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離早有準備，隻見他飛快回身擋住那一爪，反倒順著另一隻本來抓住的手腕往前一扭一拍，‘蕭景’退後數步，還不待交手，他的身影已化作一抹黑影，猙獰的臉慢慢隱入無邊黑暗。謝非離追了幾步，卻眼睜睜看著那黑影霧一樣散開了。
    “可惡！”蕭景和蕭如景到底哪去了？！他掏出江望蘭給的那顆舍利子，白色舍利子沒了光，靜靜躺在他的手掌心裏，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目之所及，更沒有那所謂的天淨果。謝非離麵色嚴肅，他尋著那些有亮光的門一扇一扇推開，門內不少佛修弟子在念經打坐，緊閉著眼。然而等謝非離走上前去一碰，卻發現，這些居然都是虛影。
    他走上前，大慈大悲的佛祖垂眼看他，朱紅的柱子，沒有一片落葉、一點塵埃的地板，一切都那麼‘正常’，如同無數清淨的佛家修煉之處。喃喃的念經聲穿過耳朵，他走出門去，外麵的天黑漆漆，不僅沒有月亮，連星星都沒有，濃的讓人心生不安的黑暗。
    謝非離一路走一路尋，直到來到後院內殿。
    ‘咯吱’一聲推開木門，偌大的殿裏，高高盤坐的佛像下擺著三個蒲團，卻唯有中間那個蒲團虔誠地跪著一個老和尚，一下、一下敲打著木魚。佛像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方軟墊，軟墊上什麼都沒有。謝非離正要進去探探這個是否也是個虛影，身後卻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風聲，一道劍光在高高的天花板上閃過。
    他迅速回身一手接過落下的劍光，一掌帶著迅疾的鳳火打出去，正對上劍光後蕭景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千鈞一發之際，一掌擦過蕭景身邊，而君子劍堪堪落在謝非離頭頂，離抵擋的手側不過一分。
    兩人俱是一驚，隨後又有些後怕。蕭景收起劍來，欲言又止，沒有注意到他神色的謝非離立刻衝上來，連珠炮一般噼裏啪啦發問：“剛剛怎麼忽然消失了？有沒有傷到？有沒有看到蕭如景？”蕭景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隻能先搖了搖頭。
    踏進門時，他正在謝非離之後。抬頭一看，朦朧的一片夜色裏，看見了那纖塵不染的天淨樹，樹冠越過屋脊，樹上一顆碧玉般的果子掛在枝頭，如同圓月。等他想告訴謝非離的時候，卻發現走在自己麵前的人早不知去了哪裏。
    許是先去尋天淨果了。蕭景這般想著，直直往天淨樹那邊走。而奇怪的事也發生了，無論怎麼樣，或走或跑或禦劍，都沒辦法接近天淨樹，反倒是身旁的屋子，兜兜轉轉都是一個模樣。
    這些亮著燭光的屋子有問題。
    意識到這個之後，蕭景做好準備，隨意挑了個屋子進去，和謝非離一樣，在屋子裏看見了成群的念經和尚。他站在巨大的佛像前，佛祖垂眼憐憫的看著他，通體金漆，立在胸前的側掌，倒映出身後一個和尚慢慢站起的模樣……
    蕭景在空氣中一握，君子劍在手，而後飛快往後一劈，劍氣從他開始連綿，在清淨的房間裏留下一道極深的痕跡，像縮小的深淵。而那偷襲的和尚遇上劍光，卻化作黑影散開了。其他和尚兩耳不聞，聲音波瀾不起，仍在念經。蕭景過去一探，竟都是些虛影。
    他往前一間一間屋子找那個偷襲的人，其間好幾次險些抓住，卻又每次都緊要關頭化作黑霧散去，最後一次，他來到內殿，一眼看到了背對著他的黑影……
    謝非離震驚，“你剛從後麵看我，居然是一團黑影嗎？”
    蕭景頷首：“的確，方才才看清。”
    想不到，這不知是什麼東西的黑影，居然還會障眼法。謝非離想了想，又問，“你真看見了天淨樹？”
    蕭景點頭，領著他踏出門外。奇異的是，他們剛剛一踏出門，就看到了門前巨大無比越過屋簷的天淨樹，在夜裏散發出一層柔柔的光芒，而蕭如景靠著樹坐著沉沉閉眼，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
    “長生？”
    “蕭如景？”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兩人對視一眼，以防萬一，謝非離飛快伸手抓住蕭景，兩人一同上前。天淨樹卻肉眼可見的變小，直到兩人站在它麵前，它已成了一棵兩人高的樹，沒有果，自然也沒有樹下的蕭如景。
    內殿裏的老和尚慢慢挺起佝僂的背，肉眼可見，袈裟褪去顏色，化作毫不起眼的灰色僧袍。那變年輕的和尚起身，轉過臉來，天生帶笑，眉眼彎彎。他跨出門，順手拿過門邊的木桶，走到兩人麵前，恍若未見兩人，耐心地給那棵天淨樹用竹筒一罐一罐地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