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簪華來時，還沒進門，第一眼便看到落在地上的猩紅血跡。
    然後，隻見姬無相麵無表情坐在一旁，似有了些時辰，連他都感覺到那涼意。
    姬無相麵色慘白，精神似乎不太好，兩片薄唇抿出冷冽弧度，過於卷翹的睫羽，在眼瞼投出一片陰影，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簪華緩步進入，皺著眉頭，麵容依舊溫潤如玉，語氣裏帶著關切，“容楚，這血跡……出了何事？”
    姬無相長話短說，“無什麼，昨日來了不速之客。”
    “可是受了傷。”簪華走過去坐下，直接拉出他的手腕探了探，很快又放下。
    身體並無大礙，隻是有些氣急攻心，導致氣血逆流。
    不過氣急攻心。
    簪華一驚，相處許久以來，他還沒見過姬無相其餘模樣，一直就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氣定神閑。
    接觸到簪華那疑惑帶著關切的目光，姬無相微微動容，下一秒答非所問，“簪華，你可知那九重天上，前些日子可是出了什麼人物。”
    他若是沒猜錯，那事情應該是鬧得眾人皆知。若不然不會連黑袍人一個長年不見天日的人，都知曉。
    九重天？
    簪華想了想，他一向不理事，九重天的暗流湧動，他這為有名無實的舜殿下是一向都不理會的，甚至許多都是道聽途說知曉的。
    不過，有一事，他的確是有耳聞，便連他宮中那蘇唯與徵白曾經都在他耳邊提起過。
    “你說的那人我的確是不知道。不過我曾聽別人提起過。九重天的一位女仙，一次下凡來到七十二國，無意中邂逅了一凡人，兩人情深義重。那女仙過一段
    日子後，據說被捉回九重天受罰。
    她與那凡人所生的孩子，繼承了他母親的仙根，機緣巧合下得了仙緣，前些日子，便是救出了他的母親，得以家人團聚。”
    他本來也是無意中聽其他仙人提起過。
    後來一次青予特意來尋簪華，便將這事說了他聽。
    青予。
    許久沒想起那女子，如今再次提起，若是多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你曾經對我的好，我都上了心，以為那是獨一無二、真情流露，也以為可以地老天荒。
    沒想到，是你天生性情，待所有人都情真至純，對於我，也是所認定的朋友之情，發乎於心。
    再多的，便不屬於我了。
    你的一腔真情，滿心愛意，不過都在恰恰時機，全都給了離風，自此再也容不下讓人。
    “後來呢？”姬無相繼續問道。
    不經意間看到簪華流露的情緒，心底忽的就生起了一絲異樣。
    “後來我也不知曉，隻聽說那一次，好像死了一個地位尊貴的神仙。”
    隻是時機很不恰好，出那事時，正好是青予與離風的大婚之時，那一日，簪華控製不住自己，便去瑤池劫走了青予上仙，之後的過程，他更是一無所知。
    至於死了人這事，還是他前幾日，聽一些路過必須斬殺邪物的小仙提起的。
    姬無相垂著眉眼，淡淡說道，“是嗎。”隻是他的語氣或許清冷，讓簪華不由自己多看了幾眼。
    簪華溫聲問道，“昨日，那不速之客來時，可是提起了這事。”
    姬無相想了想，略一頷首。
    身體微繃，複又放鬆，清冷的嗓音走著說不出的韻味，“依你這事可是怎麼看？”
    姬無相問的是那仙凡之子之事。
    簪華沉吟片刻，方才開口，“每人都有自己所做之事的理由。那女仙追求愛情，也無可厚非。但卻罔顧了條規，與凡人珠胎暗結，這本是一錯。父母之過，禍不及子，但那凡子不願庸碌一生，非得攪混那水，即便理由再充足，這事再被世人所讚揚，伊始的源頭，也未必是好的。”
    “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我覺得，還是以個人看法為好。畢竟，不可能每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容楚，你堅持自己的心就好，有些事，本就不該理會世人的看法。”
    世人，無論是是仙是魔還是人，都喜歡站在道德製高點隨意指責他人。往往忽視了被掩藏的真相，從而情願相信那空穴來風的流言蜚語，並做出自以為正義的事情，想搏個好名聲。
    至於那無辜的受害者，最後卻落得個被萬人指責的下場。即使最後真相大白，許多人還是願意堅信他們的所謂真相，不是不明是非，而是低不下那個臉麵承認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