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亂糟糟,原來全是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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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禦史府上鞭炮齊鳴,人來客往,高朋滿座,就連戶部府庫那些名不見經傳千景榮所謂同僚都赫然在席。
好些人,俸祿微薄,尋常請客也就夠送個肉肘子,今個難免稀奇,都看著眼前,正堂之上淩挽風一身華服,奉上八字時辰,管家抱著大紅公雞一板一眼。
賓客中竊竊私語,嘖嘖稱奇怪道“要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拜堂成親呢,誰曾見過這樣打幹親的。”
另一人若有所思接話茬“誰說沒有呢,我就聽說當年先太上皇還是王爺的時候就和周大將軍辦過一場十分風光的結契宴。”
“你也不過道聽途說,可知道先太上皇和周大將軍,最早也不過沙場上,折一樹枝,一個頭磕下去,便是生死之交,至於那次宴會,正經算是給先帝爺和昭仁宮定親呢。”
眼看這頭各有理據,一人便彎眼細細瞧著打趣“那還用爭個長短,咱們隻瞧著熱鬧,單憑你我不過掛著個前同僚的名頭,人家這才真是傳說中的不離不棄,現在這檔口,誰還願意這樣大張旗鼓沾上一個杜字,這般豁出去,你們還真看不出來,且不說前麵還冒出來一個周小爺。”
可見得背後不能隨便說人,這說曹操,曹操他還真就能到,這邊哈哈哈大笑之間,外頭傳報“九門少騎都尉周大人到。”
眾人齊刷刷回頭,不免驚恐,找茬?踢館?前兒還沒打夠?代表周氏還是上頭?
眾人眼看,也是一臉心虛,生怕一個來著不善,便是站錯隊晚節不保,宦海止步。
誰知人家一臉笑意進來,身後戰車一樣魚貫而入,便是人家周姓才能拿出的禮單。
就連淩府賬房都是一驚,默了許久才高唱“周大人送一品南珠十斛,南田白玉彌勒一對,東海碧透血珊瑚一雙,蜀繡金絲芍藥錦一匹,千山雪頂銀狐皮一張,西域紫癜夜明珠一對道賀!”
在悠揚的尾音裏,禦史府賬房出了好大一口氣,就連管家都呆呆的心底暗暗想著,如何加強府上的防務工作,這般招搖,隻怕庫房那一堆也快被賊惦記上了。
然而淩挽風聽完,隻是遠遠拱手一句“周將軍上座,我這為兄的也代我家二弟謝過厚禮。”
周千童一笑拱手,也是毫不客氣,直言“杜兄與我有些交情,這等盛事理當道賀,淩大人自便,莫誤了吉時。”
此言一出,又是一個悶雷,鬧得席間暈頭轉向,啥?這杜野到底什麼來頭?這還是那個敗家子兒,流放犯?
真還有不少人暗下決心,想著下了席,就趕緊去抱一個流放欽犯的大腿。
再來周家這毛頭小子,那還真是不客氣,直接找了一處上座,對麵都是一群白胡子老頭,明明都是和周大司馬份數同僚的老臣,偏見著這小娃子,深深低頭,屏聲斂氣。
這般老朽原不過難得看到淩挽風這般跟當今相背,就隻是來吃頓飯,順便觀望一下這位鐵板一樣的禦史大人是不是有可能倒向門閥派係。
也就自以為是,將周少將軍看做當今少帝的狗腿子,耳報神,豈能不心虛。
再說少年一輩官員,這倒是一場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明眼人一看這二位菩薩,昨天還勢同水火,今天就同心協力,不過是為了一個階下囚,這杜野到底有什麼魔力?
於是便有人暗暗科普,這杜二爺長著一張小白臉,前幾年偶然一見,未免戾氣太重,囂張太深,但據說都是裝的,就單單臉而言,那也是一張難得的銷魂麵孔。
於是這般流言,一說周少主如何為杜二爺一擲千金,揮金如土,千金一笑,又說淩禦史對杜二爺如何情深義重,可歌可泣,感天動地此情可待成追憶。
同是這一天,大牢裏給千景榮辦上一桌雞鴨魚肉,換了寬敞幹淨些的單間。
千景榮一看,莫名警覺,隻故作輕快問“都說斷頭有一碗斷頭飯,卻沒聽說我這流放犯又是個什麼名堂,還望獄卒大哥不佞賜教,另外這位大哥我看著眼生,怎不是前幾天送飯的那位小哥?”
那牢頭滑泥鰍一樣牢房待了十幾年,一聽這話,心生玩笑,便隨口一句“尋常百姓可沒有杜二爺這樣的好命,咱們這就是十惡不赦死刑犯,大多也隻一碗燒雞飯,做個飽死鬼而已。”
已經很久沒人喊他一聲杜二爺,況現在杜有年那光景兒,千景榮以為最萬萬不能與他扯上任何關係,又不妨多看了牢頭幾眼。
眼看千景榮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這牢頭終於繃不住,哈哈笑著打開牢門,大步進來抓起一腿燒雞便啃“杜二爺您看這,還要不要再試試別的?”
千景榮不免臉紅,暗笑自己小人之心。
那牢頭一邊吃,一邊笑言“杜公子怕是大戲聽多了,魔怔了,咱這可是皇都裏的牢房,隨便死一個都是要犯,咱都得受牽連,尤其您這樣背景深厚的,便是少了一根汗毛,小的也賠不起啊。”
“我……有背景?”
“您忘了,今天可是您和當朝八府巡按禦史一品大官拜幹親的好日子,京城裏可是大半的官老爺都在吃喜酒。”
“這一桌是禦史府送來的,您放心吃著,現在這形勢怕是沒什麼人找死跑來給您下毒使壞,小的更是萬萬不敢。”
“他……他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啊?”千景榮喃喃,若有所失。
牢頭一聽“這麼大把保護傘還不好,從今以後二爺就是被發配到天邊,那也有人罩著,還不好?”
“這還沒算上淩氏未來世子小侯爺的麵子呢。”
於是千景榮明白,從今起杜二爺,便是掛著禦史台淩挽風義弟的金字招牌,走到哪兒都能作威作福。
千景榮凝眉一笑,自以為這獄卒有些意思,便請道“多謝獄卒大哥,這菜多,不妨坐下陪我喝幾杯,也當沾沾喜氣。”
“哈哈哈,難得杜二爺不嫌棄,卻之不恭,牢頭我謝坐。”
如是酒酣話繁,千景榮才知道這獄卒原是個武舉人,昔年功名在身,人卻過於剛直,得罪上官,從一個官署衙官,變成了牢頭打雜。
見過了三六九等,生前富貴如天,身後荒煙蔓草,隻勸他一句,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千景榮悲從中來,醉醺醺拍案,委屈“放肆,大膽,大逆不道,想當年他們誰見了朕不是俯首帖耳,如何敢有人讓我低頭?”
“娘的,還真是龍困淺灘,到頭來還要看千景茂這混賬小子的顏色?”
這一頭兩醉鬼發了瘋魔,那一頭小牢頭卻把先帝罵了個狗血噴頭。
千景榮一聽紅了眼,抓主老頭衣領就軟綿綿揮拳頭,這二人最後,卻是被趕來的獄卒,一人一悶棍打倒在地,戰戰兢兢拖走分開。
千景榮足睡到次日,摸著後腦勺跪地接旨,發配荊州府,這地方算是淩挽風和周千童一場拉鋸戰的最終惡果。
當日周千童和淩挽風南書房力爭,周千童想著漠北,就算當個燒火兵也有自己人罩著,三五年有個戰功,便能請旨弄了回來。
淩挽風看過地圖,選了好久定下三千裏外嶺南安化府,這裏算是所有發配地裏條件最好的,再送去自己一封手書,不用問杜野在哪兒一定是土皇帝的待遇,過個一年半載,自己立個功便開口強弄了回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誰知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麵紅耳赤,千景茂剛聽了一肚子閑言碎語,再看這兩貨這個上心,一吃醋,一咬牙,便選了花榮最貧窮,最深山,難於上青天的荊州府,準備給杜野來一個坐困深山,老死不出。
彼時千景榮還茫然不看地圖,暗暗想著會否是一處世外桃源,私心盤算能不能丟了這些破爛人事,另辟天地,獨自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