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以為自己學乖了。
    季思以為自己不會反抗的。
    畢竟……以前都忍下來了。
    但是當男人用舌頭觸碰他肌膚的瞬間，他還是沒有忍住，真的太惡心了。
    惡心的舌頭，惡心的男人，惡心的自己，惡心的季歡歡，惡心的一切。
    這次結束就離開吧。
    離開這個惡心的地方。
    或者……離開這個世界。
    季思低著頭看著自己肚子上血肉模糊的男人，他可能是想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但是還沒有抬起來就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一直坐在旁邊吃著飯看著戲的季歡歡此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皺著眉頭看向季思。
    季思平淡的和她對視。
    不再是第一次那樣怯懦的樣子。
    他感覺他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在對世界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以後。
    對視一會後，季歡歡終是先開了口：“打120。”
    季思丟下肚子上的男人去到客廳撥了電話。
    季歡歡隨車去了醫院，季思停在剛剛飯桌旁的位置上呆愣了一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是純白色，裏麵陳設簡單，除了房間中間一張床，便是靠窗下的一張書桌了。
    書桌也是十分破舊，明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樣子，上麵隻零零散散的放了幾本書。
    這便是季思所擁有的一切的東西了。
    季思站在臥室門口靜靜的看了自己的房間很久。
    要再見了。
    撲倒在今天早上才擺放整齊的被子上，深吸了一口氣。
    真香啊，好像才洗了不久呢。
    季思第一次就這樣心裏什麼都不想的趴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的爸爸在跟媽媽吵架。
    “孩子的童年隻有一個！你就知道讓他去學這樣學那樣，他這樣哪裏還有什麼童年！”
    “不讓他去學，怎麼跟得上他那些同齡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那些孩子哪個不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們孩子啥都不會，他以後怎麼辦？”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總之不能讓他這麼小就這麼辛苦！”
    “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就晚了！現在必須得去先學著！”
    “不行！”
    “怎麼就不行，你沒道理講不清楚就知道說不行！你除了會板著臉說不行，你還會說啥？”
    “……”
    季思看著沙發上的兩個人為了他針鋒相對著，眼裏湧現出一股酸澀。
    然後有水漸漸的充盈了眼眶，眼前那兩個吵架的人就變得模糊了起來。
    季思趕忙伸手擦掉眼睛裏的淚。
    還好，還好。人影又重新變得清晰。
    真好啊，你們還在。
    隻是，夢終有結束的時候。
    淚濕了枕巾還嘴角帶笑的少年終是睜開了眼睛。
    一片漆黑。
    黑夜裏，看不見的是少年眼裏漸失的歡喜。
    季歡歡打開門的時候，季思正坐在家裏的沙發等著她。
    她有些不習慣這副光景。
    季思平時都是恨不得有多遠躲她多遠，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客廳這種地方看見季思了。
    不過季歡歡也隻詫異了一下，便關上了門換好鞋子站在了季思對麵。
    季思抬頭看著她。
    上位者總是比下位者多一些盛氣淩人的感覺，更遑論季思在季歡歡麵前本就沒什麼氣勢。
    季歡歡俯視著季思，然後在他抬頭與她對視的瞬間，一巴掌扇了過去。
    季思的頭偏向一邊，臉也瞬間紅腫得嚇人。
    足可見季歡歡是用了多大的力度。
    “你給我惹了麻煩。”
    “對不起。”
    都是沒有音調起伏的聲音。
    “滾回去睡覺。”
    季思又轉回剛被打偏的頭看著季歡歡。
    季思知道季歡歡這麼說話是這次不再追究了的意思。
    雖然季歡歡不了解季思，但是季思還是很了解季歡歡的。
    畢竟季思在季歡歡的情緒下生活了14年。
    “滾回去睡覺！聽不懂人話嗎？！”
    季思從沙發上起身從季歡歡旁邊走過。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追究了？”
    “你想要我來追究？”季歡歡冷笑。
    季思停下了追問，朝房間走去。
    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聽到季歡歡開了口。
    “你是好奇吧。”
    “好奇為什麼第一次隻是打了那個男人一耳光，就那麼慘。現在打這個頭破血流，卻沒什麼事。”
    “是吧？”季歡歡笑了，發出了刺耳的嘲笑聲。
    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像是要刺破季思的耳膜。
    笑聲結束，季歡歡咳嗽兩聲說了句：“因為第一個惹不起啊。哈哈哈哈哈……”
    開門進入房間，季思終是沒有再發出其它的疑問。
    季歡歡第一次救了他就已經很是出乎意料了，現在這次事件被帶過，季思都想看季歡歡是不是吃錯藥了。
    畢竟，恩客是爸爸，季思是累贅。
    房間裏還是一如之前，連淚濕的枕巾都已經被風幹到最開始的模樣。
    季思看著之前自己才認真告過別的一切，有些腿軟。
    哪怕，哪怕這個世界再怎麼不好，還是會不舍離開啊。
    之後的時間裏，季歡歡好像轉了性子。
    雖像以前一樣對季思愛搭不理，不過脾氣卻是緩和了許多，也不再帶著她那些歡場中的客人回家。
    就這樣莫名的，季思過上了半年舒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