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五百六十四章:萬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5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阿多爾斯一把撈住了向前栽倒的傑納,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顫抖以及呼吸的破碎,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解決。
不過就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前,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並開始活動肩部關節,以確定當前的傷勢不會影響到某些動作以及活動的範圍,背靠岩壁休息恢複的傑納感受到他的動作,扶著岩壁起身抬眼,提醒他在完全恢複前不要用力過猛還有搬運過重的東西,他隨口應了一聲好,也側過臉覷了傑納的麵色一眼,剛想說他的魔力應該也差不多恢複了一半的時候,上方隔過建築崩落的殘骸後傳來一聲更甚先前的巨大的龍嘯聲,然後他便看著傑納的臉色一白,栽倒向前。
“……喂。”扶著他的阿多爾斯有短暫的無言,並且誠摯希望對方緩過來之後別把眼下的症狀歸結給先前服下的藥液。
耳畔在混亂破碎的呼吸聲之外,風聲海潮忽然顯現,一息之間便從極遠奔湧到了近前。
“這是他那把劍的作用——本意隻是示警和提醒,隻是引發這種示警的對象實力封頂,而他太年輕實力還有限,也還沒和那把劍糾纏磨合過足夠的時間,血統和靈覺也進一步加強了這種知覺帶來的效應,這才像這樣讓負麵的作用壓過了正麵。別傻站著,喂他喝隨便哪種有鎮靜作用的藥劑,等他稍微緩過來一點之後,問他還有沒有餘力撐起防禦。”
這樣就行?阿多爾斯多少愕然地挑了下眉毛,隻是礙於傑納就在麵前沒辦法直接問出口再確認一遍。
然而對方顯然知道了他想要說什麼,發出一聲輕嗤之後道:
“他跟你不一樣,你這麼問他一句,他自然會想到要怎麼解決。”
言罷,風聲海潮與那年輕的聲音一道,從他耳邊斷絕消湮。
阿多爾斯聞言“嘖”了一聲,但眼下又沒有更好的手段應對,隻好扶著他靠到岩壁上,以右手前臂抵住他的胸口好把他按住,左手則在身上翻找一氣,最終摸出一瓶拇指大小的藍紫色藥液,單手彈開瓶蓋之後右臂上挪,稍稍傾過瓶身給他硬灌了一點。
效果大約稱得上是立竿見影,隻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無法控製的顫抖和紊亂的呼吸便隨之減輕了不少,傑納又自行調整了片刻,才偏了偏脖子道:
“放開。”
阿多爾斯又挑了下眉毛,但並未出言否決,緩緩將抵在他咽喉上方迫使他抬頭的右臂挪開,並隨時注意著他會不會再度栽倒。
好在他預想的情境並未出現,傑納依舊慘白著麵色,向後靠在岩壁上像是強迫自己習慣當前的感覺,阿多爾斯斟酌片刻,照那位“室友”的意思問了:
“撐起防禦會不會好上一點?”
傑納睜開一隻眼睛看他一眼,剛像是要說話,忽然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有短暫的無言,片刻之後他右手抬起,伴隨著一道清鳴,那柄繁複若儀式杖的長劍再度顯現在了他的掌間。
這並非是阿多爾斯第一次看到他直接從空無之中拔出這把劍,雖然沒問過也沒打算詢問詳細,但他也猜得到這把劍應該有些淵源,以致他的那位“室友”都對此相當了解。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些被用作劍鞘的金飾消減了三分之一,而後向著側方一記橫切。
目光所及不見任何變化,可他的感官他的靈覺卻告訴他確實有什麼東西已隨那一劍發生了改變,比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與施術範圍在那一劍之後,都有縮減。
並非是他的能力受到了影響,而是他當前所處的環境,發生了一些無法目視的改變。
“這是什麼防禦?感覺上不像是禁製或者結界。”他詢問放下長劍、臉色跟神情都明顯鬆緩了一些的傑納,雖說他自己也不是不能猜到一點。
傑納短暫地垂下了視線,旋即又像是發覺沒什麼隱瞞的必要一般重新出言:
“空間屏障,”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隻是強度有限,也不熟練。”
那確實可以算作是空間魔法,或是一種更貼合於他命名為【王土】的領域,但那力量並未寄宿在他自身以及一切可被探查到的附帶魔法的物品之間,而是在【罪心】之內,在對應著著“萬川之主”的那段劍刃之間。
從處理掉奧斯修斯,解開【罪心】第三節點的那晚到參加拍賣的今夜之間,有著足夠的時間讓傑納去研究新解放的第三段劍刃,盡管他從前並未聽說過【骸骨之廊】前十五名的凶獸之中有類似的存在,但即使是在世家範圍內也稱得上是對凶獸們研究頗深的德奧與自身就是【骸骨之廊】中被封印的凶獸一員的莎芙瑞娜此次都在他的身邊,無法求證的情況,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出現。
好在事情也並未發展到他隻能向莎芙瑞娜尋求答案的局麵,德奧在聽他描述過相應的能力以及解封對應節點時的情況之後,僅是略作思索,就給出了正解。
永錮索洛阿斯特,骸骨之廊排名——第五。
不得不說,傑納並未對這一結果感到多麼震驚,不如說,早在他確認自己所知的那些凶獸們之中並無相似能力存在的時候,就對這段劍刃所對應的凶獸排名前五一事隱有所覺。
按照德奧的說法,一位凶獸越是強大,在【骸骨之廊】內的排名越是靠前,其名號、形象與行事上便會距離其作為魔物的原身越遠——排名第一的莎芙瑞娜在此事上反而是個例外,雖為凶獸之首,其名望與事例卻基本隻流傳在凶獸內部,因而不同於其他排名靠前的凶獸那樣有個難辨原身的稱號別名——索洛阿斯特作為凶獸被稱為“永錮”,甚至在東域曾擁有一個“萬川之主”的誇張頭銜,卻脫胎自一種極為常見的、名為“披甲者”的小型獸類魔物,這種魔物至今廣布於南境與東域南部,善於挖掘與潛藏,而居於此種魔物頂點的索洛阿斯特所有的力量也是由這兩個特點延伸出來,他在擅長空間魔法與禁錮術的同時,也位居三十二名凶獸中地魔法的的頂點。
每當【罪心】接觸到它所認可的新任持有者靈魂的時候,其中的六顆心髒也會因各自原主生前的經曆與心性具現並固化其與持有者最契合的一個方麵,就如同對應第一段劍刃與橄欖石“十字”節點的幽龍蘇森格爾赫德,所有的力量便涉及衰亡、掠奪與思維魔法三個方麵,其中與傑納最為契合的是思維魔法,因而展現出來的力量便是剝奪神智弱小的生物的理性,以及令弱於己身的精神影響衰敗毀滅,而到了索洛阿斯特這裏的時候,由於傑納本人擅長風魔法,所以地魔法最先被排除掉了,而在餘下的空間魔法與禁錮術中,最終似乎是以空間魔法為先,當夜麵對奧斯修斯的時候,展開的空間屏障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不過在經曆過那一夜以及之後數次的實驗之後,傑納基本確定了這種屏障的能力邊界——它所能阻隔的攻擊的上限同他自己的實力高度關聯,也就是說麵對像奧斯修斯那樣實力相近甚至不及他,隻是屬性特殊且預先用其他手段導致他無法進行正常防禦的時候,確實會是及時雨一般的救援;但像是剛才那樣的落石與龍焰那樣,雖然不至於像麵對影魔法那樣受限,但其力度與持續的時間致使這種“攻擊”本身觸及了他防守能力的邊界,【王土】在此時能夠進行的加強便極其有限。雖然依然可以利用空間魔法本身的特性去阻隔溫度變化或是生命力消減這樣常規防禦未必能一並進行防禦的次生傷害,但消耗就如同先前感受到過的那樣驚人,隻能持續極短的一段時間便會力竭,而等到他在將來能強大到能輕易防禦下這種程度的攻擊以及其他的附加傷害之後,【王土】的作用會變得更加有限。
或許這本身就一種不那麼契合的表現,傑納無奈地承認這一點。
相較他而言,同樣曾是噬心者的那位地之世家成員,能夠借用到的索洛阿斯特的特殊必然會比他強勢不止一星半點。
不過阿多爾斯先前提到的防禦倒是讓他意識到了這種屏障的另一種用途——在麵對獸王以及凶獸們力量造成的【罪心】與自身的異常的時候,可以通過將自身阻絕在另一處空間之中的手段來抵禦,當然這種異常的來源最好隻是獸王,非要是凶獸的話,排名最好也別越過索洛阿斯特,否則情況就會像是現在這樣,即便撐起了屏障,即便是在隔過頗遠一段距離的地麵上,莎芙瑞娜的存在感仍然和奧斯修斯潛入別墅的那夜同等鮮明。
很難說這是因為莎芙瑞娜能通過無質的天賦使用空間魔法,還是她作為前三位凶獸的強勢連帶命運方麵的特異,僅是存在就足以在刺穿任何在她麵前沒有一阻之力的空間屏障與其他類型防禦。
想到這裏傑納不由在身疲之外再度感受到了某種心疲,他確信自身還是有不斷提升對這種凶獸相關的異常的適應以及抵禦能力的,隻是他所麵臨的事態發展,好像並不怎麼考慮循序漸進,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異常的時候還隻是麵對一位死去上千年的獸王遺留的凝集,再下一次就直接撞上了某位凶獸幾代內的親緣血係,再然後就迎頭撞上了在【骸骨之廊】高居首位的凶獸第一……讓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到底提升在了哪裏,唯一能確定的是等結束假期返回學院時如果再度撞上那對月鷲姐妹或者紅院負責人動用他們作為獸王的能力,他想必能夠徹底雲淡風輕平靜以應。
想到這裏他歎了口氣,看向麵前多少訝異的阿多爾斯,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明一句。
“地麵上出現了凶獸。”他說。
還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