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行，沒有不方便......嗯，還在外麵，我馬上回來。”
    才走出電玩城一百米，溫軻就接到了小五的電話。
    “看來我們不能一起吃午飯了，我得趕回去弄個材料，校學生會那邊要。”溫軻苦笑著對齊野說道。
    “沒事沒事，以後有空再約。”齊野笑著表示理解。
    “那你要一起回學校嗎？”溫軻問齊野。
    齊野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我回家吧，晚上和家裏人一起吃個飯。”
    “那行，我去坐公交車，周六見。”
    齊野笑道：“周六見。”
    齊野看著溫軻走遠，心裏直歎氣，為什麼每次兩人要單獨吃飯的時候都會被打斷，什麼運氣啊。
    齊野最近開始了很規律的學習生活，倒不經常想起溫軻。早晨在軍協訓練完，有課上課，沒課就到圖書館背後的小林裏背英語單詞。
    其餘時間大多泡在圖書館做真題，或者戴著耳機練習聽力。
    因為忙著備考六級，齊野遊戲都不上了，唐哲沒少因此抱怨。
    周四一大早，唐哲撓著亂糟糟的頭從床上跳下來，一瞅趙昌文也在看英語，鬱悶道：“為什麼一定要過四級啊，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哲英語奇差，他已經做好下次惠顧的準備，所以放開了玩，也不複習。
    怕什麼，六月份裸考又不冷。
    齊野戴著耳機沒聽兩人的對話，一心想著工作日多用功一點，周末去上繪畫課的時候自己心裏也輕鬆一些。
    富不過三代這種話，齊野不信。平時課外活動參加的少，齊野打遊戲打累了就看書，學習累了就接著打遊戲。
    所以他不僅遊戲打得好，期中期末平均績點還都能穩定在4。0。
    音頻聲音突然小了一下。
    齊野看了一眼手機，是苗貝發來的微信。
    【我來你們學校玩，有空沒，出來接我，逸夫樓下。】
    齊野看著屏幕笑，小姑娘還是和以前一樣，發個消息都這麼拽。
    不管有空沒空，都得去接她。
    【別亂跑，等著。】
    齊野把耳機放進抽屜，合上書，拿起英語課本就要出門。
    “買吃的去？”唐哲的雙眼還在半眯著。
    “我有點事，待會直接去上英語課。”齊野開門。
    “好吧，我還指望你給我帶盒餃子回來呢。”唐哲看著齊野關上的門，摸了摸自己空嘮嘮的肚子。
    趙昌文嘴裏仍在念叨著單詞，起身從自己抽屜裏抓出一包餅幹丟到唐哲麵前。
    隔著逸夫樓還有段距離，齊野就看到苗貝了。
    苗貝雖然年紀不大，身高卻已經有一米六三，她的身量站在一群大學生中也不會顯得突兀。
    齊野能認出她，完全靠的是她身上金光閃閃的裝備。
    真的是金光閃閃，怎麼說這全身上下加起來都得有七八萬。
    苗貝她老媽是真舍得花錢，因為女兒其他什麼都不要，隻要衣服，那她就變著花樣的往商家送。
    有兩個男生在苗貝身旁竊竊私語，眼睛一直盯著苗貝的腳。齊野走近了才看到苗貝腳上穿的又是一雙AJ，還是前幾天剛發售的限量款。
    “喜歡打籃球？”齊野問苗貝。
    “不喜歡。”
    “那怎麼這麼愛穿AJ？”
    “酷！”苗貝很認真地回答。
    齊野笑笑，“我待會要去上英語課，你看你要不先去圖書館待一會。”齊野實在不願意苗貝一個人在外麵晃，穿的這麼惹眼，長的又好看，萬一被壞人盯上可不好。
    再說她還有抑鬱症，平素又不出門......
    “我和你一起去上課。”苗貝看齊野，大眼睛裏撲閃著光，“我聽爸爸說過可以。”
    齊野一聽，自己心裏的顧慮一下就打消了，“行，我們待會上英語課，就怕你聽不懂無聊。”齊野的班全英語教學，苗貝早早輟學，也不知道她能聽懂幾句。
    “嗯。”苗貝快三年沒正經上過課了，鴨舌帽下的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
    齊野看到苗貝這個開心的樣子，自己也不禁帶笑，把她有些鬆了的鴨舌帽壓實，帶著她往一教走去。
    齊野的英語老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學曆極高，遊學經曆豐富，為人豁達，很有自己的見解，在W大的名聲也很大。
    一節大課，老師總會拆成兩節小課來上。第一節課講課本，完成學校規定的教學任務，第二節課按他的想法來上，通過一個較為開放的課堂，提高學生的口語和各方麵的綜合能力。
    苗貝聽了齊野的介紹，第一節課就安安靜靜地看電子書，等到第二節課開始才放下手機。
    今天第二節課的內容是“public  speech”，大學有很多演講的機會，所以提升學生在公共場合的演講能力也尤為重要。
    每個人都在上周自主完成了一篇演講稿，發到群裏，通過投票票選出大家最感興趣的四篇演講稿，這節課就由這四篇演講稿的撰稿同學發表演講。
    老師也樂意給每個同學一次機會，但無奈時間不夠，這個方法又能選出合適的人演講，又可以讓同學們積極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演講稿。
    雖然齊野錯過了投票時間，但三場聽下來，票選的前三名都不枯燥。第三個演講人演講完畢，齊野小聲地問苗貝：“能聽懂一點嗎？”
    苗貝點點頭。
    齊野看她沒有不耐煩，三場演講都認認真真地聽下來，也就不再管她，低頭看自己的筆記。
    老師照慣例就第三個演講人“全球氣候變暖”的演講向同學們提了個問題：全球氣候變暖的有害影響有哪些？
    很快有人舉手進行了總結，老師笑眯眯地給那位同學加了課堂分，然後繼續問道：“Any  volunteers？”
    老師這樣問，那就是上一個同學的點沒有答全。
    齊野隱隱記得還有一條，那個單詞他熟悉，但又說不出來。
    正當他看著筆記發呆時，苗貝把手機屏伸了過來，上麵寫著大大的“biodiversity”，還附有中文釋義，“生物多樣性”。
    齊野剛剛恍然大悟，就有同學舉手站了起來，答案正是生物多樣性會減少。
    老師笑著點點頭，問了姓名，給這位同學加上五分。
    齊野忽然覺得很打臉，之前還擔心苗貝聽不懂，如今人家懂的詞彙卻比他還多。
    苗貝其實沒有齊野想的那麼厲害，她也隻知道biology，然後上網查了一下派生詞，找出讀音最接近印象裏聽到的那個而已。
    第四位演講人上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演講題目。
    是這個班最漂亮的那個混血女孩。
    班裏的同學一陣小聲討論，齊野沒看過票選結果，不明所以地繼續盯著黑板。
    等那個女生讓開了自己的身子，齊野看到黑板上的題目，撐著下巴的手一下就歪了。
    “I‘m  a  lesbian。”
    我是一個女同性戀。
    講台邊的老師神色沒有變化，畢竟所有演講稿的題目都是經他看過才能參與投票的。
    苗貝以前不知道這個單詞，但前幾天剛好特地查過。她把鴨舌帽稍稍拉高了一點，想看清講台上的女生。
    據女生講述，她父親是荷蘭人，她從小在中國上學，寒暑假都在荷蘭度過。兩年前機緣巧合下，她認識了一個荷蘭女孩，兩人相戀。荷蘭是第一個通過同性戀婚姻法的國家，對同性戀包容度很大，女生和她的女朋友在荷蘭的兩個月假期過的非常開心。可當她回到中國以後，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班上的同學開始孤立她。
    女生的演講稿對於自己的經曆隻是簡單蓋過，更多的是將自己對於同性戀的看法心平氣和地傳達給同學們。
    沒有強硬地要求人們接受，她隻是說道，她也想愛，平等地去愛。
    齊野聽的非常入神，卻突然感覺到苗貝湊了過來。
    “You  love  Mr.Wen。”
    齊野猛地回頭。
    兩人對視，苗貝又輕輕地接了句，“Don‘t  you？”
    齊野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苗貝的這個問題。
    盡管講台上正有一個同性戀在勇敢地表達自我，但齊野還是害怕。
    真像個懦夫，齊野在心裏嘲笑自己。
    手機振動了一下，齊野點開看，是苗貝發過來的一張照片，五一晚上在燒烤店拍的照。
    “Eyes  don‘t  lie。”苗貝趴在桌上，輕輕說道，沒有看齊野。
    照片上的溫軻正和商訶碰杯，齊野在一旁看著溫軻。齊野當然讀得懂自己那時的眼神，無法掩飾的溫柔，珍惜，和迷戀......
    第四場演講結束，老師沒有提問題，布置完下一堂課需要準備的任務就宣布下課。
    齊野和苗貝坐在最後，開了後門就直接離開。
    “苗貝，你能接受我是個同性戀嗎？”等兩人下了教學樓，齊野小聲問苗貝。他內心躊躇不安，之前上網了解過情況，現在恐同的人還有很多。
    “為什麼不能？”苗貝一臉疑惑，“No  matter  what  kind  of  love，it  should  be  respected。”
    齊野知道這是剛剛混血女生演講的結尾語。
    見齊野不說話，苗貝又開口道：“她說話算客氣了，要我說，愛就沒有分類。”
    齊野又被苗貝一臉拽拽的樣子逗笑，伸手拍了拍苗貝的鴨舌帽。
    “謝謝你。”半晌，齊野忽然說道。
    苗貝打了個響指：“You  are  w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