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四回:八風通三星運曜,九雉飛雙龍搶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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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八風通三星運曜,九雉飛雙龍搶珠(一)
這破棺之聲,在寂靜的殿中顯得異常響亮。
虞太妃也嚇了一跳,但她臉上顯露更多的則是亢奮。虞氏在入宮之前,也是將相子女,骨子裏便帶著殺伐之氣。見那精瘦漢子遠遠站開,而將四名抬棺人留了下來,心領神會,便教心腹內侍前去鎖上殿門。
破開棺木的手又幹又瘦,指尖上連著尖銳發黑的指甲,散著一股不祥之氣。抬棺的四人顯然嚇得呆了,四雙腿簌簌發抖,手中金銀一件件地往下掉。
那精瘦漢子撩開外衫下擺,自腰間摘下一隻哨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哨聲尖銳,咿咿呀呀的好似小兒哭聲。虞太妃忍不住皺了皺眉,掩下捂耳的衝動。
嘭嘭嘭——
棺中之物似乎受到刺激,一下下用力衝撞,棺壁被撞得變形,外層的木頭破碎,袒露出內層一圈包鐵。那抬棺四人嚇得肝膽俱裂,扔下賞賜的金銀,拔足便跑。
殿門已被從內鎖上,四人撲在門上,一麵呼喊,一麵拍打。那內侍也怕得發抖,但顧忌著虞太妃,隻得垂頭閉目地站著。
忽然棺板被一股巨力掀起。顏少青占據上方,透過正中的窟窿,看見底下一樣東西迅速閃過。他眼中凝著冰霜,目無表情的看著棺板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
哨聲之中,一道影子撲向門邊的四人。那內侍稍稍睜開眼睛,入目即是一副嚼骨啖肉的情形,腦中繃緊的弦啪地一聲斷了,身下傳來淅瀝之聲,竟是嚇得失禁。
虞太妃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那怪物佝僂著背,四肢健長,手爪輕易剖開活人胸膛,挖出髒腑食用,它背對著她,脊骨一聳一動,看得人驚心動魄。
四人轉眼斃命,髒腑給掏得空了,殘肢和金銀混在一起,散得滿地都是。哨聲漸漸消停,那精瘦漢子小心翼翼看著怪物,似乎也頗為忌憚。
虞太妃深吸一口氣,問道:“你——”話甫出口,怪物立即轉過頭來。虞太妃嚇得身子後仰,後背緊緊貼著椅子,不敢動彈。
精瘦漢子連忙吹了一聲哨。那怪物甩了甩頭,安分下來。精瘦漢子向前擺擺手,說道:“太妃且聽小人說話。”
虞太妃心有餘悸,不敢胡亂出聲。精瘦漢子壓低了聲音道:“太子贈予的禮物,太妃可還滿意?”
虞太妃即刻點了點頭。精瘦漢子於是將哨子遞將過去,並簡單說了用法。虞太妃朝前一指,那內侍抖著雙腿,不管身下淋漓,上前接過哨子,捧在掌心,小心謹慎地呈給主子。
虞太妃盯著哨子,咬牙暗道:拓跋氏,你們也有今日——
過得好一陣,她才按捺心緒,收起哨子,以口型向內侍道:再賞。
內侍手腳俱顫,到櫃中取了五十兩金錠,交給對方。那精瘦漢子得了這賞,又將地下鮮血髒汙的金銀撿起來擦幹淨,一一收在囊中。虞太妃盡管厭惡,卻也沒表現出來,指了指杵在門前的怪物。
那精瘦漢子胸有成竹地一笑,從身上摸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竹哨。哨聲響起,那怪物甩著膀子,頗有些不情不願地走向棺木。
虞太妃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隔著殿門,一陣更嘹亮的哨聲陡然響起。原本安分走向棺木的怪物一頓,現出暴躁的情緒來。那精瘦漢子沒有料到這茬,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虞太妃聽到兩股哨聲此起彼伏,腦仁生疼,伸手捂住了耳朵。那怪物凝身不動,口涎不斷滴在地下,彙成一灘。精瘦漢子滿臉是汗,大力吹動竹哨,驅趕他鑽進棺木。
忽然間怪物四肢撐地,高高躍了起來。精瘦漢子眼前一黑,被怪物撲倒在地,竹哨脫手飛出。他一時驚駭欲絕,伸手前推,隻覺那怪物小山也似,穩穩壓住胸口。
它嘴中的腥氣噴在臉上,中之欲嘔。精瘦漢子臉色慘白,伸手去夠三尺外的竹哨。這時門外的哨聲急促起來。怪物聽聞哨聲,右手高抬,接著狠狠一揮。那精瘦漢子叫也未叫一聲,已然斃命。
虞太妃坐在椅中,嚇得僵住不動,那內侍癱軟在地,胯下滲出一股腥臭的液體。
門外哨聲一停,那怪物再又凝立不動。虞太妃想起自己袖中的哨子,拿不定主意是取或不取。今夜同遼太子密談,她不僅將大批宮婢和內侍調走,也下令巡邏的侍衛不許接近附近,此刻即便大聲喊叫,也是無濟於事,心中不禁責備自己的疏忽,眼觀那內侍,早嚇得癱軟失禁,更無用處。
顏少青看著底下境況,仍是蟄伏不動,沉默著盯向殿門。
約莫片刻,哨聲再次響起。虞太妃脊骨發涼,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那怪物遵循哨聲,走向殿門,一伸手爪,指甲撬入鎖眼之中,左右轉了幾轉。
見這一幕,顏少青雙眸之中精光乍現,扶著房梁的手也緊了緊。
大鎖落下,殿門便即開啟。先進殿的卻是一道聲音,緩緩地道:“對於馴服繭人,遼太子隻懂皮毛,太妃要找人合作,不如找一個更精於此道的人。”
短暫的驚駭後,虞太妃很快恢複鎮定。她坐正身子,擺出上位者的姿態,朝門外道:“我不同藏頭露尾的人合作。”
一陣風灌了進來,落葉隨風掃進殿中。隻見門外長廊中走來一行人,腳步甚快,入了殿中。
一行共有五人,都是黑色罩帽,黑色長衫,領頭那人較為削瘦,風撲撲打在背上,勾勒出寬大黑袍下的單薄身形。
顏少青眉間微攏,細思這人的身份。
與此同時,虞太妃也在打量這一行五人。五人身側各掛著一隻哨子,瞧來似是陶製。殿上血肉渣宰鋪了一地,五人均不理會,那領頭人朝耶律宏坐過的椅子偏了偏頭,嘴唇一抿,轉頭在對麵坐了下來。
虞太妃手心全是汗水,麵上依舊從容不迫,冷聲道:“幾位不經通傳,擅自闖入,可知犯了甚麼罪過?”
那領頭人道:“至少和通敵叛國之罪相比,十分微不足道。”
虞太妃麵色一沉道:“你!”
領頭人揮手打斷她的問話,一指杵在殿上的怪物道:“虞太妃可知,此物稱為甚麼?”
虞太妃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耶律宏隻說借她一支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神兵,其餘並未透露過多。至於眼前的怪物,也是頭回開得眼界。
領頭人道:“此物稱為繭人,耶律宏胡亂摸索了少許操控之法,便拿去邀人入套,沒料還真有人上當。”他聲音有些沙啞,又刻意壓著聲線,是以聽不出是男是女。
虞太妃忌憚他們手中的竹哨,架子雖然端著,始終沒惡言相向,聞言稍加思索,轉了幾個念頭之後,道:“大遼太子絕非言而無信之人。”何況這筆交易,雙方皆贏,對方有甚麼理由反悔?
領頭人道:“虞太妃要這一支神兵,是用來對付酈王隱藏起來的二十萬精兵罷。”
虞太妃眼神閃爍,不回答是或否。領頭人朝她臉上看了一眼,又道:“酈王訓兵嚴苛,二十萬精兵,皆可以一當十,區區數十繭人,難堪此任。”
虞太妃臉色難看,她已見識了對方駕馭繭人的手段,比之耶律宏派來的使者,無疑更為精通,那麼想來,也是更加了解繭人。
對方所言雖不知虛實,卻在她心頭落下一絲陰霾:若這一支神兵無法對抗酈王的精兵,那麼所有計劃,豈非功虧一簣!不,她決不允許把將要到手的一切拱手讓人!
領頭人察覺她眼神的變化,唇邊揚起一絲淡笑,說道:“看來這二十萬精兵,是太妃成事的關鍵,那麼太妃為何不將其牢牢操控在手中?”
虞太妃當即冷笑:“酈王將兵符隨身攜帶,李元昊肖想許久,也未得手,我自然也想,可誰有這個能耐,能從虎口拔牙?”
領頭人道:“若是以往,的確不能,但現下他身陷險境,卻也不是沒有機會。”
虞太妃眼神閃爍不定,連看了這人幾眼,道:“你既有這能耐,何必尋人合作,不如自奪了兵符,去做統帥。”
那領頭人不疾不徐地道:“我隻是無名小卒,便是奪得兵符,這二十萬精兵也不甘服從;再則,現下便要去酈王府大肆搜索,尋找酈王藏身的線索,也得向太妃討一張手諭。”
虞太妃一聽覺得有理,調整坐姿,說道:“那麼閣下的目的為何?”
領頭人見對方終於有些談判的意味,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笑了一聲道:“虞太妃可聽說過,蔽日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