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江山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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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卿嚇了一跳,關切詢問:“白兄,你的眼睛需不需要找個大夫看一下?我瞧著好像有點不正常。”
白昧嘴角一抽,吐出兩個字:“呆子。”
他抱出浮生琴,架在琴案上,沒好氣地問:
“奏什麼?”
蘇念卿:“就合奏那曲《江山如畫》。”
白昧微驚,說道:
“《江山如畫》?那首曲子是首單人曲啊,怎能合奏,你還是別糟蹋了作曲之人心血罷。”
蘇念卿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笑道:
“誒,白兄。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彈著彈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少些什麼味道。直到我回去後用若夢彈了幾遍,才發覺這少的,就是弦聲啊!曲作者實在詭譎,他作了一首合奏曲,卻巧飾得如同單人曲一般。而且,我還發現,這曲子對弦音要求極高,彈錯一個音則滿盤意境皆輸。不過白兄你不必擔心,我這幾天在家鑽研,已經研究出一套和琴之音來。”
白昧將信將疑,終是耐不過蘇念卿央求,彈了起來。彈著彈著不覺睜大了眼睛——
蘇念卿和得如此之好,本來這一曲用琴彈出來總是氤氳著一股散不去的鬱悶,他的弦音恰到好處地化解了這一怨氣,一下子整首曲子當真是氣勢恢宏,讓聽的人眼前浮現萬裏大好河山來了。而且,琴瑟和鳴,仿佛兩個人在對話一般,意外和諧。突然間,他好像懂了當年千洵對他說的那句話:
“若我有命回來,再求你與我的若夢弦合奏;若沒有,就罷了。”
千洵早就知道那是一場劫,若渡劫成功,則一笑泯恩仇;若不成功,則粉身碎骨。
修長的手指撥過古琴琴弦,劃出一道血口子,琴音就此斷了。
蘇念卿急忙過來,抓起白昧的手,問道:
“白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念卿的側臉跟他不過一尺距離,他盯著那張俊臉上的擔心之色。手指流出的血滴在琴弦上,鮮紅。
那時的千洵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說的那句話?自己自以為算計得周到,可是千洵卻全都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想過,千洵那麼聰明,自己這點小算計怎能瞞得過他?
白昧看著蘇念卿忙著找藥箱的樣子,說:
“念卿不必找了,我的手已經好了。”說著給他看了自己的手,果真白皙一片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蘇念卿:“可是為什麼你臉色這麼差?”
白昧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指尖的傷口已經愈合,心中的傷才剛剛開始疼痛。當時的自己,為什麼能狠得下心出那樣的主意?白昧,你好狠的心。他從未想過假如賀千洵知道自己的意圖會怎麼樣,他那樣小心地藏著。他雖然深深愛慕千洵,可他畢竟是隻狐狸,他畢竟是這死山山主,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魔。從出生起,他步步為營,一肚子陰謀詭計,他要為自己謀劃,要為整個極北天狐謀劃。五十年前他太過自信,也想得太美,自以為那一計策可以兩全其美,於他、於千洵。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是自己把千洵推向了世人的對立麵、是自己把賀家推進了深淵。
更可笑的是,他自以為藏得很好,從來自詡活了一千年,世事比誰都看得清。
到最後,迷得不是當局者,是自己。
這筆債,他要怎麼還?為什麼千洵對自己那麼好?他知道自己所有計謀,卻甘願入局。即使墮魔、即使毀祖上仙名、即使與兄為敵、即使身死也毫無怨言。而當自己終於幡然醒悟,想要用盡所有力氣去補償他時,那人卻消失在三界之外了。
白昧著火入魔之際,一隻手探上他額頭。
蘇念卿比對著自己額頭溫度:“沒燒啊,可是白兄你為什麼好似病了一般,臉如死灰。要不要喝杯熱水?”
似乎忘了這個人還在這,看到蘇念卿為自己忙碌的樣子白昧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還有救!千洵沒死,蘇念卿就是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判官的生死簿上找不到他的名字,但那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這個人,在他麵前。
餘生,有大把時間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