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塵有些失眠了，但怕驚動雲澈更加麻煩所以一動不敢動。
    聽到雲澈均勻的呼吸才略略放鬆了些，他企圖將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挪開數次後均以失敗告終。
    “這樣是不是……”他不反感雲澈如此親密自己，彼此太熟悉了，熟悉的知道對方任何，心思細膩的陌塵更是粗線條的去澈從裏到外了如指掌。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吧？”兩人在經曆瀕死之後，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契約。
    一閉上眼睛，就是剛才雲澈那個吻，頓時就讓他心裏升騰起一團火，理論上他知道這是自己青春期的正常反應，但真正的認知還是讓他有些難以坦誠麵對。
    醒來天已微亮，半夜才睡著的陌塵破天荒的居然錯過了晨跑的時間，他從來不設置鬧鍾，因為自己比鬧鍾更準時。
    “起床了，雲澈。”雲澈是起床困難戶，每天早晨都要反複叫幾次才能起來。
    “再睡五分鍾。”他伸手欲攬陌塵，這也是一個日常習慣，陌塵第一次叫他時，他總是硬攬了他再睡片刻，陌塵就乖乖陪他躺五分鍾後起床先去洗漱。
    “那我先起。”陌塵有些慌張的要起床，結果被雲澈扯住拉進懷裏。
    “不行，你起來我就睡不著了。”雲澈嘟噥著不肯放手，沒有察覺到陌塵的變化。
    看著雲澈棱角分明的臉龐，陌塵突然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呼吸也有點不順暢。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會伸出手指在他五官上描畫，然後看他露出極享受的表情。可是今天他卻什麼也不敢做，生怕自己一個動作就將內心那顆幼小的種子催生發芽。
    “怎麼了？”在他暗自緊張的時候，支流睜開眼睛，就算遲鈍也察覺出了什麼，他能感受到陌塵的心跳和呼吸有些許不同。
    “沒……事，我該起了……”陌塵掙紮著，敲門聲響起，本來就緊張的陌塵突然停頓下來，像是辦了錯事的孩子被人發現。
    “哥，陌塵，該起床了。”門外雲晟輕輕叫著。
    晨跑是雲晟唯一可以單獨和陌塵相處的機會，但今天卻遲遲未下樓。
    陌塵剛要回應，卻被雲澈直接用唇堵了嘴，他眼睛睜的大大的，對方的狐狸眼閃現一絲邪魅。
    “閉上眼睛。”他放開他的唇輕輕提醒，陌塵竟下意識的乖乖就範，結果剛閉上他就發覺不對啊，意欲睜開雲澈已深深的吻住了他，比昨天那個吻還要深切，比夢裏反複出現的吻還要真實，渾身像被電流貫穿似的，腦海一下空白了。
    雲澈溫熱的手掌撫過他的後背，讓他身體感覺一陣酥麻和僵直。
    “淩雲澈。”陌塵趁喘息之際一個字一個字叫著他的名字，敏感的身體哪禁的住這般誘惑，他猛的推開他倉皇而逃。
    “生氣了？”雲澈琢磨著，但這一切真心的太美妙了，以至於讓他忘乎所以的不斷索取。
    “應該不至於吧，如果生氣應該不是這個態度吧……”
    “哦，不會是我的小媳婦終於長大了吧……”他狐狸眼彎了起來，嘴角翹上天。
    “陌塵，要我幫忙嗎？”他翻身下床，洗手間卻被上鎖了。
    “陌塵，要不要哥哥我幫你呀？”
    “不用。”陌塵語調都變了，雲澈笑的眉眼開花。
    雲晟在門口等了片刻，沒人回答，但卻聽到房間裏有動靜，轉身下樓卻覺得腳步越來越沉。
    “陌塵，不舒服嗎？”雲晟問。
    “啊，昨天睡的不太好，今天沒起來，對不起……”陌塵知道他是指晨跑。
    “沒事，你臉有點紅，不會是發燒了吧？”
    “不會吧。”淩母慌忙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有，天有點熱了。”陌塵不擅長撒謊，臉變的更紅了。
    “快吃飯吧。”雲晟遞給他剛剝好的雞蛋和三明治。
    “謝謝哥。”陌塵在家叫雲晟哥哥，在他眼裏，寬和耐心的雲晟比雲澈更有長兄的樣子。
    “昨天害你睡的太晚了，真是不好意思。”雲晟檢討著。
    “沒有。”
    “小陌，你真的不考慮那些高校發來的入學邀請嗎？”淩母問。
    “嗯，不考慮。”
    “小陌，我和你爸爸都覺放棄太可惜了，明明可以……”
    “沒什麼，我不想活的太累。”陌塵知道這個理由是最有說服力的。
    “以你的能力……算了，好好吃飯吧。”淩母也知道他的苦心，而且最近雲澈學習上也相當拚。
    “甘陌塵，你過分了啊。”雲澈從樓上跑下來一屁股坐在陌塵身邊。
    “你趕緊吃飯，天天就數你磨蹭。”淩母催促著。
    “你居然在我牙刷上做手腳。”雲澈小聲指責著，他害陌塵經曆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狼狽，所以陌塵在他牙刷上擠了潔麵膏，以至於雲澈涮的滿嘴泡泡。
    “食不言。”陌塵三字封口。
    “好，你等著。”雲澈眼神怪怪的望著他，似乎在暗示什麼，曖昧的氣氛十足，陌塵不敢看他。
    “嘴裏還是潔麵膏的味道，都是你害的。”他報怨著，隨手接陌塵遞的雞蛋。
    “這還差不多……”雲澈一嘴下去，卻發現雞蛋沒有剝皮，平時可都是剝好的。
    他咬著半個帶殼雞蛋怪異的表情，陌塵是心思不在線的無心之舉，此刻看到雲澈的樣子也有些無措了，雲晟低著頭拚命忍笑，淩母卻毫不吝嗇的報以大笑。
    “你竟然暗害我，你……”雲澈一邊吐掉嘴裏的殘渣一邊報怨著。
    “食不言。”陌塵隻能繼續無奈封口，不在狀態的陌塵還真是少見。
    “媽，小陌欺侮我。”雲澈委曲著一臉張告狀，像個三歲孩子。
    “淩三歲，要吃趕緊吃不吃趕緊滾。”淩母做了個滾的手勢，雲澈臉頓時垮的更厲害了。
    “我堂堂一介書生居然被小人與女子所傷，端得無禮。”他大喝著，抄起餐盤裏的三明治一口半個發泄著，眼睛卻眨也不眨的望著陌塵。
    “雲澈。”秦梓沐出落的更加漂亮嫵媚，不語先笑的樣子格外討人喜愛，她身邊的追求者眾多，但她卻始終對雲澈情有獨衷，即使後者後宮佳麗無數，對她態度也一直不冷不熱。
    “有事？”雲澈自打明確了對陌塵態度後收斂了一些，但魅力這種東西不是收放自如的，他的性格豪爽闊綽，且談吐幽默風趣，所以身邊圍繞的女孩照舊不少。
    “你是不是準備報考Ｔ大？”
    “你覺得我可以嗎？”雲澈最近學習很拚，但清楚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把成績拉升太多的。
    “可以爭取啊。”
    淩雲澈看著秦梓沐，這個從初中就開始糾纏他的女生，和其他喜歡圍繞在身邊的女生有所不同的是，她是饒有心機的，而其他人則是傾慕多於雜念。
    秦家手裏也有一部分淩氏的股份，但這些年秦氏業績逐年下滑，早就不能與淩氏比肩，兩家逢年過假也會有所往來，明眼人一看便知。
    “學校每年都有一流大學的保送名額，包括T大。”秦梓沐故意頓了下。
    “名額有限，條件苛刻。”
    “所以說要爭取啊。”秦梓沐挽上他的胳膊，笑意吟吟的看著他。
    “你是說讓我爭取到你，然後你再幫我搞定名額？”淩雲澈玩世不恭的說。
    “我就喜歡你的直白。”她讚許著。
    “這倒是一個捷徑。”雲澈狐狸眼裏閃著晶亮，對方也露出誌在必得的笑容。
    “機會自然是要留給非同一般的人。”秦梓沐雖然勝券在握但仍不失時機的讚美著。
    “也是，像我這麼優秀的人自然渠道就該與眾不同。”雲澈自信滿滿。
    “我也會報考Ｔ大，優秀的人就應該在一起。”秦梓沐笑著讚同。
    “什麼事？”
    “聽說你放棄了學校的保送名額？”宋傑西看著高他半個頭的陌塵，明明比他小三歲，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差距在哪裏，甚至比他們思想和心智還要成熟許多。
    “是，反正我也無所謂。”陌塵看似不走心的回答卻讓聽者心生惱意。
    宋傑西臉色陡變，雖然他料到他會如此說，但還是受不了他的語氣和態度，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啊他竟然不屑。
    “憑什麼都是孤兒，他就可以擁有一切，可以任性而為。而我就要活的如此卑微下賤，時不時充當別人的狗腿子，勉強自己做這種狗屁事。”宋傑西心裏各種不服。
    講真他太不喜歡陌塵了，他冷漠高傲，永遠如仙般飄渺卻讓人無法忽略，他的語氣、態度、行為都是他所憎惡的，因為秦梓沐他隻能虛偽的假裝成他的朋友，天天巴結討好他，可是每多接觸一次，這人就如毒刺般深深的紮進心裏，痛卻越陷越深。
    “你想成全他？”宋傑西問。
    “誰？”
    “淩雲澈。”他眼神示意陌塵看向不遠處。
    是學校春天的最為搶眼的櫻花林，有兩人在花瓣下挽著手在說話。
    “你想多了。”他默默的將頭轉回準備離開。
    “陌塵，憑借你的實力考Ｔ大絕對沒問題，但你肯定不會報考是吧？”
    “你想知道什麼？”
    “你一定會以他的報考誌願為參照吧？”
    “這與你無關。”
    “你喜歡他？還是想要報恩於他？”宋傑西決定不再繞圈子了，他要問他想問的。
    “那是我的事。”
    “你的報恩是以喪失尊嚴與自我的方式償還嗎？你不覺得愚蠢透頂嗎？”
    “宋傑西。”
    “我說的有錯嗎？淩家養育了你，但你為什麼不想想你父親為什麼會英年早世，與那相比養育之恩算得了什麼？你到底要犧牲多少才肯放手，你放棄的可是你的未來。”
    陌塵望著他一言不發，眼底深邃凝冰。
    “你那麼有才華為什麼不能好好把握，你以為不顯不露不爭不搶就算報恩嗎？別人呢，他想什麼你知道嗎？”
    “你是嫉妒？”陌塵輕聲問，宋傑西卻怔了片刻，陌塵歎息的搖搖頭。
    “才不是，我幹嗎要嫉妒一個執迷不悟的傻瓜呢。”
    你也是孤兒吧，你知道一個家對一個孤兒意味著什麼嗎？”
    “如果那個家對我來說隻是束縛和牽絆，我寧願沒有家。”
    “你太偏執了，是因為你得不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沒必要和你解釋，但我和淩家之間的關係不容他人置喙。”
    “我是得不到，但我也替你覺得不值，你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嗎？說你甘陌塵就是淩家標榜仁義籠絡人心的工具，說你貪圖享樂不惜以色示人，說你就是淩家藏在金屋裏的……”
    “夠了。”陌塵冷眸一瞥把宋傑西將說出的話給生生噎了回去。
    “一點創意都沒有。”陌塵嗤笑。
    “那些流言蜚語你真的都不在意？”
    “既是流言蜚語又何必在意，我先走了，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望著陌塵的背影，宋傑西再次被他的不經意震懾了。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知道，嗬嗬，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他想放肆的大笑，終還是做不了那灑脫不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