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荊棘 通往真相的路鋪滿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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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傑地靈的卷墨山,連午日的陽光都十分柔和。
窗鐫梨花,青石木台。
烈長尋醒來的時候床邊伏著一個人。
“阿琮……”
“烈公子!你終於醒了!我,我馬上去叫覆安王他們!”舍雪高興得彈起來。
烈長尋:“等等,舍姑娘與覆安王怎會在此?千琮……在哪裏……”
舍雪支支吾吾道:“嗯……寒公子他……應該在休息,我去叫覆安王和太吾真人……”
烈長尋感覺十分不妙,撐著身體起床穿衣,打算去歸心樓找寒千琮。
“你……長尋哥哥要去哪裏?”
寒千琮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烈長尋正在穿衣的動作一滯,轉身看見寒千琮端著一碗藥站在門外,整個身子浸在陽光裏。
“阿琮……”
寒千琮跨過門檻走到床邊:“長尋哥哥身子還沒好完,快躺下喝藥。”
烈長尋躊躇著走到寒千琮身邊,寒千琮遲疑片刻才去扶著他坐在床上。
“來,張嘴。”寒千琮坐到烈長尋身旁,舀起一小勺子藥遞到烈長尋嘴前。
烈長尋笑道:“阿琮不必,我自己來。”
“不、我要親自喂長尋哥哥。”
寒千琮小心翼翼地將藥吹涼,再耐心細致地喂烈長尋喝完,最後用手帕將他嘴角擦幹淨。
烈長尋怔怔地看著寒千琮許久,才道:“阿琮,我有事想……”
“長尋哥哥是說我爹娘的事嗎?”
烈長尋:“…………對不起。”
“長尋哥哥能去見我的阿爹阿娘,阿琮真的很是開心。”
烈長尋微微疑惑:“什麼?”
寒千琮笑道:“覆安王給我說了,當初在北城長尋哥哥去看了我阿爹阿娘,還跪在他們麵前說要保護我一輩子。長尋哥哥是以為那日我們要被蛇尊殺了所以才說對不起我阿爹阿娘的,對吧?”
烈長尋:…………
寒千琮繼續道:“那日長尋哥哥剛暈過去覆安王就來了,是舍雪回北城告訴覆安王我們去收拾血鮫了,還好覆安王來得及時,不然我們真的就有去無回了。”
烈長尋:“那師祖呢?”
寒千琮:“別擔心,淞彥真人,秣隱真人,還有奚玉真人都守著他呢,估計也差不多醒了。”
烈長尋頓了頓,道:“阿琮……我還有事要對你說,很重要,我想了很久……”
“長尋哥哥!什麼事能有你重要?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
烈長尋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空藥碗,微微點頭。
“長尋哥哥想吃點什麼?阿琮去做。”
烈長尋愣住,倒不是在想要吃什麼,而是寒千琮說他要做。
轉而想想,他還沒吃過寒千琮親手做的東西,趁著事還沒說出來,抓住機會嚐嚐,說不定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寒千琮:“長尋哥哥在想什麼?”
烈長尋:“我在想,該吃點什麼。”
寒千琮:“長尋哥哥不用想了,我做什麼你就吃什麼,可不許嫌棄!”
烈長尋寵溺地一笑:“好~”
寒千琮端著空藥碗回到了膳堂,去找秦問生要了兩條魚,又去找了楊初和,向他細心討教了如何熬魚湯。
楊初和一邊教一邊樂嗬嗬地說起烈長尋第一次給寒千琮熬魚湯的場景,樂得合不攏嘴。
楊初和說大病初愈的人還是不要吃太補的東西了,於是寒千琮把魚湯熬了兩遍,舀了比較清淡的那一罐魚湯。
又去了後山菜地摘了一些菜葉子白灼,這是他第一次親自下地摘菜,雖然他從前跟著烈長尋來過很多次後山。
對著漫山遍野的菜地時,寒千琮才突然發現他根本不知道烈長尋有什麼喜好,而他的喜好烈長尋卻是知道的透透徹徹。
捯飭了半天,勉強熬了個魚湯,炒了兩個小菜,做了一小碟花糕。
寒千琮嚐了嚐魚湯和兩個小菜,味道還不錯,再看看花糕,色澤和形狀都不錯,那味道也應當不錯。
烈長尋正吃著,秦問生的聲音老遠就聽見了。
寒千琮奔到門口,不滿道:“說話那麼大聲幹嘛?耳朵都聾了!”
秦問生弱弱地道:“我這不是來看看烈師兄嗎……”
寒千琮瞟了他一眼,讓開了道。
秦問生:“這花糕看起來不錯,嚐一塊兒……”
烈長尋正在吃倒數第二塊花糕,寒千琮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隻剩一塊了,心想有那麼好吃嗎?長尋哥哥明明不怎麼吃甜食的……
秦問生:“噗——這花糕也太……”
烈長尋盯著秦問生,微微挑眉。
秦問生看見烈長尋的表情瞬間捂住嘴,再看一眼旁邊臉色沉下幾分的寒千琮,笑嗬嗬道:“太……好吃了!忍不住想一口全吃完!”
烈長尋:“千琮你做甚。。。。。。”
秦問生:。。。。。。。。。。。。
寒千琮看秦問生吃了鶴頂紅一樣痛苦的表情,一手搶過烈長尋手裏還沒吃完的花糕塞進嘴裏。
。。。。。。。。。。。。
濃濃的辛辣味和鹹味鑽進嘴裏和喉間。。。。。。
為什麼會是辣的?為什麼會是鹹的?
寒千琮在腦海裏回憶他做花糕時放蔗糖和酵粉的場景。。。。。。那時候楊初和說要去給太吾真人送藥,所以。。。。。。走了。。。。。。
“我出去一下。”
寒千琮撂下一句話一溜煙跑了,在膳堂裏舀了大瓢水漱口,然後坐在膳堂裏發呆。
“阿山。”
寒千琮看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到膳堂的覆安王,默默往旁邊騰了一個位置。
覆安王:“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和阿山無關,和烈公子也無關。”
寒千琮:“我知道。”
覆安王:“那阿山是在擔心什麼?”
寒千琮欲言又止,小聲道:“。。。。。。也沒什麼。”
“阿山是不是覺得烈公子對於你,心裏隻有愧疚和補償?”
寒千琮眼裏閃過一絲痛色,沉默不語。
覆安王繼續道:“烈公子不讓我們告訴你,定是有緣由的。若阿山想知道烈公子到底是什麼想法,和他說開了便是,這樣猜是永遠猜不透的,阿山也過得難受,不是嗎?”
寒千琮微微點頭,更加沉悶了。
那日舍雪和小布帶著覆安王及時趕到,重傷鬼域蛇尊,蛇尊也是一條剛烈之蛇,寧死不屈。
寒千琮本想將蛇尊一劍殺死永絕後患,覆安王卻以不願交惡為由出麵阻攔。
寒千琮道:“反正今日之事也不能善了,倒不如……”
“阿山!”覆安王突然打斷寒千琮,他從未對寒千琮如此嚴厲。
寒千琮也不服軟:“為何不可?若是放虎歸山,他們遲早卷土重來,屆時更不好對付!”
蛇尊突然大笑兩聲,道:“都說太吾真人親傳弟子聰慧伶俐,實際上也是個傻子!”
寒千琮:“你要說什麼就說,別絮絮叨叨陰陽怪氣!”
“別說了,回去!”覆安王一語雙關,也不知到底對誰說的。
蛇尊:“覆安王看我這個樣子回去得了嗎?這寒公子可沒有打算要放過我……不過,烈公子的爹可在我手上呢,寒小公子,你敢殺我嗎?或者,你舍得殺我嗎?”
聞言,寒千琮愣住許久,在腦海裏回味蛇尊說的每一個字。
烈公子的爹?他的長尋哥哥不是孤兒嗎?為什麼……突然冒出來一個爹?
寒千琮:“你在說什麼?你說清楚!”
覆安王:“阿山……”
寒千琮不理覆安王的勸阻,走到蛇尊麵前,將安涼劍架在他脖子上道:“今日你若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我就立馬殺了你,再去殺了斷風!”
果然,蛇尊聽見斷風的名字就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說,烈長尋的爹殺了你全家,他爹就是當初的獵鬼王,烈正然。”
。。。。。。。。。。。。
寒千琮:“死到臨頭還挑撥離間!”
蛇尊不以為然,慢悠悠道:“聽說你一直想問我你爹娘是怎麼死的?我就納悶了為什麼非要來質問我?你旁邊那位覆安王,那邊一手帶大你的太吾真人,還有。。。。。。那邊躺著的烈公子,明明都清楚得很,為什麼一定要問我?難道你覺得他們說的話不如我的可信嗎?”
寒千琮慢慢看向覆安王:“意思是你們都知道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覆安王:“阿山,太吾真人和烈公子都身負重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寒千琮看了一眼臉色愈加暗沉的烈長尋和太吾真人,抽回安涼劍入鞘,背起烈長尋往卷墨山去。
覆安王讓鬼域蛇尊勿要再生事端,同舍雪一起扶著太吾真人跟上寒千琮。
他們幾人剛到卷墨山,整個卷墨山炸鍋了一般。
正值深夜,舍雪和小布一身的魔氣擾得卷墨山的護陣叮當直響,太吾真人和烈長尋身負重傷的消息再一傳開,上上下下一幹人等皆以為是什麼大妖大魔來襲,衣服都沒穿好都抄起武器準備大幹一場。
秦問生急得上躥下跳,寒千琮一回來就守著烈長尋寸步不離啥話也不說;太吾真人房裏站著個覆安王,光看那氣勢,秦問生雖不識得卻不敢多問一句;秦問離和淞彥真人失蹤案的事還沒處理完,趕回來也要明日一早了;秣隱真人和奚玉真人更是不知去向,矜一依從杞州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門裏不露麵,眼下沒誰鎮得住局麵。
“你在幹嘛啊?”舍雪見秦問生在烈長尋門外轉來轉去,抓耳撓腮。
秦問生“啊”了一聲,想起舍雪是隻猞猁,不由自主退後一步,道:“師弟師妹們都瘋了,聽說師祖和烈師兄受傷,逮住人就說妖怪來了,我兄長又不在,這可咋辦啊!”
舍雪:“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告訴他們沒妖怪不就行了!”
秦問生:“你還說!你沒聽我們的護陣一直叮鈴鈴地響嗎?隻有妖怪闖進來才會有這種聲音,況且能闖進我們護陣的那就一定是大妖怪好不好!”
舍雪:“那你是在怪我咯?”
秦問生:…………
舍雪:“我剛才一路走來,都沒人嗅到我身上的魔氣,當初你也沒有發現,這怪誰?當然是怪你們家護陣太靈敏了!”
秦問生:“難道這還不好嗎!”
舍雪:“我可沒說不好。”
秦問生:…………
秦問生把舍雪拉得離引心居遠一點,問道:“太吾真人房間裏的那個白發男人是誰啊?”
“覆安王啊!”
秦問生花容失色:“什麼!覆安王!我方才還和他對視了!他會不會給我下什麼咒!不對,他為什麼會和我師祖和烈師兄他們一起!”
舍雪道:“從杞州離開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就回北城告訴了覆安王,覆安王知道了也不踏實,於是我們就追著去東溟海了,還好去的及時,你不知道鬼域蛇尊的蛇形,那麼長,那麼粗…………”
舍雪眉飛色舞,添枝加葉地講完她在東溟看到的東西,然後提到烈長尋是殷州獵鬼王的兒子,更提到蛇尊說寒千琮的爹娘死在烈長尋他爹的手上。
秦問生聽得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平日裏形影不離的兩個人居然有這麼深的淵源,換作是誰都一時間接受不了,更何況整個卷墨山乃至九州,都知道寒千琮和烈長尋的同門之誼有多深刻!
知道了這個難以置信的消息,秦問生也不知該如何慰藉,隻好默默地等著幾個長輩回來。
最先趕回卷墨山的依然是奚玉真人,奚玉真人踏著月色匆匆歸來,身上飄著濃濃的藥草味。
奚玉真人回來之前,覆安王已經將太吾真人和烈長尋體內的至陰之氣逼了出去,但二人陽氣受損嚴重,仍未醒來。
奚玉真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覆安王,隨即開始給太吾真人和烈長尋查看身體。
寒千琮小時候很是不喜歡奚玉真人,那時奚玉真人也總是一副高冷的樣子。
後來,寒千琮長大了才知道,奚玉真人外冷內熱,每次卷墨山有什麼事情發生,她總是很快就能趕回來。
有了一個長輩坐鎮,卷墨山上上下下也安寧了。
寒千琮也有時間問問覆安王一些事了。
引心居外,梨花林。
寒千琮:“長尋哥哥的爹真的就是當初和我爹交好的那個烈正然嗎?”
覆安王:“是。”
寒千琮:“烈正然……真的殺了我爹娘嗎?”
覆安王:“是。”
寒千琮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真的?”
覆安王:“真的。”
“為……為什麼?”一時之間,寒千琮感受到了無數種情緒:迷茫,疑惑,害怕,難受,抗拒……
他突然不想去挖掘寒家被滅門的真相了。
但是幾十條亡魂正推著他一步一步靠近真相,他若是後退一步,想必日後定會冤魂纏身,夜夜噩夢。
覆安王:“阿山,關於你爹娘的事,烈公子說過,他會親口給你說。”
寒千琮:“昨日他暈倒之前,說對不起我爹娘……”
寒千琮繼續道:“既然他都開口了,那覆安王來說,也沒什麼不同。”
覆安王:“阿山,如果你不想聽,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你和烈公子還能像以前一樣……”
寒千琮努力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話:“我要聽!我必須知道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
“你爹娘和寒家上下幾十口人,都是烈正然殺的,不過,是死了之後的烈正然。”
寒千琮:“死了之後的烈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