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煙迷皇城 第24章:二十六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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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歇過午覺,太後與文澤、皇後眾嬪妃們圍坐禦花園中,濟濟一堂。秋日陽光溫暖,園中四處青碧,流水叮咚。嬪妃們鶯歌燕語,花團錦簇。這是文澤自漠北前方回宮後的第二次家宴,難得皇上興致高,眾嬪妃們當然都來湊趣。
最想不到是琴貴妃居然也應旨前來。
當我看見她時,我的心情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便是——震驚。她十七八歲模樣,頭發鬆鬆挽了個“墜馬髻”,頭上隻斜插一隻簡簡單單的白玉雕花簪。她瓜子臉,麵白細若初冬皓雪;細長眼,目中波光點點;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色是淺淺的粉紅。她身材纖瘦,全身裹在一件輕紗無花綠衣長裙之中,舉止行動有如弱柳扶風,讓人我見猶憐。
國色天香。她曾以此四字讚我。而我一見她麵,卻不得不將此讚譽完璧歸趙。
琴兒!文澤招手叫她。他看見她時,十分高興,笑道:坐到朕身邊來。
被文澤這麼一叫,所有嬪妃均向琴貴妃看去。而她卻並不在意,目不斜視地踩著那些目光坐去文澤身邊。
酒過三巡之後,文澤令嬪妃們作對聯。他說:朕看到眾愛妃宮門前都沒有應景的對子,不如趁今日一處,各人寫出來,做成匾額放在愛妃們宮門口。母後您看如何?
德仁太後笑道:哀家沒有意見。文澤又問眾嬪妃。妃嬪們哪會不湊趣?也有說新奇的,也有說有趣的,也有說皇上聖明的,也有說皇上天縱英才,竟能想出這樣好的題目的……七嘴八舌鼓吹一番,方才安靜。
朕還沒說完。文澤笑道:眾愛妃的對子裏須嵌進自己姓名或名號中的某字,明寫暗喻——方有趣味。不然憑哪裏找不到一副好對子?也不值得大費周張。
早有宮人準備好文房四寶,每位嬪妃座前均備一份。
我走近同嬪,悄悄問道:姐姐可有想好?同嬪皺眉道:想是想了一個,隻不大好。我笑道:可巧妹妹前日閑著作副對子,裏麵竟嵌著姐姐名字中的“春”字。同嬪聞言大喜,悄聲道:妹妹竟有現成的?快些拿來給你才拙的姐姐救個急。我一笑,說:這就寫了來。
我回到自己座位,先拿筆為她寫了,方才寫自己的。等幫同嬪寫得那個墨跡稍幹,用手揉成一團,讓小蘿過去遞給同嬪。同嬪展開一看喜形於色,朝我處笑笑。忙照內容抄錄紙上。
等眾人寫完交上,文澤命身邊一個小太監念。
隻聽得皇後謝琬瑤寫的是:
瑤池春暖偕鸞鳳天宮秋月有麒麟
琴貴妃薛琴心寫的是:
無心剪窗燭有琴斷夜弦
良妃李良繡寫的是:
雲破餘霞織錦繡月托和風共良辰
安嬪安德美寫得是:
美酒歌中醉好詩曲裏聽
同嬪陳同春寫的是:
裁剪江心梅花月烹茶棋中穀雨春
榮貴人榮萼兒寫的是:
春雨一夜出月門花萼滿徑入山林
而我寫的是:
芙蓉煙雨沉睡六宮春夢
明月樓台拂滿一身梅花
童童評:個人對聯中暗含各人心思、身份或將來命運,日後會一一證明。
餘者也有寫情也有寫景,不一一表述。念完,文澤對太後笑道:請母後點評。太後笑道:依哀家看,若論大氣,自然是皇後的好;若論喜慶應景的,當屬良妃;若論意境,卻是慧貴人好。同嬪早上還擔心——現哀家看來,竟比以前大有長進……琴貴妃身子本就弱,不該作這種傷感的對子——也不是養身之道。
眾人點頭稱是。一時文澤頒旨,賞皇後、良妃、我與同嬪四人。
安嬪挺著肚子笑道:臣妾覺得皇後姐姐與眾姐妹們寫得都好,其中更屬良妃姐姐的最好,既有意境,一對之中又合了她名字中的兩個字,又合她名號。
安嬪說得有理。文澤點頭笑道:良妃寫的自是不錯。
安嬪更得意,使勁朝對麵良妃處遞上一個笑臉。因與她近,我聽見她對身旁張貴人說道:慧貴人的對子裏,隻有一個“煙”字,可不比良妃娘娘差許多?太後與皇上卻說她最好,還打賞她。這可不是偏心又是什麼?看來有太後撐腰的宮女,卻比有龍子的妃嬪還強些個。
姐姐快別吃酸拿醋了。張貴人說。她抿嘴笑道:慧貴人的對子裏也暗喻她名字中的“荷”字,想是姐姐適才關心腹中皇子,竟沒聽見。
這可奇了,安嬪冷笑道:本嬪竟沒聽見!張貴人道:姐姐,慧貴人上聯中的“芙蓉煙雨”你就沒聽見麼?荷花又稱水芙蓉,所以慧貴人“芙蓉煙雨”四個字,便是一明一暗合了她名中兩字,可不是好的麼?
安嬪一聽,訕笑道:本嬪自然知道,適才竟是注意別的去了,一時沒聽清。
我暗自好笑。我站起身來,對上首處笑道:臣妾聽安嬪姐姐說,臣妾做的對子不夠直白。因此肯請太後與皇上允許臣妾再聯一對。太後與文澤聞言均是一怔,眾妃嬪也往安嬪座處望去,卻見她臉色通紅,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文澤笑道:既然朕的慧貴人有如此興致,朕自然應允。
我對文澤微福稱謝,口中吟道:
荷花有意臨曲水,楊柳無言在春風
文澤一聽,越發高興,笑道:好!朕的慧貴人才情果然略勝一籌。這短的時間也難為她又聯一對,卻也極好。
說完,打賞我一對純金金泊製成的蓮花宮燈。
皇後款款站起,走至文澤麵前微微一福:臣妾恭喜皇上得此佳人,為我後宮姐妹再添一才女。
皇後平身。文澤笑道。他剛說完,又笑問道:皇後忘了?你今早已給朕賀過喜,怎麼又賀一遍?
皇後笑道:今兒早上發生的事,臣妾怎麼會忘?更何況此次家宴,本來便是為慶賀皇上得到慧妹妹才辦的。臣妾原來隻見慧妹妹長得美,現在才知道竟這樣有才。早上聽皇上形容妹妹是天山雪蓮時,臣妾還不解。如今明白。因此心裏為皇上高興,忍不住再祝賀。也感謝皇上為我後宮找了一個好姐妹。
文澤笑道:皇後有心。他說完,又看著我笑道:你看慧兒嫋嫋婷婷,冰雪聰明的樣子,可不正是朕形容的一朵解語雪蓮花麼?
我臉紅得發燙,心中暗暗叫苦。皇後本來是誇我,卻不想會將我捧上風口浪尖。但憑這為我設的家宴、文澤的形容兩項,可不知讓多少人暗地紅了雙眼,打翻了醋壇。可是,事實上有一隻手捧你上去,就會有眾多的手想拽你下來。今後日子……隻怕該如履薄冰了罷。
皇上龍目清明。對麵一個妃嬪笑著說:慧妹妹人長得既美,又愛白色紗衣,可不正有雪蓮花的氣質麼?
正在吃茶的太後聽聞此言,臉色微變。她正色道:慧貴人以後也不要總穿白色。畢竟在宮裏,你現在已是貴人自當體現皇家風範……況且,白色也不夠喜慶。
是。我忙答應。我回頭朝那妃嬪望去,她扭過頭並不望我,看她神情,分明是在冷笑。我一時想不起她是誰。正回憶間,鼻中聞見淡淡素香飄近。耳旁傳來一女子細細聲音。那是胡昭儀。萼兒說:她是良妃的人。因萼兒今日也穿著白紗裙衣,因而臉色微微含慍。
同嬪過來,輕拍我手示意看向左麵。我目光轉過,隻見良妃坐在那裏,麵色十分難看,正自己喝酒冷笑。
看到沒?同嬪悄聲笑道:人家因為這家宴,一早不自在。現在妹妹又壓倒她的風頭,隻怕這主子今晚一宿睡不安枕。
太後娘娘、皇上,良妃款款站起:難得大家今天高興,臣妾獻詩一首助興。文澤饒有興趣,立時應允。良妃謝過恩,緩緩吟道:
輕移蓮花步,獨上杏花樓。
融玉雪花脂,碎金桂花油。
……
得君常相見,無謂覓封侯。
這不是林媚兒寫在《媚行深宮》首頁的詩麼?
再看文澤,他麵色也是一變。他強笑道:這詩……愛妃你從何處得來?良妃見他麵色有疑,忙展顏笑道:也不知誰寫的。昨晚臣妾夢遊天庭,看見一仙女,對著臣妾吟了這首詩。臣妾因覺得好,記下來獻給太後娘娘與皇上皇後。
文澤神色奇特地看太後一眼,不再說話。
良妃再出奇招。她向文澤笑道:皇上,臣妾還有一副畫獻給皇上。
素金早有準備,拿過一卷軸交黃勝呈上。
誰畫的?文澤問。他打開畫卷細看,神色驚歎地說:這畫竟畫得與朕如此神似!若不是畫裏有題字,朕倒疑心錯照了鏡子。良妃笑道:臣妾笨拙,私自畫了皇上卻又畫不出皇上風度之萬一。還請皇上恕罪。
及至我們看時,原是文澤肖像。畫中文澤白衣飄飄,手持折扇憑水臨風,意氣風發。前景幾條垂柳,背景是淡淡接天碧的荷葉,加間者幾朵淡淡的荷花。荷葉深處,兩隻鴛鴦正在戲水。畫旁題著兩句詩:
楊柳煙中承聖意,藕花深處共白頭。
我大驚。這不是我畫的麼?當日夾於書中,一並還至禦書房。怎麼又會變成良妃手筆?瞬息間,我心念早已回轉幾回,終覺此事牽連甚廣而決定隱瞞下真相。
文澤也不可置信。他向良妃笑道:愛妃,這真是你畫的?也真虧你。不對著朕麵,竟能將朕畫得如此惟妙惟肖。良妃嬌笑道:皇上,臣妾每日心中想念皇上不知百千遍,早已將您音容笑貌深刻腦海,哪裏又能畫不像的?
文澤更是感動。他叫過李福,說:拿今年大嶼國進貢的春賀金縷雕花青玉枕來。
良妃一聽忙跪倒在地,說:臣妾多謝太後娘娘、皇上隆恩。
童童:明天晚上是平安夜,特加快更新速度,剛好發至宴會一節。應個景,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