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二百九十七章:問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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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於身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雙手的凱瑟琳,祭雖然同樣有些擔心傑納的處境,但不致如她和之前電光亮起驚呼的學生們那般吃驚。
    她早見過比這更輝赫、更壯麗的情形。
    那時她剛醒來不久,在赤鬼的陪伴下進到了罹辰沉寂的領域,進到了楠焱代管七千餘年的劍塚裏,她目睹了兩次由楠焱族人釋放的雷擊,第一次是楠焱瑕麵對狼群以琴為引的弦殺,第二次則是赤鬼為了管教那個作亂的蒲淩小子,以塚中劍擬了弦的形。
    雖說那兩次魔法的施用均為心法而非真正意義上的雷電魔法,但無不是比眼前更肆意、更狠絕的絕殺,當然祭清楚這裏麵有這隻是對戰的原因,但同時也更清楚這樣的攻擊決計無法傷人性命。
    她靜靜注視電光消湮停息。
    
    此次的雷霆肆虐較上一次延長了兩息的時間,但仍是在一次明顯的停頓之後以極快速度消湮殆盡,一道道視線的終點處光華息止,立在原地的圖林右手掌心仍纏繞著釋出的雷鞭,另一頭的鞭梢卻鬆弛著垂地,就在關注者以為又是上次情境的重現時,圖林卻主動散去盤繞手中的雷鞭,將空下的雙手稍稍抬起。
    “我輸了。”他略有無奈,聲音卻平靜。
    “我也沒贏。”在他背後流風息止,傑納的身形重新出現在了那裏,掌心那把凝出的輕薄風刃直抵對方背心。
    “不,確實是你贏,”感受到對方散去風刃後,圖林一邊破去結界一邊轉過身來認真闡明,“如果你是要殺我,剛才直接就能捅穿我的後心。”
    “你不是一樣?”傑納偏頭笑笑,“若不是你顧及著不要傷我,之前那一槍或者之後那一鞭,同樣勝負已定。”
    對方上來就用了個相當聰明的辦法,以雷電魔法的群攻特性對周遭區域進行飽和式打擊,而自對戰伊始,他便緊貼著結界不曾朝中心邁進,利用背後的結界做防禦,從而放棄背後雷場轉增幅前方的轟擊,而正對他的傑納無論想躲還是想攻擊,在這種程度的攻勢下都難逃被對方攻擊淹沒的命運,傑納預計到這種情形,在結界築起的時候就判斷過主動貼近結界,以傷換取近身機遇是否可行,而結論是無論行與不行這都是唯一的可能性。所幸他算是賭對,圖林沒在結界上加滿十成的力,而之後無論是槍還是鞭都因顧及不能下重手而同樣沒盡全力,察覺到他想法的傑納便故意利用這一點拽他前行一步,並在下次全範圍攻擊時成功頂住初始一瞬的攻擊,繞至對方背後這個他爭取來的弱項與空隙。
    這種做法實在不能說是光彩,隻能說是利用了對方不願下重手的心理……傑納在心下歎了口氣,明白其實三階以上的不少學生在對戰時都會麵臨這個問題,若有保留則難盡全力,若盡全力,那大概就不隻是點到即止而已,也是虧對方有這個心,換是別的人來,絕不會這樣容易。
    “我隻是利用了規則,”圖林同樣稍稍歎了口氣,向傑納行過一禮,“如果真在開闊場地,我的雷場也沒法保證在所有方向都擴展那麼遠的距離,如果隻是短距,以你的速度,足夠在受到嚴重傷害前突進並取我性命。”
    傑納這次沒做反駁,而是按禮節還了對方一禮結束對戰對手的關係,如果說圖林真有什麼失誤,那就是沒判斷出傑納拉他前行一步的用意與他為風助力的速度,在第二次動用雷場萬鈞的時候仍舊是單方向朝前而沒對背後做出防禦,這種範圍式的打擊很吃魔力,至少在他二階之前,即使到了生死相搏的境遇,就算沒把握一擊得手,傑納也能保證自己順利退離。
    當然,要真到了生死相搏的境地,生死相搏的打法也就自然成立,別的先不說,單是【罪心】就絕不會如同他隨手凝出的風刃一樣阻不住僅有三階之力的雷槍,反還被對方麻痹。
    “要掉了。”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見這邊結束了的阿多爾斯再度晃悠過來,順手掀了一下傑納發梢上已經鬆脫了一半的紅色絲帶。才注意到的傑納解下發帶,重新攏了攏被圖林的雷場炸得有些淩亂的長發,將發帶再度綁了回去,並且不算太意外地發現即使發梢難以避免地有零星焦糊痕跡,這條看似普通的發帶上都無任何雷擊造成的黑印。
    不愧是排名第六的魘鴉……即使所長在思維夢境,也不妨礙血肉強度足阻三階甚至二階一擊……傑納暗歎口氣,環顧一圈沒看到維爾萊特的身影,便不由得問了一句:
    “你又打完了?”
    阿多爾斯點了下頭:
    “這回可不是我打得快,而是你們打得太久了——大多數對戰,一回合甚至一照麵就足夠勝負決定。”
    畢竟大部分人沒盡全力……傑納腹誹一句,隨口追問輸贏。
    “那當然是輸了,”阿多爾斯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我還沒傻到去跟世家硬碰硬,而且就跟沒人願意得罪我一樣,我也沒什麼得罪他的必要性。”
    傑納愣了愣,旋即想起上場前阿德琳娜提醒過的立威的事情,作為眾所周知的黑院監督生繼任人,維爾萊特想必也同樣急需證明自己,而作為一個一年級挑戰一個三年級,不論輸贏,都無疑會為他掙得肯定。
    ……這麼看來他還挺在乎監督生的位置的?傑納略略有點詫異,不過總的來說這是件好事,他記得第一次寶石會上曾有提及他會在明年現任監督生通過二階評定才正式擔任次位,而如果一切順利,自己也同樣會在那場評定後正式接過青院主位監督生之名,既然對方在意,那麼必然會積極參與到監督生的事務裏,不必發愁沒有接觸的機遇。
    “就剩一場了,你還是主動點好,”阿多爾斯的提醒將傑納拽回現實,“就算找個魔咒都念不利索的新生稍微欺負一下也沒什麼不行,你能跟瑞格特打那麼久應該足夠說明實力,而且就你現在這個狀態,很難再撐過一場正常水準的同級對戰了。”
    主動可以,欺負新生就算了……傑納無言地瞥了阿多爾斯一眼,給被輕微灼傷的手臂施了幾個簡化的風之憫,血肉間餘下的麻痹感想完全消散應該還需要點時間,他剛要開口跟阿多爾斯說自己先去場邊休息,就聽背後有一道女聲響起。
    “芙洛爾·溫迪斯特,黑院二年級。”
    她什麼時候過來的?傑納背後立生寒意,轉頭去看時果然見現任的黑院監督生正靜靜站在那裏,鮮亮筆直的長發為方便行動在腦後高高束起。
    果然還是想拿我開刀?他略覺無奈,剛想開口推拒,就見芙洛爾以一種不容置疑的神情注視著他,唇舌輕啟:
    “我可以等你休息,緩解自己的傷情。”
    芙洛爾的聲音不低,而且就算不提傑納,一院監督生也總比其他學生更引人注意,她的邀請一經發出,就引得不少人明著將目光投向了這裏,世家出身的學生們自不必提,不少原本沒關注這邊態勢的學生們也立時聞聲追尋。
    注意到那些似笑非笑的看戲神情,傑納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之前忽視的問題——在絕大部分人眼中,他跟世家都沒有任何關係。
    暫不提依達法拉家族的存在即使在世家之內也不是百分百透明,就算流言裏他那曾為洛斯羅蒂公爵夫人的母親與院長家族沾親,也不過是一種廣為流傳的猜測而已,那麼他方才與圖林的那一場對戰就有了另一種意味——他這樣一個無關世家未經評定的四階,在與年紀體型更占優勢的世家三階的對戰中取得了勝利。
    這無疑是駁了世家麵子的行徑,而麵對這樣情境的世家成員無需理由就能站到同一條戰線去,這也是為什麼外界魔法師都不願意與任一世家正麵對抗的原因,就算贏得了一家,也決計贏不過十二家聯合的助力,麵對外部挑戰的時候,世家內部總能迅速放下一切爭執齟齬。
    所以即使芙洛爾知曉實情,隻是出於私心要拿他開刀立威,在外界也完全能被解讀為替同出世家的圖林找回場子,而以世家之間長久的聯合與強勢,她的做法不會引起任何爭議不平。
    所以她才會敢於不留任何被拒絕的餘地,就是吃準了滿場不會有任何一人出來叫停,而且她也沒參加二階評定,實際還頂著三階的名,而同樣差過一級評定的傑納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四階,在與圖林的對戰之後,應該也不會再有太多人視他為四階水平。
    也就是說較真起來名義上兩人平階,在芙洛爾有意出手的情況下,傑納想拿這個理由推拒,並不能引起旁人的響應。
    ……實在是好計策,傑納無聲向那行人原先所坐的地方看去,果然見已經結束三場對戰的不少一二年級都已經坐了回去,當中的凱森和維爾萊特都因芙洛爾的舉動關注著這裏,尤其是凱森,臉上是與周圍人一樣幸災樂禍的看戲神情。
    或許有串通,或許隻是巧合借機,傑納吸了口氣,知曉就算是輸,這場也不應不行。一是在那些知曉依達法拉存在的世家學生們麵前,他總得撐起這個姓氏甚至是一直維護著他們的達伊洛的聲譽,二是此時退了,等接任青院監督生的時候,必然會遭各方質疑,畢竟不是所有魔法師都是自願順服於世家威勢,隻是爭無可爭,避無可避而已。
    於是他向芙洛爾行禮,算作是對對戰邀請做出的承應:
    “傑納·依達法拉,青院二年級,”他略停了停,“我需要點時間休息。”
    芙洛爾神情冷淡地點了點頭,轉身往場邊行去,傑納吐了口氣,跟身邊的阿多爾斯同樣點了個頭作別,然後便跟著芙洛爾去往場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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