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一觸即發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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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染急匆匆趕到澍蘭苑,推門一看,隻見人好端端坐在桌前,既沒有咯血又沒有昏迷,甚至還泡好了茶,儼然就像在等著他來。
    隻是那些繁複的禮節不再施了,白束靜靜看著他,那些恐懼,疏離,瑟縮全都消失不見,眼裏平靜無波,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蕭染擺擺手,秦讓從外麵把門關上。
    他看得出白束有話跟他說,恰巧他也有話要對白束說。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還是白束先遞了杯茶過來,蕭染愣了愣,盯著那杯子良久沒動,白束笑了笑自己收回來抿了一口,“是你送來的新茶,還有,我沒下毒。”
    蕭染依舊不動聲色,耽耽打量著眼前的人。
    “我當你是多高明的手段,原來也不過如此。”白束拿杯蓋瞥了瞥茶沫,“你既然要做,便不要留下那麼多破綻,人若是自縊而亡,麵色會呈青紫之態,那位婉嬪娘娘麵色卻是慘白的,明顯是先被殺死又被吊上去的。還有你找的那個值夜的內官,師父常年不在京中,他如何能在夜裏認出寧將軍的身形?人是你禦下的影衛守在承天門抓的,難道你是未卜先知,知道師父今夜一定會去找那位婉嬪,還能提前做下埋伏?可憐那位婉嬪娘娘,隻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死後屍體還要懸吊在橫梁之上,遭世人非議。”
    蕭染倒也不介意,大方認了:“一個婉嬪換一個你,朕不虧。”
    “換我?”白束笑了,“蕭染,你最大的問題便是從來不把人當人看。”
    “在你眼裏人不過是個物件兒,你不要了可以丟棄,可以轉送他人,哪天想要了再去討回來,母妃沒回來就是因為對你寒了心。”
    蕭染看著人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對一人兩人如此也就算了,更可笑的是,你竟然把天下人都當傻子,”白束輕輕搖了搖頭:“這麼拙劣的借口便想動戰功赫赫的大將軍,你當你之前假意施恩,便能堵住世人悠悠之口,你便不是那個過河拆橋翻臉無情的小人了?”
    “世人皆愚!一年之後,十年之後,誰還記得寧琅?而朕還是大楚的皇帝,你也還是朕的側榻之人!”蕭染凝視著白束,“成王敗寇,寧琅現在就在獄裏,朕一句話就能要了他性命,一人敢非議朕便殺一人,十人敢非議朕便殺十人,我倒要看看誰還敢開口!”
    “那你為何不先殺了我?”白束端著茶杯,朦朧霧氣氤氳於麵前,一字一頓道:“我還是那句話,今日你動了師父,明日便能看見我的屍骨,而且我後悔了,我連屍骨也不想留給你了,屆時在澍蘭苑再放一把火,便同這關了我這麼些年的地方一同化為灰燼。”
    蕭染隻覺眼前這人從未有過的陌生,當年鎖他,人會哭喊,會憤怒,欲對他用強,人還會恐懼,會害怕,如今隻是靜靜坐在這,語氣甚至是溫和的,他竟然從裏麵聽不出一點情緒。
    白束笑一笑,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緩不急道:“當初我是怕你,怕死,怕連累了師父,如今我再不必小心應對你了,慎以畏為本,無畏則無所懼,大不了是一死,屆時我便自由了,誰也別想再鎖住我。”
    蕭染抄起白束手頭的那杯茶猛擲到牆上,反彈回來的鋒利瓷片瞬間在那張平靜的臉上劃下一道血痕。
    他就是要看這張臉上出點變化,哪怕是痛,哪怕是血!
    “你是朕的,朕不許,你哪也去不了!”
    白束渾不在意地拿袖口一擦,“蕭染,你自詡坐擁天下,我卻隻覺得你可憐。”
    蕭懷劍敲摸溜進澍蘭苑,看著站在院中的瑛姑和秦讓不由愣了愣。
    “父皇還在呢?”蕭懷劍上前悄聲問,“小束怎麼樣了?”
    他原本該在昭陽宮禁足的,隻是實在擔心那小家夥的身子,這人平日裏就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這要知道了寧將軍出了事,指不定會急出什麼病來。
    秦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歎一口氣,壓低聲音道:“皇上還在呢,人沒事,九皇子先回去罷,讓皇上知道了又該罰你了。”
    “那我過會兒再過來,”蕭懷劍看了房門一眼,剛待回頭,適時聽見茶杯破碎的聲音,當即便刹不住了。
    秦讓急急把人拉住,“九皇子,九皇子您冷靜點。”
    “都打起來了!”
    蕭懷劍甩開秦讓上前,剛到門口隻聽白束道:“那麼蕭懷劍呢?”
    蕭懷劍登時愣住。
    隻聽白束冷冷道:“你容不得師父要置他死地我能理解,但我還是低估了你,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信不過。蕭懷劍為了你在漠北吃了一年沙子,對戰夷族好幾次死裏逃生,在函穀關差點就回不來了,你卻還是對他諸多猜忌。你讓影衛去抓人,不過是怕他會對師父網開一麵,順便試探他會不會為師父求情,然後便可借著他禁守失職之嫌再把兵權奪回來。他要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不是怯懦便是寡情,你就敢把兵權交給這樣的人?”
    蕭懷劍站在門外放佛被楔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寒意從腳底下升上來,心裏叫囂著快走,腳卻挪不動分毫。
    隨著蕭染一句“他生在帝王家,便知會如此”,徹底耗盡了一身力氣。
    有什麼正從心底一點一點坍塌掉。
    他知道這些年朝政並不清明,也知道父皇猜忌心重,卻還是相信父皇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大楚,良臣會得重用,佞臣終將罷黜,他還是願意用自己一腔熱血去守衛這片的土地,去鞏固蕭楚的疆土。
    如今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什麼激情,什麼熱血,換回來的是猜忌和試探。因為忌憚,便可以將赤膽忠心的大將軍隨便找個借口除掉,因他生在帝王家,就該被犧牲在政權鬥爭中。
    “所以我說你可憐,”白束仰視麵前的帝王,眼裏卻全無低下之態,甚至是帶著憐憫的,“從不真心待一人,也不曾得到任何一人的真心,身側無一可信之人,你晚上能睡得安穩嗎?”
    “朕有天下!”蕭染振臂一呼,上前一步將人拽住衣襟提起,“朕告訴你有天下能幹什麼,朕可以為所欲為!”
    轉手便將人摁倒在桌上。他見不得這雙眼睛,明明至高無上的是他,這人憑什麼拿一副悲憫的眼神看著他。
    “什麼真心?真是可笑,”蕭染拽住人後襟衣領往下一扯,“朕當初竟還想著等你願意,不願意又能如何,朕從來就不稀罕什麼真心!”
    一身光潔的皮肉呈在烏木圓桌上,蕭染眼神卻一點一點寒了下去。
    還未回神,先是聽到了白束一聲輕笑,“你不是說昨夜師父去找婉嬪了嗎,我來給師父作證他沒去,”自行將衣衫解開,轉身對著蕭染,蝶翼鎖骨,蓮花肩頭,膚若凝脂,領如蝤蠐,隻是其上卻是開的姹紫嫣紅的萬般風情。
    “我告訴你師父去了哪,”白束指了指床,“我們便是在那,纏綿了整夜。”
    蕭染意識到的時候,手上已經裹了掌風呼嘯而下。
    白束被那一巴掌打的後退了兩步,撞翻了桌椅,桌上一應物件全部側翻在地。
    幾乎是同時,房門霍然大開,蕭懷劍站在門前凝視著房內的一切,最後把目光移到蕭染身上,沉痛喚了一句:“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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