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七回:腥風起羅睺初顯,紫氣結燭龍歸巢(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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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腥風起羅睺初顯,紫氣結燭龍歸巢(六)
    蘇傲竹棒點地,徑自去了樓上。這位神醫脾氣古怪,何況眾人身上蠱毒未清,還得央他相救,包括蒙刹在內,都乖乖給他讓路。
    張崇桓見了這等情形,隻覺十分稀奇。蒙刹見他伸長脖子張望,咳嗽一聲,問道:“不是過了霄城才有驛官來接麼?”
    張崇桓遞上敕牒,笑道:“本來的確如此,但國君擔憂公主不堪旅途勞累,諸位對大夏的地界又不熟,特意吩咐下官多走幾步,到邊隘來迎。”
    蒙刹撫須點頭,顯然對這回答十分滿意,難得同人客套了幾句。賀蘭扶著主子上樓,剩下瑣事,自有這驛官打理。
    到了屋中,賀蘭叫人擺了晚膳,同時那驛官的敕牒也一並送了來。
    屏退左右,天佑取過敕牒,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接著靜坐半晌,也不用膳,隻用手指輕輕撥弄桌上的一套翠玉茶碗。直到太陽沒了影子,屋中一陣細微響動,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伸過來取了桌上的敕牒。
    天佑垂著眸子,低聲道:“這敕牒是真的?”
    蘇傲在對麵椅子坐下來,眸光在敕牒上一掃,笑道:“敕牒是真,人卻未必。”
    天佑道:“那驛官被人掉包了?”
    蘇傲道:“大夏曾有嚴律,驛官未經調職,不得擅離轄地。他身懷敕牒,卻無調令,身份有待商榷。”
    天佑點了點頭,低垂頭顱,不再說話。蘇傲忽然站起身來,他嚇得一跳,不禁往後縮去。蘇傲傾身靠近,伸手兩指,捏起他下巴道:“怎麼,怕我?”
    這人褪去紅色的錦衣,著一身青色素袍,蒙了雙眼,那刀削般的容顏依舊教人心跳。縱使傾心於他,但初經人事,難免有些別扭,天佑這會還覺得身上滾燙,白日裏被過度開墾的地方隱隱脹痛。聽聞這話,猛地抬頭,囁嚅道:“不是,隻是……”
    蘇傲見小孩兩頰通紅的模樣,不忍再逗,給他椅中加了軟墊,才又繼續道:“便是假的,那也無妨,有為師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天佑靠著軟墊,身上舒坦不少,心中也暖洋洋的。心思一舒,人便有些困倦,同蘇傲一起用了晚膳,叫人收拾了桌子,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蘇傲步出房門,回了自己屋內。正值掌燈時分,兩名小婢在屋中伺候,一個捧著胰子,一個捧著布巾,低聲向蘇傲道:“奴婢伺候先生沐浴。”
    蘇傲臉上蒙著黑綢,旁人瞧著隻覺是盲人模樣。兩婢見他輪廓俊朗,心中直道可惜,而且因是盲者,戒心大減,說著便過來給他寬衣。
    蘇傲一側身,避開兩婢的觸碰,不動聲色地道:“我屋中不需人伺候,你們退下罷。”走了兩步,讓出房門。
    兩婢抿嘴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先生行動不便,有些瑣事,還是交由奴婢罷。”繞過桌子,又來挽他手臂。
    蘇傲冷笑一聲,在她近身那刹,右手食指和拇指,已捏住她咽喉上的軟骨。那小婢嚇得魂不附體,驚叫道:“先生饒命!”
    蘇傲毫不理睬,兩指往下一扣。那女婢登時變了臉色,脖頸往後一縮,一溜煙地逃去五步開外。蘇傲竹棒朝前一點。隔著七尺遠,那女婢如遭重擊,登時斃命。另一人驚起逃遁,蘇傲微一揚手,竹棒飛脫了手,刺進她肚腹之中。
    兩婢一死一傷,重傷那個,手捂肚腹,兢兢戰戰地抬起頭來。
    蘇傲站在原地,嘴唇微掀:“是誰派你來的?”
    那婢女牙關微微一動。蘇傲出手如電,在她服毒之前,伸手卸了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道:“你即便不說,本尊心中也有數,如此愚笨的刺客,除了同樣愚蠢的虞氏,還作何人想?”
    那婢女眸光閃爍,仍是不言。蘇傲已從她眼中讀到了答案,握起竹棒一送,那婢女叫也沒叫一聲,倒地死去。
    蘇傲坐到桌旁,尋思片刻後,向窗外道:“天均。”
    阮天均推開窗戶,輕身躍進屋中。
    蘇傲手放膝上,手指在膝上輕叩。阮天均單膝著地,向他稟道:“後院的老鼠屬下已清理了,主子,這兩具屍首……”
    蘇傲手指一頓,唇邊浮現冷笑:“本尊還未回宮,那虞氏已忍不住了,她若直接向本尊出手,那也沒甚麼,但本座的未婚妻子……她也敢?”
    阮天均心知那‘妻子’早給少主掉包,卻不敢反駁主子的話,眉眼低垂,道:“虞夫人前後派了三批殺手,前兩撥教屬下攔了,剩餘這最後一批,混進了張大人的隊伍裏,屬下不好下手。”
    蘇傲意味深長地道:“張大人?哪個張大人。”
    阮天均道:“就是前來迎接的張崇桓張大人……”頓了頓,踧踖道:“主子,這張崇桓可有不妥?”
    蘇傲隻道:“現在屋中的是天佑,而非大遼公主,你行事謹慎些。”
    阮天均神色一凜,伏地說道:“是屬下的疏忽,往後但凡靠近者,屬下都會查一查底細。”
    蘇傲頷首道:“起來罷,莫教血汙髒了衣裳。”
    阮天均依言端站起來。
    兩根修長的手指伸了過來,指端捏著一隻玉瓶。
    一怔之下,阮天均問道:“這是……”
    蘇傲道:“此地的事,暫且交由崇虎等人辦,你親自去找杜三少,將此物交給他。”
    那玉瓶精致異常,其中裝得必是貴重之物。阮天均慎之又慎地接在手中,道:“屬下定不負主上所托。”想了一想,從袖中摸出靈霄藤,遞了過去。
    蘇傲見了這物,嘴角笑意柔了幾分。阮天均將刺客的屍首處理了,又同附近崇虎等人交接了事務,接著在蘇傲屋外行了一禮,這才離去。
    靈霄藤仍在沉睡,經過這些時日,似是長大了些,藤蔓呈深紫色,莖苞也長開了,層層疊疊的獠牙隱在斑駁的皮子下,更見銳利。蘇傲將其揣在袖中,想著小孩將會露出何等驚喜的神情,不自覺地彎起了唇。
    這個時辰,眾人早歇下了。蘇傲走到院中,忽聽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打鬥聲,再凝神一辨,發現這聲音正是自天佑房中傳來,不禁驚疑:那些刺客裏,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小孩身中噬情蠱,武功不及往日,真要遇到行刺,性命堪憂。這般想時,蘇傲霍地扔開竹棒,飛身趕往天佑屋中。
    天佑所居,乃是客棧中最上等的廂房,分裏外兩間,桌椅床榻均是黃梨木製,銅爐熏香一樣不少。此際紅燭高燒,窗紙上影影綽綽透著兩道人影。蘇傲推門而入,隻見天佑白皙的手指緊扣一個青年脈門,那青年生得濃眉大眼,模樣倒是不差,隻是齜牙咧嘴討饒的樣子實在有礙觀瞻。
    “小王爺開恩啊,屬下是王爺麾下的,姓崇名虎,真不是奸細……哎喲喲,要斷,要斷,小王爺您輕點兒!”
    他雖然開口閉口小王爺的亂叫,天佑卻毫不買賬,兩根玉潔的手指微微一錯,對方隻疼得兩眼翻白。
    蘇傲踏進屋內,便見了這幕,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背身走人:“為師不打擾徒兒教訓細作。”
    好容易見著救星,崇虎忙不迭道:“王爺救我!”
    天佑見了蘇傲態度,手下力道稍緩,問他道:“真不是細作?”
    崇虎恨不得指天立誓,虎目含淚,立即點了點頭。天佑放脫他的手,抬頭喚住蘇傲:“師傅,這人……”
    蘇傲倒也不是真走,插上門閂,轉身走回,目光在崇虎露著訕笑的臉膛上一掃,眯眼問道:“你為何在屋中?”沒有主子命令,王府護衛不得顯露身形,崇虎跟了他十多年,沒道理連這也不知曉。
    青年有苦難言,又不敢編排天佑的不是,苦澀道:“是屬下造次了,請王爺責罰。”
    原來他仗著輕功不錯,不在簷廊下老實呆著,而是躍到了窗外的大樹上,想透過窗紙對這位傳聞中的小王爺瞧上一眼,沒料這位戒心如此之重,在窗欞和樹枝間拉了細鈴,他一動,牽動鈴響,立露馬腳,這才有了方才那幕。
    他言明始末,蔫頭耷腦地等候責罰。蘇傲靜望他半晌,頷首道:“你認得這是小王爺,那便足夠,至於賞罰,回到王府再論。”
    崇虎的腦袋一下支愣起來,瞧了瞧天佑一身霞帔嫁衣,又瞅了瞅自家王爺的素色常服,嘿嘿傻笑,不再言語。挨了這頓揍,也沒不甘願,倒是對這小主子另眼相看,心道果然有主人當年的風範。自去了屋外,守在簷廊暗處。
    崇虎剛出了門,天佑手按著桌沿,身子支不住就往後倒。蘇傲抄手將人接在懷中,一摸小孩額頭,隻覺滾燙。稍稍一想,便即明白,兩人白日在車中折騰,天佑精力早已不濟,這會又教崇虎擾了休息,連日奔波,身子終於累垮,發起高燒。
    外人麵前,小孩不甘示弱,硬扛著和對方鬥了十餘招,這會放鬆下來,終是極限,站不住了。
    蘇傲將人放在床榻,用了幾枚丹丸,歎息著撫摸他的臉頰:“這倔強性子,究竟像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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