則。但晚輩在琴姐姐靈前發誓,一定竭盡全力,找出始作俑者,為琴姐姐雪恨。
葉隱連連冷笑。迂腐!他道:一個小小女娃兒,竟學得與你祖父一樣!不久你中毒身死,又有何機會替琴兒雪恨?
我看向他,說:葉老前輩,小女子生於濁世,須有所為有所不為。暗中下毒非我本性。但我有生之日,一定竭力尋查害琴姐姐之人,為她討回公道。
葉隱拿眼盯住我……突然縱聲大笑道:哈哈,柳太傅果然生了個好孫女兒!
果然不是你害死的琴兒。他說。
我茫然道:這……葉老前輩……
葉隱搖頭打斷我說:不要叫老夫什麼前輩,你還是隨琴兒叫外祖罷。煙兒,後宮如官場,一向敵我難分。其中個人心思各人計——眾人時敵時友,令你敵友難分。越是你最好的朋友,往往也是越了解你弱點的人。隻有她們可以近距離接觸你,捧你抬你喂你甜言蜜語,又能陡然間翻臉成為你最大的敵人,一招之中致你於死地。
其實,他又說:你體內寒毒早已為天山雪蛤所解。老夫剛才隻是試你,看你是否肯受老夫脅迫禍害他人。又或者為救己命,對先老夫虛以委蛇,待老夫離宮之後,翻臉不認。試探結果兩樣不是。老夫終於相信,你確是個忠厚誠實的好孩子,絕不會毒害琴兒。
我還在茫然,他又皺眉低聲問:回答老夫,下毒之人是不是皇後?
皇後?!我低聲輕呼道:怎麼可能?皇後賢良淑德,天下人有口皆碑。她怎麼會害琴姐姐?葉隱冷笑道:不是就不是。老夫隻想,琴兒對她威脅最大,因此……也罷,既然你說不是,就算老夫多慮。隻是以你忠厚,身處後宮須得萬分當心,不可步琴兒後塵。老夫年事已高,再經不起一次傷心。
外祖……我低低呼喚,感動莫明。
你也不可掉以輕心。葉隱又說:後宮各人為得皇寵,無不用之其極。老夫來此處時,親眼看見你們的小皇上走進一處大房子。而那房中,正薰著用罌粟提煉出來的香汁。
見我茫然,他解釋道:罌粟花產自天竺。夏季開花,有紅、白、黃、紫四色。花落後長出果實。其實提煉出來的物質,既是良藥亦是毒藥。聞其香可治頭風、壯陽等。久之中毒成癮,迷失本性。一日不聞,茶飯不思……
罌粟花——良妃的“碧水朝霞”!
我央求葉隱道:外祖,請您為皇上開出解藥。
老夫為何要救他?葉隱冷笑道:若不是因為他,琴兒又怎麼會死?
外祖!我低低喊道:琴姐姐之死與他無關。更何況,他畢竟是勤政愛民的一國之君,容不得半點差池。
看我一眼,葉隱目中透出精光:你是真心喜歡小皇帝。隻是,喜歡一個有許多女子的花心男人,究竟值不值?
吸一口氣,我幽幽道:真正的感情,從來就無須問值不值,隻有願不願。愛了他,煙兒心甘情願。
葉隱歎道:你這孩子,竟與琴兒一樣癡!你這樣待他,他可是真心愛你?
他……我臉一紅,猶疑道:皇上當然真愛煙兒。
是麼?葉隱冷笑道:世上居然有比琴兒還傻的孩子!就算他愛你……哼,帝王之愛,比死更冷。你竟不明白這個道理?!
況且,他嘲諷地笑道:既使老夫給他解藥……隻怕他也沒皇子入主宗廟。
之後,任我軟磨硬泡不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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