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冰棺。
    至淨至純，豎立在血池之上，四周散發出的寒氣令人瑟瑟發抖。鳳戚戚就這麼躺在冰棺之中，一動不動。
    站在冰棺對麵的是大長老風吟天和一位中年男子，其一身黑衣，金色瞳孔，明明從未見過，可弦滄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之感。“她怎麼樣了？”弦滄站在兩鬼身後，皺著眉，嘴角還殘留著血跡。
    “小子，你先回去休養吧。”黑衣男子看得出弦滄的傷重，勸告了一句。
    “敢問前輩是？”弦滄順勢一問。
    “鬼龍王。”黑衣男子邪魅一笑，一臉“想不到吧”的表情望著弦滄。
    “哦。”弦滄淡淡應了一聲。鬼龍王雖未能從弦滄那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但也不至於意外，這小子向來是個聰明的主，眼下也隻是傷重疲累，放棄思考了。
    況且——他們紛紛轉頭望向冰棺裏的鳳戚戚——現在可不是閑聊的時候啊。
    “戚戚的身體難以承載惡鬼的力量，封印被衝破，導致她五髒俱損，血脈橫衝，經絡逆行。此番心髒還直接被打穿一個洞，她的體內機能已經亂作一團。我能做的，也隻是給她灌些真氣，平息沸騰的血脈。閣裏還珍藏了幾顆定心丹可以療愈她的五髒，可經絡逆行……”鳳吟天神情凝重，鳳戚戚的情況並不樂觀。
    “經絡逆行……”弦滄著急地重複了一遍，希望長老能快些說完。
    “唯有一味藥可治，但需要藥引。”
    “什麼藥引？”
    “惡鬼的血。”鳳吟天的神情帶著絕望。惡鬼？如今之世，又何來惡鬼？“都怪我，沒有謹記閣主的囑托，是我對不起鳳霄閣啊……竟連唯一的小少主，我都沒有保護好……”難道這就是命數嗎？鳳吟天悲戚，視線已是一片模糊。
    “一定還有辦法的。”弦滄何嚐不憂心？他怎能眼睜睜看著鳳戚戚無藥可治？可現下，他卻仍要抽出心思來寬慰長老。“我絕不會讓戚戚死。”
    “去休息吧，小子。我送你。”鬼龍王的神情有些隱晦，弦滄卻讀懂他的意思。
    “好。”弦滄一口應下，再轉頭望向鳳吟天，“長老，我先回了。你也好好休息，我們養精蓄銳，有精神了，才能想法子不是？”鳳吟天沒有回話，隻是頗為自責地看著昏迷的鳳戚戚，蒼老的手也不顧寒涼，就這麼撫摸著冰棺。
    弦滄和化作人形的鬼龍王先行離開了冰晶閣，走在了回外閣的路上。
    “前輩為何幫我隱瞞？”鬼龍王是知道的，弦滄的刀裏麵封印了忘魑。
    “這把刀的由來我也有耳聞，那是我被困在鎖仺陣之前的事了。它既被你遇到，又認你為主，自是和你有機緣的。我又能插手什麼呢？況且，你不惜暴露這把刀也要救我出去，這份恩情我又拿什麼還？為你保密也是應該的。”鬼龍王深深歎了口氣，“隻不過，如今少主病危，老夫還是要腆著臉來求你幫忙。”
    “前輩言重了！”弦滄可受不起，鬼龍王在魑刀這件事上如此通情達理已是讓他十分感動了。“再怎麼說，戚戚於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晚輩絕不會袖手旁觀！”
    “話雖如此，可要拿到惡鬼的血是何其艱難啊……”鬼龍王再歎一聲，“你可有辦法取到忘魑的血？”鬼龍王把希望寄托在了魑刀上，他知道這定是極難之事，而眼下已無選擇。
    弦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
    “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傷還沒有治。”鬼龍王拍了拍弦滄的肩膀，給他輸了些真氣。兩人拜別後，弦滄沒有回房，而是進了混沌地界——裏麵的精純靈氣可以修複他受損的經脈。弦滄的身體擺了個“大”字，直接躺在了這片黑暗之中，他漸漸感到一種異常的安心。小白乖巧地坐在他的旁邊，還用嘴給他叼來了一顆靈果。
    “謝謝。”弦滄伸手接過，轉過身來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隨後又躺了回去，翹起腿，慢慢地吃起了靈果來。弦滄雖心憂可也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恢複元氣，他極力讓自己平複情緒，待一番調息過後，終是恢複了些精力。他撿起了放在地上的魑刀，上麵的符文已然消散，許是因為葉羽天已死，封印也就自行破解了。
    “白玉，你可有辦法？”弦滄摩挲了一下魑刀的刀背。
    “忘魑封印可是神女下的，而此刀更是斬殺了鬼月的刀，就憑你們可解不開。更何況，忘魑被封印了這麼久，恐怕是滿腔怨怒，又怎會幫你？”白玉歎了口氣。
    “忘魑是難動，可被封印的惡鬼又不是隻有它一隻……”弦滄有個大膽想法。
    “確實，比起那十隻惡鬼，忘魑反而是最難動的……”白玉也覺得可以一試。
    “眼下鳳淩姝正封印在醫仙閣，而葉羽天身死，鬼龍王歸來，一切似乎是一觸即發了。”弦滄看到了希望，內心開始躁動。雖自己的傷還沒有好全，可眼下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著製定計劃，做前期準備。
    “起碼要在這恢複到八成。”白玉直接打斷了弦滄想馬上出去的想法。“著急的話就一邊躺著一邊看看你選的那本劍法吧。”
    “可是……”
    “鳳戚戚躺在冰棺裏，不會死的。”白玉明白弦滄的憂慮，“你準備得越好，成功的幾率才會越大。你平時可不像現在這般急躁。”
    確實。白玉的話點醒了弦滄。若是往日的自己又豈會這樣亂了分寸？想來，是自己慢慢變得有血有肉了吧……一旦和他人的羈絆越來越深，人總是這般變得又脆弱又堅強。他靜下心來，從靈果堆旁拿起了那本《清靈劍法》。
    要變得再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