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十四回:鸞鳳分飛海樹秋,忍聽鍾鼓越王樓(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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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鸞鳳分飛海樹秋,忍聽鍾鼓越王樓(五)
    阮天均低垂頭顱,不敢答話。蘇傲亦沉吟不語。天佑道:“既然是王爺大婚的賀禮,自然不能拒收,那人在後院麼,我去會會他。”不待兩人有所表示,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去。蘇傲伸手欲攬他腰,對方一個閃身,竟沒攬成,隻得無奈苦笑。
    比起前廳的熱鬧,後院則顯得冷清了。穿過長廊,走過一道圓形拱門,進了轎廳。堂上站著兩個年輕轎夫,見有人來,讓開了路,露出身後一乘青布藍頂的小轎。
    轎旁又有一個肥肥胖胖的五旬漢子,見了天佑,隻是發怔,心道:酈王年過不惑,怎是這般年輕貌美的少年?但大婚之日,誰又敢穿了新郎官的喜袍?莫非是哪個恃寵而驕的男寵?
    他張了張嘴,還未想好措辭,便聽這少年撫掌道:“這賀禮,倒是別出心裁啊。”笑了一聲,話鋒一轉道:“隻是老丈有所不知,今日正是酈王大婚,送這份賀禮來,怕是不大合適。”
    這五旬漢子正是小店掌櫃,聞言不住在心底叫苦。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男寵定是平素受寵至極,不然也不敢大搖大擺地穿個大紅袍子四處招搖。
    ——不過這男寵生得也是絕色,白皙皮膚,瓜子臉龐,一雙鳳眸微微上挑,即便無情,也是有情,難得眼神清亮,沒有一絲狐媚氣兒。
    大婚之日往酈王枕邊送人,這原本就是冒險之舉,送得好了,得了酈王賞識,便多一條後路;送得不好,被趕出王府事小,丟掉性命才是叫屈。
    掌櫃額頭冷汗直冒,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頭,見兩人踏入門來,當先那人一襲紅袍,臉容深邃,渾身上下,更散著一股俾睨天下的氣勢。盡管瞧著同傳聞不符,掌櫃卻十分肯定,眼前之人,定是拓跋洵。他跪地俯首:“酈王爺。”
    蘇傲目光越過了他,望向站在轎邊的少年。
    天佑卻不看他,別過了臉,打量眼前的青布小轎。這頂小轎遮得十分嚴實,窗門也用木柵封死,不像呈送美人,倒像關押犯人。心中疑雲頓起,暗自沉思。
    蘇傲見他低垂眼睫,蹙著眉毛,像是受了委屈,一雙邪氣狹長的眼睛斜睨來人,道:“怎麼,衢王看不得本王同王妃夫妻和睦,送這東西來膈應人?”
    掌櫃給他這麼一說,身子僵硬,心裏涼了半截,磕頭道:“不是……不是衢王,是小人擅自做主,要是惹了王爺不快,小人,小人……小人罪該萬死!”該死的年子!若非受他慫恿,自己豈會幹出這等蠢事!
    蘇傲垂下目光,薄唇中冷冷吐出幾個字:“你是該死。”
    一霎時,掌櫃被迎麵而來的戾氣逼得呼吸艱難,他心驚膽顫,額頭抵著冰冷地麵,身子瑟瑟發抖。那兩個轎夫硬生生跪著,不敢動彈絲毫,生怕被酈王的怒火波及。阮天均也不料蘇傲會發這麼一通火,一時怔在原地。
    屋中唯有天佑不受影響,手指輕撫小轎封上的門窗。蘇傲走過去將他手掌包在掌中,低聲道:“別教一件玩物掃了興致,天均自中原帶了涼果和猴兒酒,我陪你去涼亭坐坐,嗯?”
    那掌櫃伏在地下,忽然一個激靈,衝上去抱住天佑小腿,叫道:“這位公子,小人也是無心,求公子救救小人——”他見酈王對這少年寵愛,也不管對方究竟是何身份,一陣聲淚俱下地哭求。
    “衢王嚴酷殘暴,小人也不過是來求條活路,請公子憐小人年邁,替小人求情啊!”
    天佑這才動容,倒非是要說情,而是小腿被人抱得死緊,那鐵箍一般的手指掐在肉中,十分疼痛。蘇傲眉間戾氣更重,正欲下手將人掌斃,阮天鈞一下回過神來,手起刀落,將箍住少主腳踝的十根手指齊齊切斷。
    “啊——”那掌櫃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倒在地下疼得死去活來。
    兩個轎夫呼吸加重,汗濕重巾,卻愣是不敢開口求饒。
    天佑瞧著地下十根血淋淋的手指皺了皺眉,低聲道:“……這人是衢王的探子,定然知曉不少,不若留下,細細審問。”
    蘇傲知道他想求情。這衢王的探子倒也並非做了甚麼忤逆之事。若兩人未曾相遇相知,結成連理,若他今日娶的是大遼公主,亦或任何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此事盡可作為玩笑,更甚者,當了意趣,收又何妨?
    但今日娶的是自己疼到骨子裏,寵上天邊上的小孩,這人沒眼色的來添亂,勿論是何理由,一律當誅。
    天佑見他眼中閃過血色,小指勾住他修長有力的食指,低聲道:“……況且今日乃是你我大婚之日,衝了血煞也是不妥。橫豎是個卒子,沒甚威脅。”
    蘇傲聽見小孩細細軟軟的聲音,另有細膩肌膚摩挲著自己手指,怒氣登時去得七七八八。他並非易怒之人,但著實給這缺心眼沒腦子的衢王探子氣得不輕,垂了眼眸,掩去眸中殺氣,柔聲低笑:“今日為夫但憑阿佑吩咐,阿佑說殺,那便殺;阿佑說放,那便……留他一條性命。”
    阮天均低垂著眉眼,眸中閃過驚詫,轉瞬卻是欣慰。普天之下,能夠勸服主子改變心意,也就少主有這本事了。竹劍仍在淌血,劍上戾氣卻已消弭無形,用白綢拭盡血跡,收入鞘中,一提那探子衣領,扔出門外。
    其餘之事,自有人前來善後。兩個轎夫仍是跪地不起,阮天鈞在兩人背上踢了踢,故意惡狠狠地道:“怎麼,等著喝酈王的喜酒?”兩人一愣,兀自懵懂癡傻,阮天鈞一人一腳,將他們踢出門外。
    天佑鬆了一口氣,視線又轉回小轎上頭。蘇傲眉頭皺起,方要說些甚麼,好轉去小孩注意,忽然眸光一凝,也移向了轎子。
    轎中之人呼吸清淺,即便是阮天鈞長劍染血之時,也未亂了絲毫。在那一刻,兩名粗壯轎夫尚且喘息加劇,這嬌弱孌童又何故處變不驚?
    蘇傲一手搭在小孩腰際,將他護在身後,整了整思緒,勾唇笑道:“轎中這般悶熱,美人兒不若到外邊透透氣?”
    這聲‘美人兒’,聽得天佑不住皺眉。蘇傲按住他手,拍了兩下,權當安撫,口中繼續道:“無論是衢王的主意,亦是那探子自作主張,這到嘴的豔福,本王沒道理不收。聽聞衢王這些年從異地網羅了不少絕色,本王今日倒要開開眼界,這洞房花燭,也算添了情趣,美人說是不是?”
    天佑盯著小轎暗道:若是刺客,方才那掌櫃求饒時,可算最佳時機,當下卻已錯過。聽著蘇傲調侃戲弄,雖知是激將之法,卻也微微不悅,拿手指捅捅他後腰。
    蘇傲一笑,變本加厲地調笑:“美人這是害羞麼,不妨……”
    不妨如何,卻未說完,隻因小轎微微一顫,一股熾熱真氣充斥鼻尖。蘇傲眼明手快地拿袖一遮,真力運轉,護住兩人周身。
    嘭——
    青布小轎被股龐大真力撐得爆裂而碎,漫天煙塵和碎片之中,一名黑色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目光薄涼而隱含危險。
    薄唇輕啟,寒聲道:“蘇傲,適可而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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