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路變得越來越暗，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早晨，可越是深入，此處就越像是永無止盡的黑暗一般。空氣中彌漫著越來越濃的血腥味與腐朽味，墨燮走到一半終是難以忍受，停下了腳步，開始幹嘔。
    “怎麼？這就受不了了？”風迪兒挑了挑眉，挑釁地說道。
    “這到底是哪裏？這麼黑！這麼臭！怎麼可能是好玩的地方！”墨燮臉色難看地說道，方才憤怒的情緒早已被不安替代。就算他再怎麼不諳世事，也能明顯的察覺到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再走進去一點就是好地方了！這地方隱藏得深，外麵故意弄得又黑又臭，就是不想被人發現的！風天可是經常來這裏呢！他就帶過我來!”風迪兒故作得意地說著，瞥了眼墨燮，“不過你區區一個小鬼，風天自然也不會帶你來這種好玩的地方！”
    “你少騙人了！這裏肯定不好玩！”墨燮恨恨地瞪了風迪兒一眼。
    “哼!你進去就知道好不好玩了！”風迪兒一把抓起了墨燮的手臂，拉著他走。墨燮拚命扭動著手腕想要掙脫開來，可終究比不上風迪兒的手勁。很快便被風迪兒拉到了目的地的洞口。隻見其轉動了一下門口的石頭，洞門緩緩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與腐臭味衝擊著墨燮的鼻腔，他再也忍不住，終是吐了出來。“我去！”風迪兒眼見墨燮吐了自己一身，更是憤恨，直接把他拽進了洞裏！“你就好好在這呆著吧！”風迪兒冷哼了一聲，把洞口徹底地關上。
    “放我出去！”墨燮害怕了，四周一片黑暗，還帶著極其難聞的氣味。他拚命地拍打著洞門，驚慌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掉在臉頰的兩側。
    “別白廢力氣了。”一把略帶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墨燮的身後響起。
    “咦？這……這還有小鬼？”這百年，墨燮雖然都在和風天到處遊玩，可修習功法卻一直沒有落下。風天雖沒怎麼教墨燮生活上的常識，可對他修習功法的事卻分外上心。從前，他一直覺得風天在這件事上對自己要求太過苛刻了，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埋伏在風天周圍的危險實在太多，風天所麵臨的、所承受的實在太沉重了。風天隻是希望，他能保護好自己。可是，人力又怎能敵得過天命呢？
    “你們是？”墨燮緩緩地轉過了頭，以他的修為，可以感應到自己身後有好幾個小鬼。
    “重要嗎？我們都要死了。”一隻牛形小鬼說道，他還很小，甚至不能變成人形。
    “為什麼？這裏是哪裏？”墨燮的內心在劇烈地跳動著，這裏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害怕，死寂的氣息讓他難以呼吸。
    “這裏是煉鬼屬。是禦殺閣煉小鬼的地方。”那把蒼老的聲音再次出現，墨燮看不到，在那片黑暗之中坐著的是一位修為已有五百年的老者。可是，終是小鬼，而他已經老了，注定修為就此止步了。
    “煉小鬼？那是什麼意思？”
    “把我們煉了，化為黑氣，供禦殺閣閣主吸收，增強他的功力。”老者說道，“聽你的聲音，似乎還很小。真是可憐的孩子啊。”
    “你們也是被風迪兒抓來的嗎？”墨燮靠著洞門蹲坐在了地上，兩手抱住自己的腿。
    “風迪兒？那可是禦殺閣旁係的少主，身份尊貴。此等人物，我們可見不到。我們都是被禦殺閣的鬼士抓來的。禦殺閣每年都會抓很多小鬼，供閣主吸食。”
    “我們真的會死嗎？”墨燮小嘴癟了起來。
    “自然是了，傻孩子。”老者無奈地歎了口氣，“怪隻怪，我們隻是小鬼。力量太小了，從出生就注定要永遠地被大鬼踩在腳下。大鬼要我們死，我們就不能生。”
    “嗚嗚嗚……我不想死……”在洞中又傳來了某隻小鬼傷心的哭聲。
    “慶幸吧，這裏是黑的，你什麼都看不到。這地上可都是小鬼爛掉的屍體，還有我們的血。”牛形小鬼說道。
    “為什麼？我們不是會被抓去煉化嗎？”
    “渾身是傷也不會影響煉化。這裏的鬼士把我們當垃圾看，心情不好就進來抽我們幾鞭子圖個痛快。”
    “那為什麼還會有屍體？”
    “都是些長得好看的小鬼，被帶走了，過幾天就是屍體扔回來了。”牛形小鬼說道，“慶幸吧，年紀小，還沒能化形。不然，受盡折磨的死去比被煉化更痛苦吧。”
    “大家為什麼不逃走？”
    “逃不掉的。”老者一字一句地說著，“不聽話的小鬼會死得更慘更痛苦。”
    -
    突然洞門打開了，靠在洞門口的墨燮一個慣性倒了下去。
    “想死是吧!”一鞭子狠狠地打在了墨燮的胸口上！“啊——”火辣辣的疼痛讓墨燮的五官擠在了一起，眼淚再次從他哭紅的眼睛裏掉下。
    “這次大豐收啊！”拿著鞭子的鬼士一邊對著旁邊的同伴說話一邊拿起鞭子又抽了墨燮一下。
    “運氣好罷了！”旁邊的同伴麵帶笑容，卻狠狠地踹了身旁一隻被抓的小鬼一腳，“都給我進去！”又有二十隻小鬼被帶進了洞裏。
    墨燮趁著兩隻鬼聊天的空隙想逃，可很快便被鬼士發現，又被狠狠地抽了兩鞭子，“還想逃啊！”鬼士麵目猙獰，似乎下一秒就會將墨燮吞入腹中。墨燮想運功反擊，可很快便被鬼士踹了一腳，猛地衝進了洞裏！“噗——”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這才讓他徹底的意識到了自己與他們實力上的差距。
    “傻孩子！他們可都是大鬼！我們打不過他們的！”老者看著這一幕不由歎息。
    墨燮通紅了雙眼，憤恨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鬼士。“喲！還不服啊！”兩個鬼士凶狠地看著墨燮，其中一個將腳踩在了墨燮的頭上，狠狠地碾了幾碾。“風天……”墨燮的意識漸漸模糊，嘴裏低喃著，“風天……風天……”
    “哼!”那個鬼士似乎覺得還不夠暢快，又往墨燮的身上踢了一腳。隨後兩個鬼士齊齊拿起鞭子朝洞中的眾小鬼圇了過去，他們聽著小鬼們的慘叫，“爽！哈哈哈哈哈——”他們狠狠地圇了十幾下，濃烈的血腥味帶著絕望與悲戚在空氣中不斷地發酵。最後，他們打累了，關上了洞門離開了。
    洞中寂靜了，寂靜了好一會。突然一隻小鬼猛然站起，恨恨地說道：“剛剛那隻小鬼站出來！”因為一片黑暗，所以他什麼都看不到，“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怎麼會被打！”
    “就是！”
    “都怪那隻小鬼！”
    “以卵擊石的可笑之徒！”好幾隻小鬼也跟這附和了起來，不滿的情緒在眾小鬼之間發酵。
    “怎麼能怪人家！他隻是個孩子！”有不同意見的小鬼發話了！
    “人家還敢反抗呢！你們呢？軟弱！”
    “被打了，還找小孩發泄？可真有出息！”
    “就算沒有他，我們也照樣會被這些鬼士打！鬼士打我們，還需要理由嗎？”
    “可惡！”
    不安、憤恨、恐懼、痛苦、絕望，種種的負麵情緒不斷地縈繞在這些小鬼的周圍，終於，有一隻鬼動了手。很快，大家就都打了起來！就在這一片黑暗之中，被拳擊中的聲音，撞落在石壁上的聲音，鋒利的武器刺入肉中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哭喊的聲音……層出不窮的絕望之音在洞中興奮地叫囂著，死寂的血腥在黑暗中綻放出刺目的花朵。
    “夠了！”終於，在一旁獨坐的老者，一聲怒吼，一股震懾之力猛然向眾鬼襲來！大家都停下了，呆愣了一會，緩緩地往老者所在的方向轉過了頭。
    “消停吧。坐下，等死。”老者冷冷地說道。他在這裏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了，這令小鬼絕望的煉鬼屬，每日都上演著各種各樣令人崩潰的場麵。看久了，慢慢地，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