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五百六十九章:分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6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確認阿德琳娜已經可以自行起身之後,傑納才走到了依舊停留在通道口的阿多爾斯旁邊,在檢查他手裏的那兩樣黑噬留下來的東西之前,還在指尖又搓亮了一縷明金的火焰,往通道的方向遞了遞,朝裏麵看了一眼。
根據他的經驗,使用地裂撕扯出來的裂口或者說洞穴再或者通道的內壁通常而言都非常粗糙,因為地裂的本質是“以點破麵”——通過製造出數個不相鄰的貫穿的通道,再依靠地魔法師被魔力強化過的力量強行撕開,讓這些貫穿點自發連結需要破壞的物體內部相對薄弱的部分,進而形成一整個連續的裂口,當然地魔法師中魔力特別豐沛又或者特別善於精細操作的那極少部分也可以直接製造一個如同刀劈斧鑿般連續的光滑的裂口,但暫且還是二階的阿德琳娜顯然不在此列,尤其是在現下這個可以預計需要大量消耗的時間點。
而眼前被傑納指尖的火光映亮的通道的內壁卻顯得異常平滑,甚至不隻是平滑了,隨著火光的挪動,都能看到一些類同於瓷器釉麵或者玻璃的質地散碎地反射著火焰的光點。
沒記錯的話,這樣的轉變得需要瞬時的高溫與強大力量導致的壓縮才可能實現。
傑納不動聲色地將火光又燃得更明亮了一些,緩緩貼近內壁檢視一圈,而後發現在側麵中段靠下的位置上,有成片的如同因什麼潑濺上去而形成的印記,乍看像血,但他指尖明金的火苗貼近的時候,又會隱隱顯出搖曳。
“怎麼了?”阿多爾斯的聲音響在他的旁邊。
傑納神色如常地按滅了指尖的火焰,從通道內抽身回來,一麵清理著沾在毛皮鬥篷上的浮土砂礫一麵淡淡開口道:
“沒怎麼,隻是驚訝能直接這樣丟了東西就跑,本來還指望他就這麼死在裏麵。”
阿多爾斯一時間有些難以成言,可能是覺得這樣輕描淡寫地喊打喊殺放在這位前醫者身上實在不怎麼和諧,半晌後才調整好了表情,悻悻往已經沒有火光照亮昏晦一片的通道裏看了眼,不怎麼情願地開口道: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那說不準是個一階。”
沒等傑納再開口,他又頓了頓,往手中提著的黃金長條盒子上垂落視線,“……也不排除是這個東西替他阻擋了一些。”
傑納同樣向著那隻盒子轉移視線。
“……那就是喬勒安之劍?”剛從劇烈暈眩裏恢複過來走到近前的阿德琳娜同樣看向那隻黃金盒子問道。
“應該是,”傑納並沒有做出絕對的肯定,“至少在舞台上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很像,就是那一抹會複燃以及流動的鮮血。”
說著他又抬頭看了阿多爾斯一眼。
“……不過,你接觸它的反應倒是沒有那些歌劇演員那麼劇烈。”
他還記得歌劇上演的時候明確接觸到這隻匣子的兩人,一個是前去索要這把劍的男主角,一個是他的隨從,在他之後接下了這把劍。
那兩個人捧著匣子的時候,手都顫抖得相當之劇烈。
阿多爾斯聳了下肩,把匣子往傑納麵前送了送,傑納有點意外地看他一眼,伸手接過,確實一入手就能感受到有一股莫名的熱意,即便被黃金阻絕也在匣內盤踞翻湧,向外流瀉,但也確實沒有特別沉重或者特別燙手到令人難以抑製地顫抖激烈。
阿德琳娜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不會被人掉包了吧?”她咕噥一句伸出手來,傑納並無異議地將這隻金匣子平遞向前。
阿德琳娜伸手接過,而後神情一滯,持匣的整條手臂連帶匣子本身再帶匣內的劍都激烈地顫抖了起來,顫抖到金屬之間相互撞擊的聲響在三人耳邊交織成片,不見斷絕。
傑納及時將匣子摘走重新提在了自己手裏,阿德琳娜長長地吐了口氣,甩了甩手臂,泛紅的指尖即便在並不那麼明亮的光線下也依然清晰可見。
“看樣子還是真貨,”阿德琳娜“嘖”了一聲瞥了那匣子一眼,“不愧是被聖堂尊崇的聖物嗎?遇到女性持有就排斥得這樣激烈。”
傑納聞言一噎,旋即低低地咳了一聲:
“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畢竟舞台上拿過劍的是兩名男性的歌劇演員。
“那能是什麼原因?”阿德琳娜搓搓依舊殘存熱意的指尖,語帶不解。
傑納也奇怪於這一點。
相較阿多爾斯,他明顯跟阿德琳娜有更多的共同點,但他們三人之中卻隻有阿德琳娜遭受了喬勒安之劍的排斥,那隻可能意味著他跟阿多爾斯擁有某種相同至少也是相似的特質,但是阿德琳娜卻沒有這樣的條件。
能是什麼呢?喬勒安之劍與普林賽斯的火焰魔法天賦相關聯,可他們三人之中隻有他自己是火魔法師,阿多爾斯跟阿德琳娜都是單係精專,所擅都不跟火焰相關聯……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阿多爾斯出言打斷了他的思路,同時把另一隻手的那隻嵌金的窄長黑木盒子也掂了掂,“這個也是。”
傑納輕歎口氣。
“既然是你的魔法攔截下來的,那你自然有裁決權。”
阿多爾斯“啊?”了一聲,看看傑納手裏的金匣子,又看看自己手裏木匣子,似乎很是有片刻的糾結。
“……不然還是哪裏來的回哪去吧,”他最後不那麼情願地咕噥道,“別的不說,這把劍也太顯眼了……就算順利地帶出去了,後續也應付不了一波又一波打探甚至打劫的二階和一階。”
還不錯嘛……能提前意識到這點,傑納伸手按在留在阿多爾斯另隻手上的黑木匣子裏,靈覺帶回的反饋令他微微挑了下眉眼。
“我大概知道是誰拍的了,”他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可以代你歸還給買主那邊。”
阿德琳娜對此也沒什麼意見,畢竟她沒在獲取的時候幫上忙,而且就算拿到手也會麵臨跟阿多爾斯一樣的問題,當然她也可以轉交給懸岩禁宮,但就算上交了又能怎麼樣?懸岩禁宮難不成還會因為她做出的貢獻就取消她的婚約?
與其指望這個,還不如指望那位施特林澤先生去跟懸岩禁宮協商,至少可能性還稍微有那麼一點。
她維持著沉默不言。
而另一邊的阿多爾斯則是又陷入了短暫的糾結。
“……這樣吧,”他歎了口氣,從左邊袖子裏拔出常用的那把暗色的短劍,就著傑納的手將劍尖卡進匣子一端鏨刻出的鬃毛濃密的黃金獅首的眼眶,兩聲輕響之後,原本用作雄獅雙眼的兩顆拇指大的弧麵紅寶石就轉移到了他的指間。
“我隻要這個,”他用兩指夾著那兩枚紅寶石在傑納的眼前晃了晃,“就當是幫買主搶回來的報酬,之後這個跟這個——”他再度掂了掂那隻黑木盒子,“就跟我再沒有關聯。”
意思是別跟別人提這兩件東西是因為你才能保留下來?傑納看他一眼,應道:
“好。”
阿多爾斯點了點頭,拋接了一下兩顆紅寶石,再度攤開手掌的時候就如同變戲法一樣,兩顆寶石已經不在掌間。
雖然匣子上還有更多的寶石,但個頭太小,就算全摳下來捆一塊也未必能賣得出什麼好價錢,當然要是鑲在那個匣子上的話,考量到黃金材質以及工藝的繁複程度,應當會比單純做眼的兩顆寶石要值錢,但有了先前歌劇的公開出演,即便拿著個空盒子也大概率會被有心人懷疑裏麵有劍,甚至就算把盒子出了手,也難保不會被人查證追溯,懷疑劍還在他的手邊,麻煩隻會源源不斷,永不見絕。
見好就收是一種人生哲學。
之後的時間裏他們乖乖跟在唯一能夠使用地裂的阿德琳娜後麵,看著她就像撕紙一樣撕開熔融堆砌的岩壁,以直線一路鑿向地圖上路線與河道相交的地點。
大概又撕了七八次之後,一行三人都預感到他們應該已經很接近暗河與城中河道的交彙點了,果然等阿德琳娜再度撕開麵前緊密齧合著的堆砌落石之後,再度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全方位封閉的岩體,而是個深黯一片,有風聲,有潮氣,還有流動聲響的洞穴。
阿德琳娜踢了顆小石子進去,隻聽得噼噼啪啪地滾落彈起越來越遠,她側耳聽到聲響斷絕後無言地側了側身,把最佳的施術位置讓給了一行人中最長於照明的傑納。
不需要語言溝通,傑納也知道該幹什麼,根據先前聽到的聲音結合內部的風對洞穴大小有了個大致的判斷之後,他抬起右手在身前平舉、攥拳、停留三次呼吸的時間之後猛地鬆開,向上一掀。
一顆明亮的、足有半人大小的明金火球在洞穴的正上方驟然顯現,如同朝日撥雲般,頃刻將周遭映亮到幾乎晃眼。
另兩人都因長久在漆黑的通道裏行進短暫地閉了閉眼,等到感官重新適應環境之後,才一左一右地越過他的肩頭將目光投至更遠。
被明金的光焰映亮與三人眼前的並非是什麼洞穴。
那是依然維持著完好的地下大廳的一角——地磚、立柱、人工河道、向下延伸的台階都沒有什麼明顯損毀的跡象,隻有河水因流入的方向被落石堵塞,導致積存下來,已然漫過了最下方的三四級台階。
而將這一角在先前那樣劇烈的崩陷中保存下來的卻並非是建築結構本身。
在明金火光映亮的角落裏,一顆枝蔓虯結鑄如灰鐵的灰色巨樹紮根其間,根係全部浸入水中,而樹冠則以類爪的形式向上托舉著,將先前砸往這個方向的所有落石盡數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