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四百零八章:預料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6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眼見祭收好憑證轉回壁爐旁的時候,途經時多少好奇地向房間一角的魔法陣處一眼張望,阿德琳娜頓時一笑,出言提議道:
    “如果好奇的話,試一試怎麼樣?”
    “試?”祭微微一愣,“試什麼?”
    “試試留下你施展魔法時,魔力在魔法場內繪出的紋樣,”阿德琳娜一麵說著一麵起身,從架子上搬下一隻陶罐,將其中的東西倒入桌麵上的一隻淺盤之上,陶罐中似乎是某種以酒液調和的藥劑,而浸泡其間的則是幾十顆白色的、略不透明的弧麵晶石,阿德琳娜在取出之後,將它們一顆一顆地放置在紋章線條交彙處的淺坑上:
    “這也是對後續銘刻進寶石內部的回路的收集。”
    回路?收集?祭越聽越迷茫,直至阿德琳娜把從托夫裏斯帶回的那隻皮箱在桌麵上攤開,然後把那塊形如白月的凝集交到祭的手上。
    “你站到禁製中央施展魔法就行,但根據通過引物施展的魔法所得到的紋樣,後續銘刻的時候無法成立,所以無論是你的符咒和你的琴都不在範疇裏,楠焱餘下所長的攝靈、靈祈和化形又大多不能外傳,所以直接通過月鷲凝集施展就行,”她衝祭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在非月光環境下利用凝集一樣有困難,借他那塊赤鷲的也可以。”
    她指的是坐在扶手椅上無言地望向這裏的傑納。
    祭凝視著手中的“白月”,對此多少還算是有些信心,不過在非月光環境下,大概無法像追獵的那晚一樣目視到“路徑”。
    她點過頭之後,在阿德琳娜鼓勵的目光裏帶著“白月”進入了禁製中心,從銅架上垂下的絲線連帶著末梢處綁束的晶石粒從她頭頂錯落垂下,高的近乎與銅架齊平,低的則趨近及膝。
    雖然在這種周圍都是障礙的環境裏施展魔法多少讓人有些不適,但祭還是一如往常地集中了精神,一如追獵那夜一般將魔力灌入了凝集。
    隻是瞬息,她仿佛便置身於黃昏前的風與雲間,無數明亮的光流在她的視野裏勾勒出一座奇異的、隻有框架的高塔,她明明置身於高塔之中,可這副圖景內的一切卻仍舊以奇異的方式為她所見。
    這並不是路徑……這些光輝在構成高塔的框架中流動著,卻並未形成明確的“點”,祭有些茫然地抬頭向上看去,她的意識之中高塔最為明亮的地方就是塔尖,那裏似乎有一道明亮到難以長久注目的光流直衝雲天。
    然而就當她抬起頭想要以眼所見時,目睹的卻是一棵同樣隻有輪廓的樹,樹的林冠和根須繁密延伸著,甚至像是一切框架的發端起源。
    樹……祭心下一動,想起在落進安塔西的記憶之前曾見的景象,穹頂與群星之下,有無盡的河川與樹木蔓延。
    於是她緩緩低下頭去,在高塔之下,比框架還要底層的地點,一個光流與黃昏都無法觸及的空洞,於此寂靜浮現。
    從框架中溢出的光流,連帶著樹木根須一道向下蔓延,它們並未止步空洞之外,它們直直楔入空洞裏麵,可那空洞卻在以一個緩慢的速度蠶食著那些光流和根須,一刻也未曾停歇。
    根須滋長,光流蔓延,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消湮。
    她久久地凝視著那個空洞,就像凝視著一隻死寂而無生機的眼,她莫名感受到某種牽係,那牽係拉拽著她去往空洞近前,去往無苦痛也無迷惘的、永恒的安眠。
    她及時收回了視線,投注於“白月”的魔力隨之四散不見,祭在高塔於視野消失的前夕,躍向了自己的“靈”之所在,那也是她真正置身的地點。
    而在注視著魔法陣的傑納和阿德琳娜看來,陣中的楠焱祭隨著微光一現就此不見,又在一息之後重現於魔法陣之間。
    “結束了?”阿德琳娜一麵出言確認,一麵抄起桌角的羽毛筆在一遝被硬殼保護起來的特殊紙張上迅疾書寫。
    “這一種結束了。”祭注視著手中的“白月”光輝散盡,“無法看到路徑的情況下,不借用靈祈術,我無法確認可能的落腳點,而且如果我真的從這裏移動離開,術式中重歸現實的那部分應該就沒法被觀測完全。”
    “確實。”阿德琳娜答應一聲,從字紙間抬起頭來對著祭點了幾個數,然後再度低下頭去奮筆疾書。
    祭見此情景後知後覺地看向身邊,就見那些被絲線懸在身邊的晶石粒和禁製交彙處預先放好的白色晶石塊上,均有顏色深淺不一的明金裝點。
    “這是?”她有些好奇地伸手碰觸其中一粒懸掛著的晶石,自己的氣息和微量的魔力似乎被儲存在了裏麵。
    “回路的標記點,”阿德琳娜頭也不抬地答道,“顏色的深淺可以標示出魔力流動的方向和某個特定點流經的魔力的深淺,把範圍內的所有標記點總結起來之後,就能把術式以回路的方式在寶石中複現。”
    “相當於是一種被記錄下來的術式拆解。”旁觀的傑納就此插言。
    “所以回路是什麼?”祭小心撥開那些絲線和晶石,注意著沒讓它們相撞或是打結,直至步出那個範圍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走去了奮筆疾書的阿德琳娜身邊。
    “你可以理解為是被銘刻過的寶石內部的紋路,它們會牽引著被注入的足量魔力自動完成一個已經被預製好的術式,因此被銘刻的魔法不同也會導致回路的不同。”說著她將先前一直寫畫的那一遝紙放低了點,祭發覺那是一種很特殊的、輕薄到近乎透明的紙,透明到下方幾張紙上寫畫過的符號,都可以朦朧地映照到最上麵。
    阿德琳娜見她看過來,笑了笑後將手輕輕抵在了那一摞紙的上麵,隻是用魔力的一點觸碰,那些墨水勾勒的符號便開始從最下方一路流淌顯現,而阿德琳娜將手抬離紙麵輕輕一牽,便像是一朵掌中的煙花般,流光勾勒的印痕離開紙麵,於半空中勾勒蔓延。
    祭眼見著那些虛幻的流光從一點中四散迸發開來,繞過一圈之後又重新歸於了一點。
    這就是術式的拆解?
    “雖然跟預想的短距離瞬間移動還是有點差距,但能抓住時機的話,四散的這個瞬間,足以避過一切不涉及靈的攻擊。”阿德琳娜注視著那反複演進的光流,於片刻後如此評點。
    “這已經很厲害了,當然前提是真的能實現,”傑納也起身走到近前,“尤其是考慮到結晶魔法的特性,能夠讓沒有對應天賦的人也做到這點。”
    阿德琳娜神色略顯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有預先買來月長石,會盡快根據拆解結果銘刻實驗。”
    “對於那些整日刀口舔血的魔法師們會很有吸引力吧,”傑納也略微地笑了笑,“相當於一種一次性的保命手段,當然,如果沒有足量的練習,即使有著銘刻著這個術式的寶石,也很難把握住那個唯有的生效的瞬間。”
    “哈,”阿德琳娜低笑一聲,“那可不在我的考量裏麵。”
    之後阿德琳娜以藥水再度將那些晶石製成的記錄點重置了幾遍,祭則一次又一次站進陣間,嚐試使用凝集自帶的魔法,除開在沒有月光的情況下隻能完成一半的移動外,另有一種以靈凝聚的無形的長鞭,這長鞭不僅能給對此不設防的生靈造成劇烈的痛苦,也能傷害其他魔法造物的靈,祭在看過阿德琳娜的術式拆解之後,覺得回去研究研究,沒準能以靈祈術或是攝靈術複現。
    再有便是月鷲羽刃的異化版,製造出一片細小的能夠異化目標靈魂的細刃,但三人評估過後都認為這個魔法價值不大,因為能造成何種程度的異化完全取決於施術者的靈魂的強度,除非是祭這樣擁有對應天賦的術者,其他人即使擁有相應銘刻,所能製造的異化也略等於微不可見。
    因為這份凝集並非獸王級,自然無從施展他們之前所見的那種如若白月墜地的領域,不過按阿德琳娜的說法,即便是能,以祭目前的階位也沒可能支撐得起,而且就算成功施展出來,這種長時間維持循環的領域,也非當世的任何一位結晶魔法師所能銘刻。
    此外凝集另帶一些非戰鬥性的小魔法,諸如集中範圍內的靈用來平複相應創傷,製造隻有被月光映照才能得見的印痕,再或製造一種視覺屏障,隻能由月光破除遮掩等等,當中某些可以在小範圍的改動後通過光魔法在來日複現,另一些則確實需要月光環境參與對應試驗。
    阿德琳娜興致高昂地一氣記錄了四五個魔法,正打算讓祭試一試傑納帶回的那兩份分屬月狼和赤鷲的凝集,注意到祭麵上疲色的傑納便望向掛鍾歎了口氣:
    “你不是還有會議嗎?”他說,“再拖延的話可能會趕不及。”
    阿德琳娜聞言轉向掛鍾,隨後猛地彈身而起,抓起外套就向大門衝了出去。
    “你先帶她去圖書館的輪值導師那裏交一下憑證!等我開完會了再過去找你們,我答應過星邸的侍女送她回去!”
    傑納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跟祭一道沿來時的樓梯下行,跟趕時間的阿德琳娜不同,他們無需橫衝直撞地出去,令傑納略鬆口氣也略有心疑的是,芙洛爾·溫迪斯特已經不在塔裏。
    鬆氣自然是因為如果芙洛爾有問題,跟這樣一個風係精專的二階交手,速度上的無法追及便意味自己會全方位落於下風,在她擺脫嫌疑前還是能不見就不見為好,疑惑的則是時近夜間,又是假期,沒有課程也無需參與會議的她這時候會跑去哪裏。
    他當然知道這隻是毫無根據的心疑,或許她是去了餐廳,又或者去了圖書館學習,又或者提前跟認識的人有了約定也說不定,但這種無法掌握的行蹤加上短暫難以彌平的實力差距,無不令人在戒備之餘更生警惕。
    好在直至他們離開庭院,都未遭遇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而季休期間黑庭中往來者眾多,被突襲的概率隻會降得更低——畢竟繼承人之間因戰鬥造成的傷亡不會被追責,但大範圍傷及無辜人員可就未必。
    兩人就這麼一路從星庭核心緩行到了浮島邊際,在傍晚的鍾聲裏上行,最後在圖書館所在的那座浮島邊緣落定。
    昏晦的夜色裏,浮島中心的樓館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從時間來算的話,如果阿德琳娜跑得夠快,也不是完全趕不及……傑納多少漫無目的地想著,並順手把祭引去了負責收集憑證的輪值導師那裏,至於他的憑證早就已經通過埃爾維斯轉交上去,無需重複行進。
    以祭這樣年齡身形去遞交憑證自然引起了包括導師在內的小範圍驚疑,但如今的祭在學院內也算是出名,第二任至尊的嫡係身兼最有望位至尊極的繼承人,能做到這點似乎也並不值得過分驚異。
    等祭上交憑證之後,傑納便帶著她準備在周圍找一個空置的座位等阿德琳娜結束會議找來這裏,如果他料之不差,這場會議必要涉及對蒼月會的處理問題,他也算是十分有興趣聽取,可惜他雖為青院監督生卻是次位,這場會議他無權列席。
    未及落座,他的腳步突然刹停,祭跟在後麵險之又險地收住腳步,才順著他目光落點往前方望去,怔愣之後,也立在了原地。
    “這還真是……發生了一件預料之外的事情。”他說著,嘴角勾起一個嘲意分明的笑意。
    黑院監督生的繼任者,維爾萊特·艾瑟斯正握著一張憑證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他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他們,因為他隻是立在那裏,就滿臉都寫著僵硬。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