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四回:八風通三星運曜,九雉飛雙龍搶珠(十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5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四回:八風通三星運曜,九雉飛雙龍搶珠(十九)
有人立在那裏!
包括趙鈺在內,在場四位高手竟無一人察覺。趙鈺毀去對方藏身之處純屬巧合,此刻也是一臉驚詫。
天佑在曝露之際已將闞蟲收妥,垂眸立在倒塌的古樹旁。他身形細幼,修為內斂,天魔毒經渾厚的內力蟄伏在體內,不為人知,在旁人眼中,不僅顯得人畜無害,更有幾分羸弱。
李元昊離得最近,看見幼子,心中隻有喜悅;赫連非皺著眉頭,隻覺這少年眼熟,此外還有幾分忌憚;趙鈺看見他的刹那,瞳孔微縮,轉而一陣後悔,剛才那一鞭子,倘若多使三分力,這少年焉有命在?但機會已然錯過,此刻在李元昊的眼皮底下,再要滅口已是難事。
李元昊分出心神打量幼子,責備道:“你難道不知此陣凶險,在其中行走,稍有差池便會送命?酈王何在,怎麼教你孤零零一個人亂走?”
天佑朝他看了一眼,不言不語。
李元昊知道他有些本事,但貿然闖陣,容易丟了性命,也不知趙鈺那鞭有無傷到他身子,向其招手道:“到朕身邊來。”
見他護犢,趙鈺隻是冷笑,手勁一轉,心中怨懟盡數發泄在對手身上。
李元昊救便救了,天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和趙鈺爭寵,但他急於尋找蘇傲,赫連非是遼太子最得意的門客,這陣法若是出於對方手筆,赫連非必定知曉其中關鍵,絕對不能放過。
鑒於以往,天佑對這位同胞兄弟沒有半分好感,對他手下的門客亦無須留情。他手按腰間,妖劍蛟倫登時出鞘,往那女子刺去。
那女子應付李元昊已是不暇,何況再多一個對手?不過自詡身手靈敏,身子自李元昊掌下滑開,躍到天佑跟前,左手施展縮骨功,從劍芒的縫隙中伸過去抓向天佑執劍的右腕,準備攻其不備。
她料定天佑年紀小,內力淺,若是一下捏碎他的腕骨,不僅少了一個敵人,說不定還可挾持他為人質,反過來威脅當前勁敵,三人既是一夥,也不會不管他的死活。
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但練成縮骨神功的沒有幾人,這一抓十拿九穩,她一手伸出,已算計好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她左手將要觸及對方手腕,卻見少年一笑,低聲道:“是耶律宏派你來的,是也不是?”
女子一怔,目光落在少年臉上,忽然覺得對方的眉眼頗是眼熟,但熟在何處,一時間卻也想不出所以然。對方認得主公,難道也是遼人?
兩人相距極近,她盯著這張臉,試圖尋找幾分蛛絲馬跡。少年唇紅齒白,一雙鳳眼微挑,下顎尖削,這副容貌若生在女子身上,定有一段妖媚風情,而生在男子身上,卻是風流天成。
對了,女子!她跟隨遼太子多年,見過不少宮中人物,其中一張人臉登時從記憶中浮現出來。
——淑妃。這少年的眉眼,像極了淑妃。她知道主公有個極為忌憚的兄弟,不過此人失蹤多年,遠離宮中,不是早已身殞,便是失了爭鬥之心,不足為懼,但若出現在此地……
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一算年紀,恰是吻合。她左手牢牢抓在少年腕上,隻消用力,便能將他腕骨捏碎,但她又極為驚駭,道:“你!”遼太子最忌憚的便是那位得了可汗青眼的梁王!此人當真就是……
天佑眨了眨眼,卻笑不語。
兩人交流隻在瞬息之間,高手過招,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那女子等不來答複,不敢耽擱,勁貫左手,欲待下手。忽然少年袖中飛出一個紅點,迅如閃電般撞進她掌心。
她尖叫一聲,往後疾退。李元昊一掌打來,正中她後心。要害受了重創,這女子仍舊瞪著天佑,道:“你,你……”
天佑不待他多吐一字,蛟倫劍往前一遞,送她歸西。
“靈筠!”赫連非眼見女子斃命,心中甚為悲痛。靈筠一死,他不免腹背受敵,一個趙鈺已十分難纏,再加上深藏不露的李元昊,局麵十分不利,赫連非扯下琴弦,往趙鈺長鞭擲去。
軟兵怕纏,趙鈺長鞭困在五根琴弦之中,一下難以施展。赫連非當機立斷,棄琴而走。
見他要逃,李元昊右手微動,一枚梅花鏢破空而去。赫連非揮劍一擋,飛鏢失了準頭。李元昊又是一擲,登時五鏢齊出,赫連非長劍連揮,擋下三鏢,剩餘兩鏢打在腿彎處,雙膝一軟,倒在地下。
趙鈺長鞭順勢卷住他的頭頸。赫連非被鞭子勒得直起上身,跪在地上。他頭顱後仰,臉龐發紫,素來俊雅的臉孔顯得有些猙獰。
趙鈺居高臨下,淡淡地道:“說出此陣關鍵,我留你一條全屍。”
赫連非喉中發出異響,眼珠盯向長鞭。天佑道:“你勒得這樣緊,他即使知道,也說不出來。”
趙鈺皺了皺眉,鞭頭鬆弛少許。赫連非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對天佑道:“你附耳過來,我隻講給你一個人聽。”
啪——
“在我麵前,還敢使詐。”趙鈺用力抽了他一鞭。
赫連非忍著疼痛道:“我看他順眼,隻想告訴他一人知道。”話未說完,又被趙鈺狠抽了數鞭,後背皮開肉綻,卻始終不肯妥協。
李元昊道:“將他打死也無濟於事,阿佑去聽聽他破陣的妙招。”又向趙鈺傳音道:等有了答案,你再泄憤不遲。
趙鈺看了看天佑,又看了看李元昊,眼珠一轉,收了長鞭,背過身去。他提防這人使詐,卻不提防這人向天佑使詐,最好兩個小子鬥得兩敗俱傷,各自隻留一口氣。
天佑向李元昊看了一眼,說道:“你別這樣叫我。”李元昊訕訕笑了一聲。天佑走近赫連非,在他麵前蹲下,低聲道:“你可以說了。”
赫連非用僅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道:“我知道你是誰,若此刻大聲喊出你的身份,你猜西夏國君會如何對你?”
靈筠僅憑他和淑妃幾分相像便猜出他的身份,赫連非比靈筠聰慧,自能認出他來。天佑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待如何?”
赫連非隻覺他神情古怪,卻是不明所以,低聲道:“你我同屬一國,本該齊心對外。這樣罷,你掩護我逃走,我回去在殿下麵前替你美言幾句,教他別再為難你。”
天佑不應他話,隻道:“這陣法是你們布下的,要來要去,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何必要我相幫?”
赫連非苦笑道:“真是這樣,那便好了。這陣法是我們進來之後才顯現,我和靈筠尋了多時,也未尋到出路。”
天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麵上不為所動,道:“你認為我會信你麼。”
赫連非奇怪道:“你不信我,難道要信別族人?”他有些不耐,勸道:“李元昊城府極深,他身旁這人也極是難纏,兩個都是老狐狸,你跟他們走,能有甚麼好結果?”
天佑不為所動,說道:“跟著狐狸,總比跟著狼好,何況這頭狼,還要吃同個窩裏的狼崽子。”
赫連非臉色大變,盯了天佑一眼,忽然大喊大叫:“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還要怎樣?”天佑不料他說翻臉便翻臉,還給自己下了這麼個套,五指一下向他咽喉扣去。
趙鈺怕他得了消息殺人滅口,長鞭反撩,化去天佑一抓之力。天佑右手拇指和食指在赫連非頸上留下兩個血洞,卻未能取他性命,再要上前,已給趙鈺擋住,冷冷向他問道:“他招了甚麼,你悉數道來。”
赫連非雙腿被暗鏢打中,原是行走不能,卻在趙鈺微微轉身的一刹那,雙手撐地,向前掠了三丈。趙鈺鞭長莫及,李元昊一把暗器追去,噌噌噌都射在一襲衣袍上。
原來赫連非一落地,便又使了個金蟬脫殼的伎倆,揮開外袍,不顧地下泥濘,貼地往前滑了七八丈。
他是遼太子的左膀右臂,武功謀略都不能小瞧,今日一旦錯失良機,往後再要擒獲,不是易事。天佑睨了趙鈺一眼,暗道此人壞事。
此地蹊蹺,趙鈺不敢貿然追擊,手執長鞭,指著天佑道:“你幹得好事!”天佑不願理他,歸劍入鞘。李元昊走到兩人中間,道:“賊人走便走了,莫要因此傷了和氣。”
趙鈺聽到和氣二字,隻是冷笑。李元昊咳嗽兩聲,溫言道:“阿佑,這人可有說出此陣關竅?”
天佑搖了搖頭:“並未說出。”
李元昊臉色微沉。趙鈺哪裏肯信,走上前來咄咄逼人地道:“那你們嘀咕半天,是幹甚麼?莫非遇上舊識,相互敘舊?”
其中幹係,天佑自不會與外人道,緩聲答道:“我問他陣眼何在,他說不知;我又問他陣門幾何,他亦不知;我再問主陣何人,他仍不知,一來一回,說了半天,他不肯透露半點消息。”
趙鈺麵露不善,道:“那他為何要說,都告訴你了?”
天佑一臉平靜地道:“他故意挑撥,才好逃離,方才國師出手時,不就被人鑽了空子麼?”
幸而趙鈺身為天家之子,涵養及佳,才沒一鞭抽去。
李元昊按住他肩膀,將人攬到身旁,道:“如今都在一條船上,阿佑也沒必要說謊,左右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咱們另尋出路。”暗中朝天佑擺了擺手,又眨眨眼睛。
天佑隻當未見,走起路來目不斜視。赫連非逃走後,他便想和對方分道揚鑣,但想李元昊在此,不怕敵人不現身,也便不計較趙鈺的脾氣,和其同行。
他走在兩人身側,不經意間,總能瞧見趙鈺側顏。揭了麵具,取了白發,這人當真美如珠玉,莫怪李元昊當他做寶,一雙眼珠恨不得時刻定在他身上。
一麵提防趙鈺下暗手,一麵在沿途留下標記。走了數裏,密林中忽而刮來一陣大風,數道黑影在草叢中亂竄,攪得一陣土腥臭氣。
李元昊駐步道:“小心,有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