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十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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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十五)
    趙鈺怔了怔,淡淡地道:“尊卑有序,不用陛下時時提醒,我清楚自己的身份。”說著將人推離,整理身上衣衫。李元昊走近,他便後退,始終同他保持距離。
    李元昊道:“鈺兒!”連喚三聲,趙鈺理也未理,徑自往外走去。李元昊心中懊惱,緊隨而上,勸道:“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別鬧脾氣。”
    趙鈺回身一笑:“我豈敢同陛下鬧脾氣,聽陛下的話尚且不及。”當年真宗賜鈺為名,就是看他肌膚無暇,猶似寶玉,如今即使昏暗之中,保養得宜的肌膚也是如玉生光,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魄。
    時至今日,李元昊依舊為他色相所迷,明知這笑是假,仍是沉迷其中,甚至放下皇帝架子,溫聲勸解。
    趙鈺點頭道:“當年陛下安居中原,是我安排,如今我無處可去,是陛下收留,我明白了,陛下和我之間,沒有尊卑,隻有交易。”
    聽了這話,李元昊一把將人按在石壁,伸手捏住他下顎,低頭吮吻而上。
    ***
    蔽日盟事先並未得到杜三少在西夏現身的消息,猝不及防之下,法屠隻能施展拿手絕活,將對方困在洞內,同時向外傳遞消息。
    萬衍陣沙盤之前,杜若織看著空地上浮現的幾行大字,臉色十分難看。
    “真是胡鬧!”她一拍扶椅,站了起來,滿懷心事地在沙盤周圍踱步。
    先前得知天佑困在陣中,已教她亂了計劃,如今得知弟弟也在這事當中參了一腳,真正是頭疼不已。新皇登基迫在眉睫,虞氏答應她的要求,扶持天佑上位,如今萬事俱備,卻出了這些變故,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念及此,她冷哼一聲,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正思慮時,聽到外麵有人吵吵嚷嚷,接著是桌椅倒地的聲音。
    她放下鬥篷上的風帽,遮住麵容,沉聲道:“何事喧嘩?”
    外頭吵了許久,始終無人進來稟告,杜若織心中起疑,走到門外,隻見守衛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杜霜城坐著輪椅,慢慢向前滑行。
    見是自己兄長,杜若織放下戒備,淡淡地道:“看來凝功散不能拿你如何。兄長要見我,何必費這氣力,找人通報一聲,我自會前去。”
    杜霜城一掃周圍,眸中閃過一抹深思。
    杜若織道:“既然來了,便進來罷。”又向門外道:“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打擾。”
    轉著輪椅,杜霜城隨她走入。沙盤占地頗大,一陣陣白煙自地動過後的縫隙中噴薄而出,大地滿目瘡痍。
    杜霜城一驚,結合這兩日聽到的消息,喃喃道:“這就是……”
    杜若織掀開風帽,解開鬥篷,靠在寬大的椅背之中:“兄長如果要指責我,那大可不必了。”
    杜霜城皺眉道:“李元昊是否非死不可?”
    杜若織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要他的性命,隻要他在我麵前磕頭認錯。”
    杜霜城道:“你要西夏皇帝磕頭認錯,比要他的性命更難。”
    杜若織雙眼盯著沙盤,聞言冷笑一聲。
    杜霜城手握成拳,低聲道:“你不要步劉娥的後塵。”
    聽到這個名字,杜若織怔了怔,道:“我和她不同。”
    杜霜城道:“興許目的不同,但手段相似。若織,懸崖勒馬,跟我回中原去。”
    杜若織道:“早就回不去了。待白神醫替我辦妥了事,兄長便同他回去罷,事成事敗,都由我自己承擔。蔽日盟同萬劍山莊勢不兩立,若事敗了,萬劍山莊也受不到半點牽連。”
    她不斷派人去萬劍山莊做戲,終歸起了一點作用。
    忽然對麵一聲重響,杜霜城從輪椅上摔了下來。杜若織心中一緊,伸手去扶,想到甚麼,又將手收了回來,放在身側。
    杜霜城一手扶著桌角,跪在地下,衝杜若織低下頭。
    杜若織沒料他竟然向自己下跪,腦中嗡地一聲,連忙將人扶住。
    杜霜城道:“是為兄無能。”這些年來,萬劍山莊始終在調查當年之事,隻是諸多疑點不能得到證實,當年牽扯到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線索到了宮中,便都斷了。若非杜迎風輾轉去了大遼,杜若織為了見他而露麵,事情的真相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浮出水麵。
    杜若織扶著他手,轉過頭去。杜霜城見她眼圈泛紅,歎了一聲道:“別怕,哥哥替你做主。”
    杜若織搖了搖頭。兩人跪地相扶,誰也沒有動作。過得半晌,桌上沙盤喀啦一響,自中裂了開來。杜若織神情驟變,厲聲叫道:“法屠,法屠!”
    然而裂痕越來越大,整副沙盤,幾乎一分為二。杜若織咬著嘴唇,手按長桌,一條指甲啪地斷了。
    杜霜城終於覺出不妥來,試探道:“這是萬衍陣的陣盤?我雖然不擅陣法,也知陣盤一塌,大陣也將歸於無物,李元昊死了,豈不正合你意?”
    杜若織知道瞞不下去,也無意再瞞,蔽日盟盟主的狠戾果決皆都不見,此刻她垂著眼睛,咬住嘴唇:“阿佑和小弟,都在陣中。”
    即便杜霜城素來處變不驚,也被這個消息砸懵了。
    杜若織閉了閉眼睛,剛要坦白,門外便又起了喧嘩,她有些疲倦,壓低聲音叱責道:“我說過,沒有吩咐,不準打擾,盟中的規矩何時變得如此……”
    “啪啪啪。”
    一陣撫掌聲打斷她的叱責,有個聲音在門外道:“盟主規矩立得不錯,不過卻錯怪了這些忠心耿耿的屬下,哦不對,本宮是否該稱一聲,淑妃娘娘?”
    小院的門被推開,先進來一隊弓箭手,將兩人團團圍住,接著耶律宏帶著十數名屬下慢慢走了進來。
    杜若織聽到撫掌聲時,便驚覺不對,她臉上神色不動,暗暗運功,發現真力行走不暢,內息凝滯,竟是中了暗算。她不露聲色,掃了耶律宏一眼,道:“原來是太子殿下,怎麼太子殿下也來了西夏麼?”
    耶律宏道:“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前陣子剛在虞太妃麵前削了本宮麵子,一轉頭就給忘得幹幹淨淨。”
    杜若織一掃對著自己的一排箭尖,說道:“哦?我倒不大記得,這麼說,太子來此,是要尋回顏麵?”
    耶律宏搖了搖頭,笑道:“登基大典已準備妥當,虞太妃托本宮來看看,這麼多天過去,盟主進行得如何了。”
    杜若織強行運轉真氣,試圖衝開蔽塞的關竅,一麵同他虛與委蛇:“怎麼這事和太子有關麼?”
    耶律宏咳了兩聲,低聲笑道:“蔽日盟說難聽些就是三流門派,不過既然都是替父汗分憂,本宮總要擔待些。”又感歎道:“真教人吃驚,蔽日盟盟主,竟是我大遼淑妃啊。”
    杜霜城見妹妹麵色如常,身子卻十分僵硬,輕輕拍拍她手背,將話接了過去:“太子一會替西夏虞太妃辦事,一會又替大遼可汗分憂,才真是貴人事忙。”
    耶律宏這才移開目光,正眼打量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這張臉陌生又熟悉,教他沒來由地討厭,耶律宏冷笑道:“杜莊主如今自身難保,還要多管閑事?可別忘了,是誰將你綁來西夏做人質!”
    他話音一落,數十道箭尖便對準了杜霜城。
    杜若織方要開口,便被兄長揮手打斷。迎著箭尖上的寒芒,杜霜城轉動輪椅,將妹妹庇護在身後,沉聲道:“這是舍妹的宅子,你擅闖進來,威脅於她,我身為兄長,豈能不管?”
    耶律宏被侍從攙著慢慢朝前走了兩步。他衣飾華貴,即使身處異國,身為太子的行頭半點不落。
    杜霜城目睹一雙金絲絞織的靴子落在七步開外,靴子的主人撥開一支箭矢,氣定神閑地又上前兩步,歎息道:“杜莊主,本宮敬你是英雄,本想與萬劍山莊好好合作,共謀前程的。”
    杜霜城毫不猶豫道:“杜某高攀不起。”
    耶律宏頗是失望地歎道:“可惜了。”頓了一頓,又道:“你說要是萬劍山莊莊主和蔽日盟盟主是兄妹的消息在江湖中傳開了,中原武林是否將迎來一場大亂?”
    杜若織忽然甩開兄長的手,道:“多謝殿下成全,中原武林一亂,朝廷便會趁勢打壓,屆時,我埋在深處的那些暗樁,便可以偷天換日了。”她輕笑一聲,又道:“畢竟西夏這條柴肉,可比不上中原那塊肥肉。
    耶律宏一怔,明知這是妄言,卻也存著一些顧慮。蔽日盟在中原朝中埋有多少暗樁,除了蔽日盟盟主,無人清楚,這些暗樁平素都可以無風起浪,何況關鍵時候。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當年中原武林大亂,便引得宋室元氣大傷,可惜那時大遼兵馬未豐,不能從中奪一杯羹,如今這塊肥肉卻教蔽日盟捷足先登,這一發,倘若牽的不好,便是替他人做嫁衣。
    耶律宏忿然又敬佩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道:“娘娘說得對,本宮現在才知,父汗為何這般欣賞你了。”話鋒一轉道:“這條消息,本宮可以暫時保密,不過言歸正傳,虞太妃的意思,如果娘娘不能依言信守承諾,那麼便由本宮接手剩餘之事。”
    杜若織掃了一眼桌上的沙盤,挑眉道:“殿下打算如何接手?”
    耶律宏笑道:“此事本宮自有主張。有一人,想請娘娘先見一見。”
    情勢所迫,杜若織點了點頭。
    耶律宏拍了兩下手,隨後兩個身高馬大的侍衛架著一個人從人牆後繞了過來。那人眼睛半閉,姣好的臉龐毫無血色,顯是身受重傷。
    兩名侍衛輕輕將人架著,送到耶律宏身旁。
    那人勉強睜開眼睛,看見耶律宏,氣若遊絲地喚了一聲主子。
    耶律宏身旁幕僚眾多,貼心稱意的卻沒幾個。杜若織瞧他有些眼熟,略略一想,又看了看他較常人更修長的手指,心中有了計較。此人正是耶律宏心腹,”琴中劍”赫連非。
    杜若織眯了眯眼睛,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耶律宏轉頭溫聲道:“你在陣中見過甚麼人,講予淑妃娘娘聽聽。”
    赫連非幾不可聞地一點頭,慘白的唇一張一合,將陣中遇見的人一一講了出來,這其中,自然包括了天佑。
    杜若織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肉中去。
    赫連非氣力不繼,說了幾句,便有些撐不住。耶律宏著人將他帶去休息,轉頭朝杜家兄妹笑道:“本宮的弟弟原來也被困在陣中,如此大事,娘娘怎麼不找本宮商量?”
    耶律宏掐著對方軟肋,搖頭歎氣:“娘娘未必太不將本宮當自家人了。”
    杜若織瞧著身邊裏三層、外三層的弓箭手,冷笑不語。
    便在這時,杜霜城將妹妹抱入懷中,雙足在桌上一蹬,輪椅轉了個方向,載著兩人登時朝院門滑了過去。
    “攔下他們,死活不論。”耶律宏一下令,數十箭矢紛遝而至。
    杜若織心思靈敏,一見杜霜城的動作,立即躬身低頭,蜷起四肢,整個縮在兄長身前。寬大的椅背抵擋了全部箭矢,接著更多兵刃砍了過來,杜霜城在扶手上一抹,輪椅旋轉著將兵刃彈離,又一蹬腳,繼續往前滑去。
    眼見輪子就要滑出院子,杜霜城忽然眼皮一跳,抱著妹妹往旁撲去。下一瞬,輪椅便被一股力道擊中,四分五裂。
    兩人在地上滾了數圈,杜霜城左手袖口滑出折扇,伸手一擋,那折扇也登時碎了。他手臂發麻,帶著妹妹往樹後躲去,那樹卻是微微一震,接著攔腰折斷。
    一名黑袍男子堵在路上,未執兵刃,僅以氣勁傷人。
    杜霜城用衣袖護著妹妹,自己則被樹葉淋了滿身。杜若織摘去他肩頭的葉片,暗道:兄長果然中了凝功散,他先前和侍衛鬥了一場,內力耗得七七八八,這會為了護我,定已力竭了,他向來端正整潔,若非為我,也不會摔得滿身塵土。
    念及此處,後悔莫及,又想起兒子和小弟的處境,更是愁腸百結,定了定神,向耶律宏道:“你殺了我,如何向可汗解釋,又如何向虞太妃交差?”
    耶律宏道:“本宮並未想過趕盡殺絕,隻要娘娘肯合作,本宮不僅不會為難,還會將你奉為上賓。”
    杜若織道:“你無非是要西夏的實權,這件事,我如今可辦不成。”
    耶律宏笑了笑:“娘娘肯合作,那便再好沒有。西夏實權,本宮勢在必得,繭人的秘密,還有中原那兒的名冊,本宮也要得到。”
    杜若織心中冷笑,握著杜霜城手,在他手心寫字。杜霜城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稍一點頭。
    杜若織推開他手,站了起來,道了聲好。耶律宏眸子發亮,向她走近一步。杜若織道:“名冊是沒有的,我將這些人的名字記在心中,我死了,便無人能夠聯絡他們。”
    耶律宏手心中捏了一把汗,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
    杜若織眼珠轉了轉,說道:“這兩個秘密事關重大,殿下也不想無關的人聽到罷。”
    耶律宏聞言一笑,向前走了兩步。兩人已靠得極近,杜若織眸光微閃,等著他再近一步。便在這時,耶律宏停下腳步,指著一個侍衛道:“去備紙筆。”
    杜若織不料他如此謹慎,諷刺道:“殿下不怕我寫下來,教旁人看去?”
    耶律宏道:“你寫好後,將紙折起來,交給那個侍衛,我看過之後立即銷毀。兩位都非尋常人物,本宮武功不濟,隻好出此下策了。”
    杜若織道:“殿下在我飲水中下藥,這不僅是下策,而且是下三濫的計策。”
    耶律宏不怒反笑:“這也是效仿娘娘的手段,娘娘既能狠下心來給自己的兄長下藥,本宮又有甚麼顧忌呢?”
    杜若織身子一僵,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兄長。杜霜城撐手坐在地上,長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那侍衛很快回來,手中捧了一張矮桌,桌上筆墨齊全,還有一遝上好的小箋。走到杜若織身前,放下矮桌,退開十步,轉過身去。
    耶律宏朝周圍掃了一圈,眾人都錯開目光。
    杜若織手執筆墨,剛要沾紙,忽然兩指一錯,那筆朝著耶律宏麵門射去。她內力被藥物壓製,此時用的乃是巧勁。風聲響時,耶律宏身旁侍衛大驚失色,叫道:“殿下小心!”都替他去擋暗器。
    杜若織將兄長扶了一把,杜霜城帶人坐上輪椅,故技重施,直往外頭衝去。眾人彎弓搭箭,但無太子下令,沒人出箭。就這麼一耽擱,兩人已行出三四丈。
    耶律宏冷笑一聲,在兩人將逃之際,向那黑袍男人道:“擒住他們。”
    杜霜城見過對方厲害,自己體內還有凝功散七八分藥性,無法硬抗,他將妹妹一推,跟著一掌打在她的後背。這一掌並不疼痛,卻將杜若織送出了七八丈遠。
    杜若織不及站穩,回過身來,撕心裂肺地叫道:“大哥!”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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