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媽媽覺著宋如蘭走大運了，這幾日也沒叫宋如蘭去白公館當差陪客，還很是大方地送了些胭脂首飾，嘴上親熱地喊著親閨女，暗地裏估摸著是想討幾分好處。
    這幾日來訪小宅的人驟然增多，每人帶著些禮物，想搞好宋如蘭的關係。宋如蘭沒什麼反應，溫婉大方，笑麵迎人，禮照收不誤。被鬧了一個上午，到午間宋如蘭才得了些閑暇，便懶懶地臥在石亭的竹榻上小睡。
    段嬤嬤忙的暈頭轉向，從早上得知宋如蘭要嫁人便四處采辦東西，張羅布置小宅。
    小宅柱梁間滿是掛著紅菱，風吹便柔柔搖動。
    宋稚昨夜沒怎麼睡，他想了很久的事，又因為養成習慣，不過卯時便醒。醒來洗漱後他又看了會兒雜書，今日宅子熱鬧，而宋稚喜靜。他忽然想到若是以後入了江宅也會這般熱鬧，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梅花糕偶爾吃一回是口福，若天天吃就不成了。宋稚昨日采的梅花有些多了，他便尋思著將其碾成粉送給周姨，然後製成上好的胭脂給姐姐用。
    宋稚動作快，不過堪堪到午時便弄好了梅花粉。他拿了兩個罐子裝著，抱著它們準備去周姨那兒。他本想跟宋如蘭知會聲，但見她休息也沒去打擾。
    周姨住的地方不遠，就在白公館北院後的一條巷子裏。宋稚剛到住處便碰見從裏頭出來的小春。
    “百合姐姐托你拿胭脂？也是，她如今可是發達了。”小春翹著蘭花指，話裏頭呷著幾分醋味。“金媽媽寶貴你姐姐，而且江元帥沒送些脂粉嗎？”
    “我是給周姨送梅花粉的。”宋稚知曉小春的性子，也不計較。
    小春挑了下眉毛，隨手掀開宋稚抱著的一罐梅粉，撲鼻的梅香便襲來。他笑道：“倒是個好玩意兒，贈我些如何？我常聽見翡翠姐姐誇你梅花糕做的好吃，卻未曾有口福。如今拿些梅粉也算了卻我口腹之欲。”
    宋稚不好拒絕，道：“正巧有兩罐，這罐便給小春哥哥。”
    “現今倒是爽氣。”小春接過罐子笑道：“我不耽誤你了，快進去吧。”
    “對了，哥哥要記得，這梅粉放上一月是最香的。”宋稚提醒道，初做的梅粉往往是苦澀的，放久了才甜。
    小春不甚在意地點點頭，一看就沒放在心上。
    宋稚無奈。
    他剛一進屋，一股濃鬱的花香就撲麵而來。
    屋子裏光線晦暗，十分雜亂，四處都是瓶瓶罐罐，還有許多新鮮的幹花擺在桌上。中間站著個體態豐腴的女人，她穿著藏青色的絲製旗袍，腿交叉著站著，光著腳。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兩指間夾著根香煙，在白色煙霧中忽明忽暗地閃著。
    “周姨。”宋稚叫了聲。
    女人轉過來，雖已過四十，一舉一動卻滿是風情。隻不過臉上的一道從額角劃過半張麵龐的傷疤破壞了整體顏色，加上鳳眼中的冷色，常給人一種凶悍、陰鬱的感覺。
    周姨原叫什麼沒人知道，也沒人清楚她的來曆。她是有一年去外頭當差的周管事周來福帶回白公館的，後來嫁給了周管事，本來生活美滿幸福，不想周管事出差時遭遇土匪，屍骨無存。周姨傷心欲絕，此後沒有再嫁，獨自一人在白公館住了二十多年。周姨做了多年的胭脂水粉，手藝自是一絕。但城裏的胭脂齋幾次來挖人都空手而歸。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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