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決裂
    一轉眼，在他的焦躁不安與等待中，他與嶽靈珊訂下大婚已經過了大半個月。
    令狐衝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讓陸大有傳來。
    蘇遇不知道令狐衝是怎麼個想法，他隻知道，看著開始掛紅貼喜，一派喜氣洋洋籌備婚禮的華山，他如釜底遊魚一般焦躁難忍。
    前幾日有人來量了尺寸，今日一大早更是連喜服都送來讓他試穿了。
    他接了喜服把人直接轟了出去，關了門悶在房間裏，連吃飯都沒出去。
    大婚在即，嶽靈珊是不能來看他的。
    說是有個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麵的習俗。
    所以自打兩人訂婚以來，他再也沒有見過嶽靈珊。
    蘇遇悶在房間裏悶了一下午，思前想後，最終下了決定，不打算再等了。
    山不就我我便來靠山。
    蘇遇翻出林平之許久不曾用過的筆墨紙硯，鋪在桌上壓了硯台開始磨墨。
    上輩子老爺子是個愛古文化的，寫的一手好字。
    蘇遇跟著他學了不少，一手字也十分拿的出手。
    提筆沾墨，白紙黑字飄逸落下，自帶幾分大氣灑脫。
    準備就緒，蘇遇便出了弟子居，去了大食堂。
    他不是去吃飯，而是去找陸大有。
    穿過弟子居的木樨樹林，但見天色陰沉無夕陽。
    傍晚的演武場零星有幾個弟子在練功。
    見了他都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蘇遇有些不適應的挨個回了笑臉。
    自打他與嶽靈珊定親的消息傳開，華山諸多弟子對他的態度都有了好轉。
    嶽掌門隻有一個獨女，並且就他對蘇遇的態度來看，這掌門之位，極有可能會落在蘇遇手上。
    這位小師弟極有可能會是未來的boss，華山弟子們心中如何作想是一回事，但是麵子上至少也要作足，不願去得罪了這未來的掌門人。
    蘇遇站在大食堂門口，一眼就看見了提著食盒往外走的陸大有。
    他連忙迎了上去，攔住了陸大有。
    “陸師兄。”
    “小師弟有事嗎。”
    正與身邊弟子說笑陸大有一看他，一瞬間就冷了臉色。
    蘇遇也不尷尬，朝旁邊的人笑笑道：“這位師兄有事便先去吧，我與陸師兄有些話要說。”
    那人隻好笑笑，跟陸大有告別離開了。
    “有什麼事非得單獨說？”
    陸大有皺眉，似乎很不願意跟蘇遇獨處。
    “我想讓你給大師兄傳個信。”
    蘇遇也看出了他不喜自己，開門見山道。
    “哼，你要說什麼？顯擺你抱得美人歸？”
    陸大有冷笑道。
    蘇遇有些頭疼，這個陸大有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了自己喜歡嶽靈珊啊！
    他對嶽靈珊才是真愛吧！
    因為來的比大師兄晚，大師兄又處處比他好。
    根本沒得比，所以除了令狐衝，見不得嶽靈珊喜歡別人！
    蘇遇並不知道自己把陸大有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猜的七七八八，遞了一張疊好的紙過去。
    “要說的我都寫在紙上了，你幫我告訴他，我等他。”
    “你能有什麼好事？”
    陸大有哼了一聲，嘲諷到。
    “如此，多謝陸師兄了！”
    說罷，蘇遇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轉身便離開了。
    陸大有也不叫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紙。
    沒有用信封封裝，也沒有叮囑自己不能看，他便一邊走一邊展開信看起來。
    雪白的宣紙被疊出幾道整齊的印子，白紙黑字落著一句話：今夜戌時，弟子居一見。
    落款是林平之。
    字跡清俊，飄逸灑脫，可謂字如其人。
    陸大有翻轉手指把信疊了幾疊，放進懷裏，往思過崖去了。
    #戌時大概是九點十點這樣子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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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漸暗，暮色四合。
    華燈初上，星星點點綴在蒼翠青山，坐在房頂上遠遠望去，別有一番滋味。
    入夜了，華山從一片朦朧到被黑暗籠罩。
    蘇遇翻身從房頂上下來，推門進了自己房間。
    摸黑點了燈，蘇遇拉開衣櫃，拿出包裹布鋪在桌上，開始收拾衣物。
    將將收拾好，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沉緩帶幾分猶豫。
    蘇遇一頓，將手裏的包裹係好，心念一動，包裹就放進了係統格子裏。
    【扣扣扣——】
    “師弟，是我。”
    令狐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了門。
    蘇遇一聽他聲音，便覺得枯坐一下午蔫噠噠的自己，瞬間整個人都鮮活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遂又想到此人之前的所作所為，強行壓下笑意，冷著一張臉開了門。
    一打開門，那人一身藍衫，立在他門前。
    俊朗依舊，卻不見了灑脫。
    蘇遇心中壓抑不住的跳了幾跳，側開身子迎他：“進來吧。”
    令狐衝有些恍惚，聽話的走了進去。
    一路過來，他看到華山上下一片鮮紅，洋溢著喜氣，當真是刺目戳心。
    華山多少年沒這麼熱鬧過了，小師弟與師妹有情人終成眷屬，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心中苦澀，在看到小師弟的那一瞬間，全都散作煙雲。
    日日夜夜都在想他念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與他說。
    如今真的見了，反倒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坐。”
    蘇遇並沒有看他，自顧關門，招呼道。
    令狐衝聞言乖乖的走到桌邊坐下。
    蘇遇轉過身，走到他身邊，將倒扣的瓷杯翻了過來，倒了杯茶遞給令狐衝。
    令狐衝伸手去接，指尖無意觸碰到蘇遇的手指，溫潤的觸感從他指尖傳到心中，激得他心中一顫，趕緊收回了手。
    遂又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激烈，擔心蘇遇看出什麼，連忙出言轉移蘇遇的注意力。
    “師弟，你找我可是有事？”
    蘇遇將茶杯放在他麵前，收回了手。
    神色淡然，隻是收回的手輕碾指尖的動作，傾訴著他內心的波動。
    “師兄，你可知我要與師姐成婚了。”
    蘇遇語氣有些幹澀。
    “自是知道，恭喜師弟了。”
    令狐衝心中刺痛，隻是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回道。
    “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蘇遇看他那模樣，怒從心起，冷冷看著他。
    “我……”
    令狐衝心中酸澀難忍，垂下頭緊緊握拳。
    “祝願你和小師妹百年好合，舉案齊眉……”
    【啪——】
    蘇遇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震的手掌一陣刺痛。
    “令狐衝，你怎麼能說的出這種話，你明知我……
    明知我心中有你……”
    蘇遇紅了眼眶，一句話自怒不可揭到呢喃自語輾轉於唇齒間。
    “你說什麼……”
    令狐衝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蘇遇。
    一瞬間，鋪天蓋地卷席而來的狂喜幾乎將他徹底淹沒，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疼的他想落淚。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聽得真真切切！
    原來師弟，原來師弟跟他，有著同樣的心情……
    下一刻，心中一窒。
    整個人如同從天堂跌落進地獄。
    摔得粉身碎骨。
    師弟馬上就要同師妹完婚了。
    師弟是要接任華山掌門的。
    他該有無比光明的前途，該有嬌俏可人的妻子，玉雪聰慧的孩兒。
    名揚四海，一生安泰，為萬人敬仰傳頌的大俠。
    而不是跟他……
    跟他一起墮入深淵。
    為天下所不恥，世俗所不容。
    “我說，我心中有你！”
    蘇遇直直看著眼前的人，通紅的眼中一片決然。
    心中鬱結的幾乎窒息，令狐衝不敢看蘇遇的眼，深深吐了一口氣。
    “你瘋了，如此荒唐的話也說的出來！”
    蘇遇怔住，看著那個氣勢陡然冷厲的男人，心中疼痛難忍，眼底有淚翻湧。
    “這般如此大逆不道有違倫常的荒唐話，莫要讓我聽到第二遍！”
    掩下眼中的沉痛，令狐衝抬眼冷厲的掃向那雙正無神落淚的眼。
    蘇遇被他那一眼剮得倒退了兩步，隻覺得心仿佛落在地上，讓那人踩了個粉碎。
    痛的有些麻木，蘇遇伸手擦了擦滑下來的淚。
    “那你為何……為何對我……”
    蘇遇輕聲呢喃著，終究是沒把那晚的事說出口。
    “令狐衝，如此待我，你莫要後悔！”
    蘇遇強撐著力氣，語氣決絕，狠狠瞪了令狐衝一眼，腳步虛浮無力的往門邊去了。
    令狐衝強忍著上去扶他的衝動，一雙拳頭攥的死緊，修剪整齊的指甲生生掐破了掌心的皮肉。
    疼的他呼吸一窒，尤比不上心中萬一。
    淚水模糊了雙眼，蘇遇跌跌撞撞到了門邊，目光往後瞟了一眼。
    一片模糊中，隻有微微閃動的燭光，不見那人半分動作。
    終是下定決心，不再關注身後之人，伸手拉開了房門。
    【轟——】
    一道驚雷應聲落下，電光一閃，照的漆黑的夜色如同白晝。
    一身紅衣的女子靜靜立在門口，一雙眼黯然無神的看著他。
    正紅繡金色牡丹的嫁衣已被夜風中絲絲縷縷的雨淋濕了些，也不知她在門口站了多久。
    “師姐……”
    蘇遇一怔，呢喃出聲。
    令狐衝也是一怔，看了過去。
    “我是特意來給你看我的嫁衣的，師弟，好看嗎……”
    嶽靈珊牽強的扯起一抹笑，俏麗的小臉在夜色中顯得煞白。
    蘇遇眼前一片模糊，卻也看得清她不停墜落的淚珠。
    “師姐……對不起。”
    蘇遇強扯起一絲難看的笑意，啞著嗓子道歉。
    嶽靈珊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一瞬間崩潰得哭出了聲。
    秀氣的手掌高高抬起，狠狠一巴掌甩在蘇遇的臉上。
    蘇遇被打的偏過頭，不算多疼，卻也不敢再回頭看她。
    嶽靈珊泣不成聲的後退了好步。
    “林平之，我恨你！”
    顫抖著哭腔卯足了勁，才把這幾個字喊出來。
    一點兒勁兒都沒有，卻刺得蘇遇險些站不穩。
    “對不起……對不起……”
    蘇遇不停的呢喃著道歉。
    嶽靈珊卻不願再聽，轉過身快步跑進了一片的雨簾中。
    那一抹鮮紅很快便消失在了眼前。
    “快去追啊！”
    令狐衝這才走了過來，有些焦急的催促蘇遇。
    蘇遇淒然一笑，搖了搖頭，邁開步子也走了出去。
    隻是走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轟——】
    又是一聲驚雷，雨下大了。
    令狐站在門口，腳步下意識的要往蘇遇那邊邁，卻被他生生壓了下來。
    最終，他選擇了往嶽靈珊的方向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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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來越大，嘩啦啦的響徹蘇遇的整個世界。
    一片雨聲中，他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了。
    他伸手抹了抹臉，想要止住那在雨中微不可聞的哭聲。
    雨水落進眼中，竟有些發燙。
    算了。
    反正也沒人聽見。
    令狐衝，你要好好對她，是我對不起她。
    華山，再見了。
    豆大的雨點打落在他身上，他甚至覺得有些燙。
    一片雨簾仿佛隔絕了一切，竟令他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一路跌跌撞撞，踩著輕功下了華山。
    蘇遇找不到別的去處，混混沌沌中，他拖著自己疲憊不堪的身軀敲響了鈴蘭客棧的大門。
    “誰呀！”
    魚唱晚清冷的聲音透著不耐從門裏傳來，蘇遇隻覺得那聲音好遠好遠，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終究，眼前一黑，蘇遇失去了意識，正好倒在拉開門的魚唱晚身上。
    —————————————華山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