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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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衣,起名於蓮的彩色,神聖而純潔。
傳言此衣死人穿裹十年,可重生一次,活人可年輕十歲。
鬧市長街煙塵紛飛,一輛接一輛的牛馬車輛從城門進入,車上有女人、小孩與衣物等貨品。
乖巧的孩童目視車輛經過,隨後麵無表情跟著師叔走出城門。
父親說城主有一重任予以他,說他是城中數十孩童中唯一被城主選上的花苞,能為家門添光的事,再不願也得去。父親還說,任務敗露,隻能死著回來。
從出世一直在城裏生活了九年的意,見慣貨品們的生死,他也害怕會像他們一樣再也睜不開眼睛。
為其一個月的訓練,他牢牢記住了所有的規矩,離開城裏,他便不再是城裏的人,無親無故,是由人買賣的貨品。
陳國已安定近二十年,國泰民安,玩樂消遣的地方數不勝數,其中位於城南的戲班子更是勝名已有十年。
謀個生計的貧民百姓總是千方百計想把自家的兒子送進蓮台,殊不知這蓮台的門檻過高,沒個權勢在後背推一把還進不去。
“有勞尚謙師兄。這孩子身份不一般,能否給他特例,莫讓人欺辱他。”師叔將意往前推一步,班主見這小孩半張臉戴上麵巾,眉眼瞧著倒是俊氣。
這有手有腳,打打雜活倒無大礙,班主並不強求每個徒弟都得上台,孩子可憐,多給特例不為過。
偏這意不是安定的命數,在蓮台幹了半月的活,聽到大家夥們台前台後唱戲,耳濡目染學了幾句,小孩子心性還是天真的,拿著大瓢在後院澆花,閑暇時哼唱了兩句。
“他月師弟,你撿的這孩子,與我蓮台有緣呐,就是不知,這身子骨如何。”班主看著那還沒圍欄高的小子,身子板兒倒是塊好料。
“尚可一試。”也就是那一試,意第一次踏進大院的門。
背著有兩個腦袋大的包袱走在大院的路上,走了一會路,不知從哪傳來幾道嚎叫聲,邁開的腳停留在原地不動,帶路的後院長工大姐轉過身來看他,捂著嘴笑出一聲。
不明所以繼續往前走,路上遇到幾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小男兒,師叔說,進了大院逢人得叫聲師兄。
意趕忙叫了兩聲,長工大姐向小男兒們介紹了意,早先也有聽師父師叔們講過,小男兒們隻是回禮點了下頭,顧自嬉戲。
臨走時,意聽到了師兄們的“竊語”,說他是被商人丟棄的奴隸,差點餓死在大街,被他月師叔一位親故撿了送這來的,之前還是那後院的工,不知得了什麼幸,進了大院來。
長工大姐不敢對小男兒們吱聲,隻輕聲安慰意,“莫聽亂七八糟的,我聽人說你天資聰慧,班主看上你,是你有本事,可得好生利用,別讓人壓了這老天賞賜你的本事。”
意點頭,他倒是希望自己是被撿來的奴隸,隻可惜不是。
進了這蓮台,受到長工們的教化,漸漸長大的意淺淺意識到,為何淩霄城會被人稱為暗坊。那裏把人當貨品一樣買賣,盡做些殺人的勾當。
一日和長工們閑談,麵無表情說出這有何奇怪,老人家念他可憐,放他一馬,那兩根落他腦袋上邊的手指還是放下了。
不懂,可以教,老人家這麼說,他就聽著,聽著,還覺得有理。
隻是,這話不能傳到他月師叔那裏,會出事。
半個月的訓練,身上倒是沒少受皮肉之苦,他倒不怕受訓,就怕師兄們的冷眼相待。他是異類,這臉上的麵布不摘下來,就一天是異類。
長工大姐給他施了粉黛,特把那臉頰上的花苞蓋去,這一臉白的怪物在院裏給人笑話了好長一段時間,師父出麵才沒有敢再笑話。因禍得福,得了一位大師兄教他練本事。
大師兄練了他兩日,最後因師弟們的閑言碎語推給了二師兄。
二師兄起初是震驚地瞪大眼,愛他朝中的父親影響,見不慣師兄弟們的作風,好一副作派把人收為門下小弟。
這端茶倒水又兩日,心虛事做盡,本事倒還算教得有模有樣,得了師父誇獎,久了看這師弟愈發順眼,得了獎賞,更是不懼那閑言碎語,反而有了大哥的樣子去關照小弟。
由此引來師兄弟們的忌妒,得意了一段時間,被人孤立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意一直跟在多厥身邊轉,大院的房間本就不夠,管事見他二人親近,索性讓意搬到多厥房裏住。
多厥起初不同意,得了一把真劍便閉嘴了。
得了一把真劍,那在孩童裏可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啊,這下可真是得罪了所有大院裏的師兄弟們了。想想都開心,意瞧著,也跟著開心。
“師兄你待我好,老天有眼,便也待你好。”這托老天的語氣,也是跟了長工大姐久了學來的,聽得倒順耳,多厥便沒怪他,喜上眉梢,應了意一聲會一直待他好。
一日接一日,變故總會有,學了唱,又有人嘲他女嬌娘,整日戴著麵紗。意氣歸氣,同樣得了長工大姐影響的多厥總不時在他耳邊說“是你有本事,可得好生利用,莫讓人壓了這老天賞賜你的本事”,這才狠狠地壓下脾氣。
得了多厥的鼓勵,爭氣了不少,有幾次在班主麵前得了誇讚,教本事的師伯在一旁點頭附和,“見那長工給他抹過粉,上台並無大礙。”
有了師伯的肯定,師兄們瞬間對這撿來的師弟刮目相看,真不可小覷。也是家世良好,作風都行得正,之後的日子對意和睦不少。
——
轉眼十二載,青年一身青衣於戲台上悠揚唱曲,台下觀眾連連叫好,一時把曲子蓋了下去,引得後台緊敲鑼,當下立了規矩,劇未終時不得評說。
一下台,青年躲過追捧者的私約,拉著一同下戲台的二師兄回了大院。
二人也就穿著素衣,麵頂粉黛,一路閑聊著。
“你倒好,把這蓮台唱紅到了都城,現蓮台已是撐不住這場麵,長輩有意擴大,也是你有本事,站在更大的台麵。”轉頭去看那低了自己半個頭的意,臉上止不住掛笑,伸手去揉他的柔發,“恭喜你,得了新房間。”
本該高興的事,意卻不怎麼高興得起來。同一間房十二載,哪習慣說分就分。
“師兄願意與我同搬往新房嗎?”抬頭瞧他的眉眼,看得出是高興的,嘴上卻介意。“師兄不是說,有福同享,有難同擔?這種好日子,不該一起?那舊屋前年開始漏水,不換,何是換?”
“對,就該有福同享。”一掌拍在意肩頭,笑得比得獎的主還歡樂。想起一事,又不大高興了,眉眼些許低沉。“我爹說,都城有意點我去,怕是真與這新房,無多大緣分。”
意怔在原地,看著一步步遠去的背影,眼神一時變得暗沉。
他月師叔說過,每三年都城那邊會來選人,若那人有幸,將來便是當大官的主了。意不明白,不過是一個有點傍身技能的戲子,怎被都城選上便會成為大官?才知,這也是他的任務必知之事。
大院裏的戲子,非一般戲子,大多是達官貴人的兒子,包括多厥也是。他們從懂事開始便被送往這,表麵上是唱戲,實則是習武,出眾的那位,將來會被選進宮內成為皇帝的暗衛,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有一定的官位回鄉告終。
意沒有這個資格,他的任務,隻有打聽蓮衣的消息,必要之時,殺了班主。這麼多年,上頭早已迫不及待,再尋不到消息,怕是他人頭不保了。
話說一半,察覺身邊人沒了,往後跑了幾步把人拉到身邊。
“想何事?你是舍不得我,怕甚,如今,你還不能保護自己?”
意點頭,低著頭跟在多厥身後走:“你走了,沒能再與我同台唱那一曲花朝,難免寂寞。”
“也就你這性子,那麼多的師兄弟們不好好相處,最後,隻有我願與你親近,我這師兄,怕不是你的親兄長吧?”伸手抬起意的下巴,兩眼與他對視,相視而笑。
“我倒是希望是。”偏偏,不是。
回了房,屋裏沒鏡子,成為彼此的鏡子多年,為對方擦去那粉黛,不由悲從中來。
“若是離去,我便送你一麵鏡子,不然,可沒人為你照這髒臉。”
意不理他,轉身去看他的劇本。之後身後傳來一陣接一陣的吱叫聲,回頭,又見多厥在搗鼓他的小東西,腳邊堆了幾塊巴掌大的木頭還有半成品。
“你這破簪,刻了也有小半個月,偏是拿不出,師伯家的大小姐下月便滿十七,別是等不到了。”半年前師伯家的閨女小月從外地歸鄉,多厥看上人家,專門學了一手技藝,說是要為小月刻一支發簪,這刻了幾支,卻無半點看頭。
等到技藝成熟,作品是出來了,去尋人家姑娘,卻等來了個消息。怪這意的破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搬進新房住沒幾日,便聽說師伯家的小月過幾日嫁人,那日新戲台上意和多厥等人得為大小姐獻上一曲。
回來後多厥隨手把這簪子扔給了意,躺上榻閉上眼。
“怎麼?”看笑話似撿起簪子,走到床榻邊。
“這簪子,給你了。”悶悶不樂地說著,又泄了一通氣,“小月,過幾日嫁人。”
“當真?”心裏高興,可不能當著多厥的麵,得了簪子離了屋。出門,便遇上了他月師叔,想來,得有半年沒與他月師叔說上話了,說是為了避嫌,怕人起疑。
也就微微一行禮,正擦身離去,他月師叔悄聲說道,“霄坊來人,注意點。”
作者閑話:
《逐步璀璨》的劇中劇,終於趕在年假期間完成所有坑,開新坑啦,希望新坑能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