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五回:煞衝天七星鎖妖,惡昭彰銀剪除魔(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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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煞衝天七星鎖妖,惡昭彰銀剪除魔(上)
    湛均受七星陣束縛,雙足一動,身子便往沙中陷落,縱然心中怒極,卻不敢錯踏一步半步。凶煞集攻之下,趙李二人也不好過,趙鈺傷在手臂,行動間左支右絀,靠著李元昊的庇護才得以保全性命。
    湛均破陣而出是早晚之事,二人同凶煞的爭鬥卻沒完沒了。煞是極凶之物,被它的利爪沾上一星半點兒,衣物和皮膚便會潰爛,饒是動作奇快,過不多時,二人衣衫也有多處破損。
    眾煞牢牢把住出路。湛均盯著眼前的獵物,以往的俊容消失不見,眼中一片赤紅。他對李元昊尚有兩分忌憚,不敢貿下殺手,對於趙鈺卻沒這些顧慮,手指劍盡往他身上招呼。李元昊不擅近身功夫,還要護著趙鈺,一番纏鬥下來,漸感不支。
    湛均騰出手來,一劍劈向趙鈺要害。眼見對方遇險,李元昊忙向他撲倒。兩人在沙上滾作一團,劍氣劈在他背上,一霎時血花迸濺,將黃沙也染紅了。
    趙鈺被他壓在身下,觸手摸他背時,隻覺得一片黏膩,不敢置信道:“嵬理……”
    李是大宋賜給黨項王族拓跋氏的姓,李元昊繼位後,改回黨項族姓嵬,名曩霄,小字嵬理。他貴為皇帝,這個小字自然無人敢叫,趙鈺也隻有在情動時才會輕輕喊上一聲,算得上兩人間最親密的稱呼。
    李元昊悶哼一聲,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應了他的呼喚。
    凶煞將兩人團團圍住,趙鈺被他壓在身下,一手挽住他後背,手指劇烈地發著抖。他試圖起身,卻被對方按住肩膀。李元昊低聲道:“別怕,我傷得不重,湛均不敢拿我如何,我護著你,這個姿勢他無法朝你下手。”
    趙鈺心道:流了那麼多血,怎會傷得不重?粗重的呼吸噴在脖頸間,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他的傷勢,隻茫然無措地喊他:“嵬理,嵬理。”
    李元昊見他難得乖順,即便身處險境,滿腔柔情亦止不住,低聲回應:“我在。”
    湛均陰鷙的目光穿過重重凶煞,落在交疊的兩人身上,他說道:“李元昊,你真當以為某家不敢殺你?”
    李元昊身子不動,轉頭道:“你有膽子,盡管殺。”雙眼斜睨,帶著一抹嘲諷。
    湛均徹底被他激怒:“趕著找死!”一記手指劍,朝他當頭斬來。
    耳聽風聲緊俏,李元昊伸手一攬,將趙鈺護在身下。湛均極怒下出手,劍氣幾乎凝為實質,劍氣未至,兩人身旁已然飛沙走石。
    一陣異響,劍氣擊到實處。李元昊摸摸脖頸,頭顱尚在,抬頭看去,見重重煞牆被人打出一道缺口,一柄長劍自缺口處伸來,擋下了湛均的劍氣。
    那長劍隻有單刃,另一端呈鋸齒狀,開有血槽,鋒刃似蛟,鐔處形似蛟吻。再看時,隻見握劍之人削瘦身材,玉麵鴉發,不是天佑是誰?
    兩人目光相撞,天佑皺了皺眉,說道:“真是狼狽。”
    李元昊知道自己當下的模樣,一時無言,眼見群煞攢動,往他身上撲來,叫道:“小心!”
    天佑頭也未回,一手將撲來的凶煞捏碎。這一招大出眾人意料。李元昊怔了怔,道:“你……”
    話未出口,突然被湛均打斷:“何方小兒,敢阻某家行事?”
    天佑持劍緩步走來,說道:“國師真是貴人多忘事,鬼母峰上那番款待,天佑沒齒難忘。”
    趙鈺冷聲道:“他早已不是西夏國師。”
    天佑頷首道:“原來如此。”
    湛均目色深紅,叱道:“原來是你!”天佑坦然道:“就是我。”湛均劍氣平挑,當頭劈下。天佑隨手一抓,抓來一個帶血的破布包裹,朝湛均腳下一擲。
    那劍氣正好劈中,一下裂帛之聲,那破布包裹從中破開,滾出一個人來。這人渾身泥漿,頭發蓬亂,衣衫被割得一條條的,形容萬分狼狽。
    湛均以為是哪裏來的乞丐,一見他破敗衣絮間垂掛的翡翠玉環,心中微微一動,低聲遲疑道:“太子?”
    地上的人動了動,抬起頭來道:“……先生?”他雙眼渾濁,兩臂外折,手肘腳踝異常腫大,如一灘軟泥躺在地下。
    湛均將他的模樣看在眼裏,心中一沉。
    天佑道:“這是送給前國師的見麵禮。”手腕一翻,長劍直指向前。
    ***
    一切如迦南所料,吐蕃大軍於翌日撤出殺牛嶺。
    燕無情真正領教了高昌國師不費一兵一卒退敵千裏的本事,縱然忌憚他對杜三少懷揣著惡意,卻也承認此人確有才幹。
    鐵林軍得到消息時,理奴和妹勒止不住心中驚疑,待燕無情回到軍中,說明原委,才大舒一口氣。
    燕無情將黑布小囊交還妹勒,道:“昨夜情勢太亂,便未前去與將軍碰頭。”
    妹勒接過布囊,苦笑道:“昨夜我聽營中有人大喊刺客,知道你有危險,便打暈守衛,裝成吐蕃士兵前去找你,後來董氈義子徹查刺客,教士兵相互脫帽辨臉,我怕行跡敗露,隻得走了。”
    燕無情道:“幸好將軍走得快,那阿裏骨手段頗多,落在他手上,要走便難。我幸得高人相助,得以脫身,實不相瞞,逼退吐蕃軍的也是那位。”
    妹勒道:“哦?是何方高人?”
    燕無情心知高昌回鶻同西夏並非盟友,此時說穿迦南的身份,怕有不妥,話到嘴邊,硬生生轉了個彎,道:“此人是杜三少的舊識。”
    妹勒和理奴相視大笑,齊道:“杜三少果然相識滿天下啊!”果不其然,一說是杜三少舊識,兩位將軍便無絲毫芥蒂懷疑,爭先要求引薦,想見一見這位神通廣大的高人。
    燕無情道:“……將軍要見,自是不成問題,隻是這位高人脾氣古怪,不喜別人將他和杜三少相提並論,也不大愛聽人提起杜三少。”
    兩人雖有疑惑,卻想高人就是與眾不同,左右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脾性,屆時不提三少便是。燕無情再三叮囑,三人達成共識。
    迦南所謂的正事,正是助西夏阻止遼軍進犯。他並非獨自上路,出發時身旁帶了數十親衛,一到西夏,便打發他們辦事去了。
    村落中空屋尚多,迦南懶得收拾,直接住進了燕無情拾掇幹淨的小院。他功法特殊,清晨傍晚都要在高處煉氣吐納,往常在浮屠塔時,便在塔頂練功,此地最高不過屋頂,溫風輕送,梨花開得正繁,山間野舍,倒也怡然。
    燕蒼樓方才轉醒,臉上青腫未退,稍微牽著一點臉皮,便疼得齜牙咧嘴,給鐵英喂完湯藥,自己打了一盆涼水,徑自去屋中敷用,途經庭院,見屋頂上坐著一人,梨花淡白,輕紗曼妙,恍似神仙中人。
    他一怔,警惕道:“甚麼人?”
    迦南被人打斷練功,睜開眼睛,垂眸看著下方。
    燕蒼樓看清他麵容,一扔水盆,跳起來道:“是你!”這麼一叫一跳,牽動臉皮,好不疼痛,捂臉朝屋中叫道:“蒼山,帶鐵英躲起來!”
    燕蒼山打著哈欠推門而出,邊道:“鐵英剛睡,嚷嚷甚麼……是你,你還敢來!”一見迦南,變了臉色,立即抽劍迎敵。
    迦南搖了搖頭,折下一枝梨花,抬手一擲。
    二人長劍被飛旋而來的梨花打失了準頭,噗噗兩聲,釘入青瓦。迦南輕出兩指,在兩人頸後各點一下,兩人手腳發軟,從屋頂滾了下去。
    長劍釘在瓦中,兀自搖晃。兩人渾身是泥,實在又驚又怒。
    便在這時,燕無情見完了兩位將軍,回到自己院中。他一夜未睡,十分疲倦,卻又惦記後院的梨花,打算臨睡前來看一眼。
    方踏進來,就見兩個弟弟渾身泥漿地站在樹下,朝屋頂上破口大罵。一個道:“快將佩劍還來!”另一個道:“再給兄弟兩個磕頭認錯,一直躲在屋頂上算甚麼英雄好漢!”
    迦南平生從沒做過英雄好漢,自管自地閉目打坐,理也未理。燕無情一夜未闔眼,原就有些疲倦,見此情形,更覺頭疼起來。他走上前去,先訓斥兩個弟弟:“一身是泥,成何體統。”
    燕蒼樓還待辯駁:“大哥,這直娘賊……”
    燕無情又訓斥道:“甚麼賊,這位是我請回來的貴客,你二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找人麻煩,犯一回渾不算,還犯第二回,給貴客道歉!”
    兄弟二人瞠目結舌。燕無情皺眉道:“愣著幹甚麼,道歉。”
    燕蒼樓憋屈道:“大哥,上回是他……”燕無情冷著臉瞪了他一眼。燕蒼山暗中捅了他一下,燕蒼樓隻得改口:“知道了,大哥。”規規矩矩轉個身,朝屋頂上的人抱拳道:“是我錯了,還請貴客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燕無情朝另一個弟弟看了一眼。燕蒼山立時道:“是咱們兄弟的不是,還請貴客原諒。”說完不待對方反應,一溜煙走了。
    待人走後,燕無情按了按額頭,說道:“是我疏忽了,事前未同他們打個招呼。”他素來是沉穩嚴肅的性子,麵對迦南,卻有些無所適從,遲疑道:“……你真要住這?”
    迦南拂去身上的落花,飄飄然落到地上。杜三少喜著白衣,他的白衣兜風攬月,落拓瀟灑,這位高昌國師也著白衣,卻是白衣籠輕紗,水霧煙塵裏。
    燕無情被飛散的花瓣落了滿身,右手背在身後,不由自主地握了握。
    迦南道:“這處清靜。”燕無情怔然,過得片刻,才回神道:“院中隻有三間臥房,恐有不便。”
    迦南恍似未聞,當先朝屋舍走去,說道:“我來時帶了些人,前陣子打發他們外出辦事,算算時日,也該回了。你同軍中打個招呼,見到十人的商隊,切莫攔人。”
    燕無情皺了皺眉,心道這事可不好辦,卻還是應承下來。迦南轉頭瞥了他一眼,嘴唇往上翹了翹,這才慢吞吞地道:“我沒那麼講究,屋子不夠,湊合著住就行了。”
    燕無情不敢放他和鐵英同住,也不敢教兩個弟弟和他靠近,隻得將人領到自己房中。山中房舍簡陋,一張床榻隻四尺來寬,桌椅均是竹製,沒有塗漆,毛刺拉雜的。
    燕無情給他倒了一杯水。迦南目光在房中一掃,若有所思地看著床榻。燕無情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道:“你睡床,我在長椅上湊合一晚。”
    迦南見他不自在的模樣,心中好笑,說道:“我隻在想,床上怎麼沒有被褥。”
    燕無情道:“早先是有的。”迦南念及初來時曾見鐵英身下墊著幾層厚實褥子,便沒再問。
    屋中一時靜極。燕無情道:“……我去看看鐵英,你缺甚麼,便到南屋找我。”迦南點點頭。燕無情疾步去了。迦南見他落荒而逃的樣子,饒有興趣地勾起唇來。
    過得半個時辰,果有一隊商人進山。燕無情事先同幾位將軍打過招呼,守衛沒有為難,半是陪同,半是監看著帶人進來。商隊帶著六車貨物,馬車行過,車轍甚深。
    進了軍營後,這些人收斂了漫不經心的神態,對迦南畢恭畢敬,身子各個挺得筆直。迦南教人撬開載運來木箱,朝燕無情一招手:“你來看看。”
    燕無情快步上前,垂眸看時,驚訝道:“這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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