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絕對的悲傷也沒有絕對的喜悅，兩者總是如影隨行。
    那一年的春天，春花紛飛之時年輕的母親放棄了生的機會，卻將這個光明的世界留給了孩子。
    甘陌塵，是媽媽替他取好的名字，希望他如塵土般平凡的健康的活著就好。
    甘霖望著妻子的遺像，抱著弱小的嬰兒，目光呆滯神情渙散，明知道早晚會有這樣一天，但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他卻無法接受，甚至有種想撒手追隨的衝動。
    “甘霖，別這樣，想哭就哭出來吧。”淩銳勸解著，他倆是同學亦是合作夥伴，一個主管運營一個抓財務，兩家素亦如親戚般相處極為和睦融洽。
    “我不能哭，這個孩子來這個世上都沒有哭過一次，我怎麼能讓他出生就看到軟弱的父親呢。”甘霖眼淚在不停的打轉。
    懷裏的嬰兒沉睡著，似乎也明白世界上正發生著什麼，醒來的時候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哭也不鬧，若有人看他，他還會露出甜甜的笑臉，嬰兒長的太漂亮了，在醫院的時候婦產科的醫生和護士就對他格外關照，也感歎他剛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命運。
    可嬰兒表現的越是安靜，大人的心情就越沉重。
    “拜托了萱儀，本來想讓老家的妹妹養育他的，結果她們卻說孩子命硬難養活怕擔責任。”
    “別聽她們瞎說，你看這個孩子多漂亮多聽話啊，他一直看著我呢，以後我和甘銳就是他的幹爹幹媽，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好好照顧他。”萱儀第一眼看到陌塵時就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謝謝。”甘霖無法從沉痛中自拔，所以甘銳決定讓他先全身心投入工作，這樣也好分分心，讓他快些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而不明事理的人卻認為他這是趁機壓榨，但兩家人的關係又豈是他人能挑撥的。
    “媽媽，小妹妹真好看。”3歲的雲澈自打陌塵進家門就不離左右的跟著，這個別人眼中的小霸王顯少露出關愛之情。
    “不是小妹妹，是小弟弟，和你一樣是男孩。”媽媽又糾正。
    “就是小妹妹，長的好看。”
    “你這孩子，長的好看的就都是女孩嗎？小笨蛋。”萱儀笑著。
    “那他有小丁丁嗎？”
    “當然有啦，你幫我看著，我去給他溫點奶。”
    萱儀把牛奶熱回來時看到雲澈小心翼翼的掀開嬰兒的被子，偷偷瞄著什麼，她笑著走過來輕輕摸了下他的頭，雲澈嚇的慌忙將被子蓋上。
    “你幹嘛呢。”淩母抱起雙眸又黑又亮的陌塵喂奶，小家夥也很配合的安安靜靜慢慢的喝。
    “真的是弟弟。”雲澈小臉有點茫然，好像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認死理啊，都和你說過了偏不信。”
    “媽媽，你看他抓住我的手指了。”雲澈肉肉的食指被略顯細瘦的小手緊緊攥住，不肯放開。
    “看來小陌很喜歡你，想要和你做朋友，以後你可要保護他，不要讓別人欺侮他，知道嗎？”萱儀引導著，是怕雲澈無意間傷害到這個天生有些弱小的嬰兒。
    “嗯，我保護他，等我們長大了一起欺侮小楓。”雲澈從小就具攻擊性。
    “那可是你親弟弟，也不能欺侮。”
    “哼，他長的一點也不可愛，還搶我玩具。”雲澈說著又用肉肉的小手輕輕戳著陌塵的臉蛋，因為他的舉動，正專心喝奶的陌塵瞬間放開奶嘴，甜甜的朝著他笑了。
    “他對我笑了，小妹妹真可愛。”
    “怎麼又繞回去了。”淩母無語。
    陌塵一歲抓周的時候，麵對琳琅滿目的東西似乎都不太上心，這孩子打小就是安靜的性子，坐在那裏像看稀罕一樣看著大人們，不停的擺弄著那些東西吸引他。
    “小陌，來抓金元寶。”有人說。
    “小陌，這是你最喜歡的書快來拿。”麵對諸多誘惑小人似乎毫無興致，穩穩的坐著不為所動，眼睛倒是投向麵前各類寶貝上，忽閃忽閃的睫毛讓人心生愛憐。
    “嗯。”小人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嘴角翹起來笑的燦爛，大眼睛裏閃爍著光彩就朝心儀的東西爬了過去，小手在眾多東西中抓起一樣，竟然是一塊清透潤澤的暗雲紋玉墜，興奮的揮舞著。
    “雲澈的玉佩？”淩母不由驚呼，那可是家傳之寶，代表的意義非同一般。
    “金玉滿堂好兆頭！”有人開始叫好。
    “你什麼時候把貼身的玉佩放進去的。”淩母轉頭小聲問著雲澈，是他從小貼身佩戴之物，是淩家接班人的象征。
    雲澈顯然對小陌抓到自己的玉佩甚是滿意叫著他的名字，小陌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笑的更加歡快朝他爬來，將手裏玉佩笨拙的遞給他，萱儀慌忙重新給雲澈戴好，小陌看著也不鬧，仰著小臉笑的開懷。
    “兄弟情義深重，長大了一定可以攜手掌管淩氏。”有人奉迎的說到。
    “小陌要是女孩兒就好了，長的這麼俊俏，青梅竹馬啊。”
    “是啊是啊，兩小無猜，做兄弟並肩作戰也挺好。”
    “我長大了，要娶小陌作我的妻子。”摟著小陌的雲澈信誓旦旦，所有人聽後哄堂大笑。
    “傻孩子，哪有男人娶男人的。”淩母也笑著逗他。
    “為什麼不可以，隻要我喜歡就行。”雲澈絲毫不理會人們反應，對著在懷裏小陌認真的問。
    “小陌，長大了嫁給哥哥好嗎？”小家夥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知道是在對他說話，高興咿咿呀呀似乎是在回答他什麼。
    大人們又樂開了花，雲澈卻輕輕親了小陌的臉頰一下，高興的不得了。
    從此以後，陌塵就成了雲澈甜蜜的包袱與震壓他的靈符。
    比如當他不願意上幼兒園或學習時，就可以這樣威脅他：你要是不答應，我們就讓小陌回甘伯伯家裏去了。此話一說，萬事順遂，且極其好使。
    外人都道是淩家養育了陌塵，但淩母卻說雲澈功不可沒，因為雲澈投入的精力更多一些，兩人從小到大同吃同睡，一起長大。
    “澈。”陌塵會說的第一個字就是澈，隻要他軟糯的叫他一聲，無論雲澈是在幹什麼，都會第一時間衝到他麵前。陌塵會走之後每次看到雲澈回家也總是蹣跚的朝他奔去。
    他很乖，就算留他自己在房間也不哭不鬧，從小對書籍的喜愛遠勝於玩具，像個小大人一樣一頁一頁翻，雲澈一有時間就一頁一頁教他識圖和認字，直到最後教的人直接睡著了，他還津津有味的指著書上的圖畫或字咿咿呀呀。
    雲澈的玩具隻有小陌可以隨手玩，自己費了很大勁和時間拚的樂高玩具被小陌破壞了也從來不發脾氣。陌塵吃到好吃的東西就一定要等雲澈回來才肯一起吃，哪怕是最最喜歡的也絕不吃獨食。
    兩歲的時候陌塵不小心摔倒劃傷了胳膊，去醫院處理上藥，雲澈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整個醫院的人都險些被他吸引過來當圍觀群眾了。受傷的陌塵卻沒掉一滴眼淚，還抬起沒受傷的那隻小手幫他擦眼淚，不明圍觀群眾看到這一幕立馬不淡定了。
    “你上次被人打破頭我也沒看你哭成這樣啊。”母親心疼陌塵受傷，但看到到雲澈如此大哭又覺得來氣。
    “那不一樣，受傷的是小陌，我又沒辦法替他疼。”
    “哎喲，我的魔王小祖宗，你就別再哭了，你看你的眼睛跟桃子一樣了，你再哭下去明天上幼兒園會讓人笑話的。”
    “剛好明天我就不去了，我要陪著小陌。”
    “這小孩子有意思，小心思還挺多的。”圍觀的人笑著。
    “這兩孩子的感情真好，我們家那兩個熊孩子天天恨不能吵翻天。”
    “小女孩好漂亮啊，難怪哥哥這麼護著。”
    “這是我弟弟，不是妹妹。”雲澈糾正著，仿佛誇的是自己似的，笑的開心但臉上仍掛著淚花，眾人慨歎別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日子如流水般滑過，轉眼陌塵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那一年雲澈是4年級，陌塵1年級，許多和陌塵一屆的孩子及家長估計都還記的那一天。
    開學典禮按部就班的舉行著，校長發言完畢，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從容的走上主席台。
    校長看到雲澈就有些頭疼，別看這個孩子隻有10歲，卻把學校當江湖混，還讓老師挑不出來什麼錯，因為他所做的都是代表正義消滅邪惡之類的事，一呼百應頗得人心，在學校裏提他比提老師校長還好使。
    “雲澈，你是要代表老生發言嗎？”校長隻能給自己找台階。
    “不，我有一個重大聲明。”雲澈一臉認真，10歲的他身高超出了同齡的孩子，已經快及成人，容貌俊朗眉宇軒昂。
    “聲明？這可是開學典禮。”
    “校長，我隻占用三分鍾時間，這三分鍾對您對其他學生和家長來說也許隻是一瞬間，但對我和我弟弟來說卻很重要。”他顯然有備有而，說話條理清晰而淡定，不等校長表態，他倆朝自己鞠躬後就已經走到正中央。
    大孩子鎮定自若，小孩子端正得體，絲毫不露怯意，眉目間俊逸非凡吸睛無數，兩人先向台下深鞠一躬。
    “大家好，我是四年級Ａ班淩雲澈，我代表所有老生對新生表示熱烈的歡迎，歡迎你們加入這個大家庭，希望你們能夠在這個大家庭裏感受到溫暖快樂，團結友愛。”他停頓了一下，他的那些忠實雲粉反應最敏捷可勁鼓掌，還紛紛向周邊人炫耀為其小弟的光榮身份。
    “這誰家孩子，這一看就是個當領導的料兒，挺有氣勢。”
    “還真是，看看人家孩子，當著這麼多人站在台上說話頭頭是道的。”家長區開始竊竊私語，淩母隻能將頭稍微縮了縮。
    “這小祖宗這又是要唱哪一出啊。”她額角冒汗。
    “今天是我弟弟甘陌塵第一天上學，他是今年的新生，我希望他在學校裏能夠得到老師耐心的教導，同學熱心的幫助，我也相信憑借他的聰明才智會得到更多人的喜愛。”他停頓了下，把話筒舉到陌塵麵前。
    “大家好，我是甘陌塵，一年級Ａ班的新生，我會向高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學習，團結同學，尊敬師長，希望大家喜歡我。”陌塵稚氣的聲音傳遍整個操場。
    “這孩子長的也太漂亮了，比女孩還好看。”
    “看看人家，跟個小大人似的，真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這兩孩子都不是平常人，這將來得多厲害啊。”家長區又開始小沸騰了。
    “我今天要說的就是：如果任何人對我的弟弟造成任何傷害，無論任何理由我都會追究到底，以上就是我的重大聲明，謝謝老師家長和同學們。”他斬釘截鐵的語氣和不容置疑的態度儼如一位統率千軍萬馬殺伐果斷的將軍，氣勢如虹。
    人們都呆住了，包括主席台上的校長老師，下邊的學生和家長，現場足足安靜了十幾秒。
    於是所有人都記住了他倆，那個霸氣的淩雲澈和那個漂亮到完美的甘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