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誤入紅塵 第一章 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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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城,醉仙樓
醉仙樓本是寧安第一大酒樓,最近,醉仙樓卻遭到了嚴重的打擊。在這醉仙樓的對麵本是一家小茶樓,雖然不似醉仙樓般客似雲來,但畢竟占得也是數一數二的好位置,往來人流頗眾,且與醉仙樓又非同行,無須相爭,所以生意一直也是不錯。唯一的缺憾便是掌櫃的膝下無子,後繼無人。想來也是這個原因,年前被京城來的一個大戶說動將店頂了,自己回家養老悠哉遊哉去了。
本來,這茶樓易主也不是什麼大事,可誰知對方不但盤下了茶樓,連相鄰的兩間小店鋪也一並買了,大肆重建。過了年,一開春,重新開張卻是一家更大的酒樓,名叫“第一樓”。且不論這名字是否有些囂張,東家資金雄厚卻是毋庸置疑的。不但高薪請了京城的名廚,更要命的是數日前挖走了醉仙樓的大廚。
這實在是個致命的打擊。原本醉仙樓雖然也被搶了大量客源,但畢竟還是有不少老主顧的,醉仙樓實力尚存,大家嚐個鮮之後,有些客人還是願回醉仙樓的。可是大廚被挖無異於釜底抽薪,廚子都沒了,誰還上你這兒來呀!看著自家生意一日差過一日,張老板這兩日愁得什麼似的,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彎了,說起話來都變得有氣無力。
此時,正值晌午,卻沒半個客人進門。張老板坐在櫃台裏憂心忡忡地問賬房先生:“去廣元府請的廚子還沒到嗎?”
“東家,夥計這才走了不過三日,最快也要到明日過午才能回來。”賬房先生回道。
“張老板,”不知何時櫃前立了一位少年,打斷了張老板與賬房先生之間的談話,“請問……”
“啊!客官,不知您要點什麼?”張老板慌忙起身,“這小二也不知死哪去了,來了客人也不知道招待!”
“且慢!張老板,在下不是來吃飯的。”
“那你來幹什麼!”張老板一聽不是客人,簡直如冷水潑頭,剛才的熱絡勁全沒了,甚至有些憤怒。誰知這青年仿佛全沒看見,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聽說張老板想請廚子?”
聽到這句話,張老板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這位少年:個頭不高,年紀也就十六、七歲上下。穿著普通,一襲青布衣衫,束發還有些淩亂,腳下一雙厚底布鞋,倒還幹淨。相貌也並無出眾之處,麵色微黃,怎麼看也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張老板並不掩飾麵上的輕視之意:“你不會是想要舉薦你自己吧?”
那年輕人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張老板,反正今日這店裏也不忙,不如這樣,就請借廚房一用,容我為您做道菜如何?”說著,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櫃台上。
張老板見那少年的模樣,分明是打算租借廚房一用,反正自己並無損失,信他一回也無妨,便點頭,讓小二領他去了廚房,著人看著,不要丟了東西。誰知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時辰。張老板雖然知道有些菜是要多費些工夫,但他根本就不相信那小毛孩子是廚子,不免興致缺缺,又見費了這許多工夫,一樣菜也未上來,更是懷疑,正準備讓人再去看看,就見小二端著個陶罐喜形於色的走了出來。
遠遠地,張老板就已聞到香味。進前來,待小二放下陶罐,打開蓋子,更是香氣四溢。張老板一看,罐子裏裝的卻是豬肉,一塊塊四四方方的,色澤紅亮,汁濃而頗有酒香。他取了筷子,小心地挾起一塊,放入口中,微眯雙目:香糯,酥爛,而不膩口。
“唔……,好吃!”他猛得睜開雙眼,“快,快!剛才燒菜的師傅呢?”這態度已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正待喚小二去請,那青年已來到自己身邊,手裏還捧著另一道菜,這回是道素菜“麻婆豆腐”。張老板這時倒不急於品嚐,有了第一道菜,這一道嚐不嚐已不重要,他現在著急的是怎樣留下這個年輕人。
“還未請教貴姓高名?”張老板滿臉堆笑。
“在下姓原,原隨心。”
“啊,原師傅,您的這道菜,用的是豬五花肋條肉吧,肥瘦相間。本來,這樣的肉最是容易油膩,一般我們都是棄之不用的。難得這道菜卻是肥而不膩,甜香中又略帶酒味,老朽也算是見過世麵,卻從未見過如此製法,不知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此菜名叫‘東坡肉’,是一位名叫蘇東坡的人所創。”
“啊……老朽見識淺薄,從未聽說過此人。”
原隨心暗道,你要是聽說過才奇怪。麵上卻不動聲色。
張老板見原隨心並不做聲,心想那蘇東坡想必也是一位大廚,而這青年可能是他的弟子,倒也不敢問得太多怕犯了人家的忌諱,得罪了大廚。連忙又取了原隨心剛才放在櫃上的銀子,說道:“能品嚐到原師傅的手藝,老朽已是大飽口福了,這銀子還請師傅收好。”
原隨心也不客氣,拿回銀子。張老板見原隨心拿回了銀兩,心下大安,又說道:“老朽願聘原師傅為本店大廚,不知意下如何?”見原隨心不吱聲,忙又補充“啊,原師傅有什麼條件盡管開口。”張老板眼見生意一落千丈,這回也算是舍了老本,隻求能留下眼前人。
見目的已經達到,原隨心也不再為難人,說道:“別的倒也沒什麼,不知張老板是否信得過在下,若信得過,在下倒有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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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醉仙樓重新開張了。隻見樓裏樓外、上上下下全部粉刷一新,夥計也是一身的青色短褂,雪白的抹布搭在肩頭。爆竹聲聲中,兩個夥計抬出一塊大招牌。招牌有些奇特:大紅的漆麵,麵上釘著兩排釘子,釘子上掛著十數個小牌兒。黑漆的牌麵上寫著金字:“東坡肉”、“雲片珍珠魚”、“蜜汁乳鴿”、“如意猴頭湯”、“鮮竹幹貝羹”……全都是菜名。隨後,從樓裏又出來個身著紅色短褂的夥計,站在了招牌下麵,一臉笑容,對著來往人群拱手。很快,門前便聚了不少路人,議論紛紛。
“喂!劉二,你這店裏頭搞什麼名堂?”人群中有人問。
這被喚作劉二的夥計眼睛尖,耳朵靈,認出說話的是常來光顧的,城裏“雲繡坊”綢緞莊的二少爺王富貴。忙笑著一揖,“哎喲!是二公子呀。我們醉仙樓最近新聘了位大廚,那手藝可是絕了。你看,這裏都是我們醉仙樓的新品菜肴,這‘蜜汁乳鴿’酥若無骨;‘雲片珍珠魚’滑嫩細膩;‘鮮竹幹貝羹’湯鮮味美;還有這‘東坡肉’更是我們掌廚的拿手好菜,汁濃味香,包管您吃了連舌頭都能吞下肚去。”
“真有這麼好吃?行!那本公子今日就嚐嚐。這要是不合我意……”
“我們醉仙樓不但不收您飯錢,還讓您把招牌給砸了去!”
“那好,給我個臨街的包間。”
“好嘞!裏麵請!王二少爺,樓上包間……”一聲長長地吆喝,裏麵出來一位小二,立刻將王富貴給迎了進去。
王富貴進了門,瞅見一個小二推了輛小推車子從廚房裏出來。車子分上下兩層,上麵擺了不少碟子,裏麵盛的有各色涼拌鹵水、幹果蜜餞。忽然,他指著一個碟子問:“這是什麼?”推車的小二做答:“麻油蕨菜”。
“這是打哪兒來的菜?怎的像是從未見過有賣?”
“這可是從山上采來的,費了不少人工。”小二得意說道。
“那豈不是野菜,沒錢的窮鬼才吃的東西,這種東西怎麼入的了口?”王富貴不屑道。
“喲!那您可弄錯了,這東西雖然是山上采來的,可是經過我們大廚的手,那味道可是沒的說,不信您嚐嚐就知道了。”小二熱誠得很。
“這可是你說的,回頭要是不好吃,本公子我可要砸了你們的招牌。”王富貴道。
“包管沒問題!”小二笑嘻嘻地。
“成!那給我來上一碟。”王富貴手一揮,“噔,噔,噔”,上樓了。
見王富貴帶頭進了醉仙樓,立時就有不少人跟進。進門見到新鮮的小推車也少不得一問,小二熱情推介。小車子在大堂中來回穿梭,間或有客人取了一兩碟擺在了席間,更是有吃起了味道再添上個一兩回的。不一會兒,小推車子便空了,小二敢緊回灶間再重新補上。再後來,圍觀的眾人便見王富貴吃得是油光滿麵的出來,嘴裏還道:“不錯,不錯!”劉二笑嘻嘻的作揖相送:“您慢走,下回再來。”於是,便有更多的客人湧入醉仙樓。
劉二正一臉笑容的迎來送往,有灶間的夥計出來,告訴他:“劉二,大廚說了,‘蜜汁乳鴿’的鴿子用完了,你把牌子摘了吧,還有‘東坡肉’今日也不再做了,也把牌子去了。”劉二應了聲“好嘞!”立刻動手就將“蜜汁乳鴿”和“東坡肉”的牌子摘了下來。邊上有人聽見了,更是食指大動,“走,咱也嚐嚐去,去的晚了還沒的吃了!”便又有不少人走進了醉仙樓。
不過十數日,醉仙樓便恢複舊觀,甚至更勝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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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心走進自己的房間長出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忙得夠嗆,本來他打算再多花些時日準備的,半個月實在是太倉促了些。可惜張老板連日來隻見銀子出不見銀子進,早就沉不住氣了,他也隻得匆忙上陣。好在夥計們們都是老手,隻要稍加調教,應付起來倒也不算是難事。這幾日老板見自家店裏是日進鬥金,早笑得眼睛都找不到縫,看他就像是看見財神轉世,對他越發是言聽計從,不敢有半絲怠慢。
其實隨心在踏入醉仙樓之前,就是下過一番工夫的。他對兩家酒樓的現狀做了些調查,還特地跑到第一樓去吃過一頓,再找上了張老板。針對第一樓揚長避短,又加了些現代營銷手段,總算是扳回了劣勢。他會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自己到底不是真的大廚,不過因為酷愛美食,對各式菜肴頗有研究,自己也是有幾樣拿手菜,但這裏畢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界,無論是食材,還是廚房設備都不是他所習慣與擅長的,光是刀工一項,他就過不了關。為了不留破綻,所以想些補救辦法,使自己不用老是呆在廚房裏。
那日,從廣元府來的廚師也是在他的堅持之下,被老板留下。初時對他頗為不滿,後來他悄悄弄了幾個特色菜肴寫了菜譜給他,又稍稍提了下火候與自己的一些心得,待做出成品來受到歡迎之後,又在老板麵前大力褒獎,功勞全推給了他。自此以後那廚師對他心存感激,態度友善,兩人時不時的在一起研究菜色。把個老板樂得心花怒放。
隨心倒是有些高興這段時間的忙碌,這讓他沒時間胡思亂想。隻要一停下來,無名的恐懼與無邊的寂寞便會將他淹沒,他寧願忙碌些,累極了,便能睡得著了,好過苦挨漫漫長夜。
隨心發覺自己有點走神,不敢再想下去,忙把心思轉到生意上,他盤算著明日要將菜譜調整一下,減去兩個不暢銷的,再添個新品,再弄個什麼特色小食……
“嗯!弄個‘今日大廚推薦’好了。”隨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