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邱凱，今天是我娘的生日，我送娘的禮物是一隻公雞大小的會說話的奇醜的鳥，在我綁住他拿出砍柴刀之後，它很快就學會了唱生日歌。
    因為要教這玩意兒唱歌，便讓小明獨自去鎮裏賣菜了。
    咦？
    “明哥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剛進鎮就賣了。”
    “又是雲朵姐姐吧……她最近都蹲點等你來著。”
    “不認識。”
    ……誰能入你的眼啊，別人為了你連著三天在鎮北口那蹲點買你的貨，也就你這位爺拿了別人多給的幾倍錢，還能說不認識了。
    “祝你生日快樂！gi，祝你生日快樂！gi，祝你生日快樂哦——哦——gi！祝你生日快樂！gi。”
    好家夥，還“哦哦”的轉音。
    “什麼曲？”
    小明被醜東西的聲音吸引，走進屋裏坐我身邊看著它。
    “生日歌。”
    “聽出來了。”
    “……嗬嗬……”
    你可真機靈，能從歌詞裏知道叫什麼歌。
    “買了發簪。”
    “嗯？”
    小明從腰袋裏取出了一根木簪，很普通，沒什麼樣式，隻在簪頭打孔穿了兩根紅繩，紅繩打了一個結。
    “送我娘的？”
    “不是。”
    我靠居然不是，那你難道還是送你女朋友的嗎。天天和我這麼個糙小子一起做這做那的，我怎麼沒見……天啊剛剛就沒有和他一起，這麼一會兒就有了嗎，難怪說不認識雲朵，原來是有其他人了嗎！
    “你為什麼要把繩子拆下來？”我納悶小明的動作。
    等他翹著手指一點一點把紅繩解開，又將繩子放回腰袋後，才拿著一根光滑的木簪子對我說：“現在才是。”
    “……明哥，被我娘知道你可能會被打。”
    神經病啊，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簪子你把唯一好看一點的繩結取了，還把繩子收起來，那到底為什麼要買它啊！直接買一根光木簪敷衍過去不就完了嗎！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明。
    小明聽我說完，竟是有些疑惑的看向我，“她打不贏。”
    “我隻是……開個玩笑。”
    “哦。”
    ……這個人表麵冷冰冰的，實際上卻意外的認真啊。
    我覺得我是時候去找黏人精來我家了……至少和他說話沒這麼心累。
    “明哥，我要去請林業飛過來，你能幫我看著這個家夥嗎？”我指著在地上來回踱步的肥鳥。
    “嗯。”
    “gi。邱凱，滾蛋。邱凱，滾蛋，gi。”
    “我覺得我娘更願意燉了你。”
    “gi。福如東海，壽比南山。gi。百年好合，千秋萬代。”
    後麵八個字是怎麼回事啊！
    到林業飛家時，正巧碰到準備出門的康叔。如娘所說，確實該是被愁到了，發際線有明顯後移跡象。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康叔便走了，八成去做生意了。也虧得他這麼努力賺錢，在山村裏就他家住著兩層小樓，聽說過年就要搬去鎮裏過日子了。
    林業飛的房間在二樓，康舒說他已經康複了，吃好睡好，就是不出門，還在想著要不要找我來開導開導，畢竟都是我教大的，林業飛也到有自己想法的年紀了，我正好就過來了。
    說得好聽是“有自己想法的年紀”，不好聽點就是“吾兒叛逆期至，愁哉。”
    十歲叛逆期會不會有點早啊叔……
    “凱哥哥？”
    “咋啦？”我才剛走上二樓。
    “啊！凱哥哥回去！我是不會見你的！”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用那麼驚喜的語氣叫我啦。你這不還沒見著麼，連門都還沒開呢，一個男孩子在矯情什麼啊。
    “我進去了哦。”
    “不！我鎖門了！”
    “……不，你沒鎖。”因為我已經推開了。
    推開門看到的，是裹嚴被子縮在床角，隻露出一張臉瞪著我的林業飛。看來他恢複得不錯，臉色挺紅潤的。
    “凱哥哥怎麼來了嘛。”
    “給你帶了豆酥。”我將手裏提著的豆酥放在桌上開始拆包。
    “給我的？”
    “對啊。”
    “是……隻給我的？”
    “不然這裏還有誰呀。”
    “是……凱哥哥專程去鎮裏買給我，還特意送過來的？”
    “嗯……是啊。”
    林業飛磨磨蹭蹭的下了床，看著我打開包著豆酥的外包紙，才一屁股坐在我旁邊長凳上。一臉的感動，“凱哥哥最好了。”
    這孩子……我都不好意思說明，這包其實是我在路上遇到剛回村的張爺爺送我吃的。
    “要去我家玩嗎？今天我娘生辰，晚飯有好吃的。”
    “要！”
    “那豆酥隻準吃一個哦，不然晚飯又不好好吃。”
    “最近飛飛都有好好吃家裏的飯，還有那個什麼鍛煉的。”
    你這麼多天都沒出過門，鍛煉什麼啊！我記得我隻教過你小學生廣播奪命操而已啊！
    “凱哥哥……”
    “嗯？”
    “那個……那個家夥還住在你家嗎？”
    想來這小子真把自己關在家裏什麼消息都不知道，現在估計除了他，村裏鎮裏的人們都知道：大山村的大夫的遠房親戚的孩子來大山村的大夫家裏玩了。
    消息還是我娘這個大夫特意放出去的。
    說起來，林業飛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小明啊？
    “在我家呀，最近都是明哥和我一起幹活賣貨的。你小子懶了這麼多天，也該出門走走了吧。”
    “他還和你睡在一起嗎！”
    “不然他還能睡哪裏啦，家裏也沒地方給他再搭個床呀。”
    “他都能幹活了為什麼還不走啊！還天天和你睡覺！”
    一個豆酥很快就被林業飛吃完了，我將剩下的又重新包好，以便他之後吃。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他啊，也就見過一麵而已。我還挺喜歡他的，有他在我家能多賺好些錢。”
    林業飛一巴掌拍桌子上站了起來，全身的毛都快炸開了，“他掐你脖子！他還占你的床！我都還沒有睡過！你不可以喜歡他！不可以！”
    “不喜歡不喜歡，吼這麼大聲做什麼。你這麼想睡我的床，現在和我回去就可以睡呀，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這就是大事！”
    “好了啊，走啦，去和你娘說一聲。”
    我牽著林業飛往他們家田地去，他娘正在地裏幹活，知會了一聲後便回我家了。
    一路下來林業飛倒是出奇的安靜，低著腦袋不知道又在亂想什麼，耳朵紅紅的。
    小孩子的世界真難懂。
    “邱凱。”
    還沒走進我家小院門，就瞧見小明筆直的站在門口，醜鳥用母雞孵蛋的姿勢蹲在他腳邊。
    “明哥在等我？”
    “嗯。”
    “哼！”
    林業飛抬頭見到小明，像要被奪去最愛的玩具一般，雙手一環就抱住我的腰掛在我身上了。
    我沒理他，以前也總是動不動就掛在我身體各種地方，習慣了。
    小明隻是斜了一下眼球，又看著我嚴肅的說道：“有事，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嚴肅呢，雖然一直沒什麼表情，但我就覺得這人氣場不一樣了，想來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拖著林業飛，跟著小明進了我的屋，小明突然皺起眉指著我的床。
    我正納悶我床能有什麼大事兒，還讓小明擰這麼緊眉毛，要知道上次他皺眉也隻是剛醒來扯到還沒愈合的傷口的時候。
    接著小明又指了一下門外的醜鳥說道：“它的。”
    小明說話向來簡短得過分，他說一句我要猜剩下九句的意思。這次說得我一頭霧水，好在我是一個會思考會行動的人。
    “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我站在床前問兩人，小明沒說話，甚至就隻站在門口。
    林業飛點頭，“是有點。”
    目光所到之處也沒什麼問題……嗯？我記得有疊被子的。
    我一個愣神，想起小明剛剛的反應，霎時掀開那床不知道為什麼就散在床上的棉被。入眼便是……一灘鳥屎啊！一灘還他媽給我拉成心型的鳥屎啊！
    “我要宰了那隻扁毛畜生！”
    “gi。恭喜發財gi！財源滾滾！gi，gigi。祝你生日快樂哦——哦——”
    這醜鳥極其聰明，見我要捉他不是什麼好事兒，啪嗒啪嗒著翅膀就在天上飛著也不下來，還一邊唱著生日歌。
    “凱哥哥這是什麼啊，長得也太醜了……”
    “不知道，今天午後突然出現在我這的……啊啊，被子也沾上了，真是的，明明疊好的為什麼會散在中間啊。”
    我這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任命也快……捉不到醜鳥也隻能灰溜溜的回去清理了。
    “本……我放的。”
    “……為什麼啊？”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看不見。”
    所以你覺得隻要遮起來就好了嗎！“眼不見為淨”不是這麼實施的啊！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
    “噗。”林業飛突然用不大的聲音笑道，“原來是個傻子。”
    小明隻是又一次的瞥了他一眼，便再也沒理人了。
    “算啦，我爹娘也快回來了，先丟盆裏明天再洗吧……明哥，我家沒多的被子了，今晚一起蓋一床被子不介意吧？”
    “不介意。”
    “什麼啊！我介意啊！飛飛家昨日做了新的被子！飛飛現在就拿來送凱哥哥！”林業飛帶著一陣疾風就衝了出去。
    我“不”字還沒說出口，已經看不見他了。
    “唉……”突然覺得好累啊，可還是得先把這鳥屎擦了。
    等我擦完，小明非常自覺地抱走了髒的被褥，我鋪好新的褥子沒多久，林業飛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臉的委屈。
    “我娘把新被子洗了嗚嗚嗚嗚嗚……”
    看你兩手空空已經猜到了啊，就算真有，你這身板也抱不過來呀，況且我也不可能要新的吧。
    “沒有就沒有啦，有什麼好哭的呀。”
    “不！有！飛飛也要和凱哥哥睡嗚嗚嗚嗚嗚嗚……”
    原來隻是為了這個嗎！
    “好啦，我這床也擠不下三個人呀。睡個覺而已，其他時間不都在一起的嗎。”
    “不！今天就要睡哇啊啊啊啊！”
    嘖，這屁孩又抽了什麼筋啊突然這麼倔。
    “知道了別哭了，晚點我想辦法啦。”
    話音一落，哭聲戛然而止，“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其實騙了好幾次。
    “凱哥哥最好了。”
    小孩的世界真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