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相心中一駭。
    驀然抬起眼眸，眸色微變看著他，心神忽的一顫，那些人……該便是對他有許多影響的。若不然，元溯天尊也不會開口。
    姬無相悠悠一歎，眸子裏牽動無奈光芒。
    片刻之後，他才似喟似歎，聲音虛緲，“師父，此事已過，你又何必那般執著。”
    放不去放下，安心做他不問世事的仙人。
    隻是姬無相，眼下還不知曉。
    昆侖仙境早已因為他，而被卷入九地紛爭，如今雖不顯，卻是再也愈發獨善其身。
    若非是當年封了昆侖入口，今日，偌大的昆侖山，還不知可以剩下幾人。而那些弟子，卻早已回不去，成為九華山上的一盞殘燈。
    姬無相並非是過錯。
    隻是有人，願意為了他而犧牲罷了。
    元溯天尊冷冷看著他，眼裏是不容置疑的決絕。
    而姬無相便佇立，以無聲抗爭著。
    兩人都是一般的決絕。
    感受著那道愈發沉重的威勢，姬無相眸色一暗，“師父，弟子自有定奪，你又何必卷入這些是非。”
    他的師父。
    該是不喜歡九地之事的，若不然也不會以那般語氣提起。
    元溯天尊一聲不發，眼色還是淡漠，隻是有了些許動容。
    姬無相暗暗沉吟著，既然他是甘願淪落此種地步，其中也定然是另有隱情。
    隻是，曾經的那些事到底是什麼，
    他卻是一無所知。
    姬無相腦袋隱隱發疼，他第一次如此心煩自己失了那般重要的記憶。
    若是記得幾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如此被動了。還要小心翼翼，別被元溯天尊看出端倪。
    本來好好的人生，也是爭纏不休。
    “姬無相。”元溯天尊目光冰冷，“你是不是，還要想……再死、一次！”
    “當年你一意孤行，執意離開昆侖，結果卻落得如今模樣！就為了那些蠢貨，值得？”
    字字的質問之語，讓他腦袋有些昏沉。
    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以他的想法，沒有值不值，隻有想與不想。
    可能，那些人，對他真的很重要吧。
    而元溯天尊的語氣，透出的不屑卻是實實在在的。
    若是真的值得姬無相去做，元溯天尊縱然生氣，亦不會是現在的反映。
    那隻能說明，可能對他很重要的那些人，並非想象的那般美好。
    “本尊沒想過，這些年過去，你竟然還如當年一般，執迷不悟！”元溯天尊冷哼一聲，“你真是枉費了一身修為。”
    他的確沒想過。
    縱然在昆吾劍下受了重傷，縱然一身法力盡數消失，他竟然還願意留在九地。
    姬雪那一家子，分明就是天下極少有的蠢貨！
    當年，他就不該多事救了姬雪一命，那種女人，就是死有餘辜！
    元溯天尊了解自己這看似清瘦的弟子，到底是何樣的人，簡直就是一塊頑石，頑固不化！
    最後，他隻冷冷拋下一句，“一個月為期。”
    “一月後，隨我回昆侖，若不然，天闕劍下無情！”
    姬無相暗暗鬆了口氣。
    一個月的期限，雖是短了些。但他知曉，這已經是元溯天尊的最大讓步了。
    一個月，足夠他做許多事了。
    “多謝師父。”姬無相輕輕說道。
    雖然他忘了許多事。
    曾經卻是的確存在的，而那份千萬年的師徒情誼，也是的確存在的。
    似是沒料到他會這般說。
    元溯天尊愣了愣，看了他好一會兒。眼裏，是姬無相所看不懂的複雜，與無奈，飽含著萬千情緒。
    “你好自為之便是。”片刻之後，元溯天尊甩了甩袖子，有些冷硬說道。
    然後指尖動了動，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而姬無相懷裏，則被扔入了一個小巧玉瓶。
    打開一倒，掌心裏放著一個玉白色的圓潤丹藥，陣陣丹香精純濃鬱。
    極為誘人。
    姬無相看著，眼睛忽的一陣發熱，淡淡的苦澀湧上心頭。
    他的確，不是個好弟子，枉費了元溯天尊的一番教導。
    姬無相到底是做了何等的大事，才會令得元溯天尊特意出山門尋找他？
    姬無相無法想象。
    他隻能一步步走著，無法回頭，直至今日，他已經明白，姬無相是沒有退路了。
    要麼死，要麼一搏，做有意義的事。
    因為，在他昏迷醒來之前。
    姬無相沒有死。
    隻要姬無相一日不死，那些事就該有個了解。隻是看他如何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