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錯亂的信息訊號裏，一點點拚湊，不由得目光也給集中在這裏，確定了焦距，看到的是霖。
    他的聲音猛敲了下我的注意力，沒有看我，來回張合的嘴巴運作著說：“可能…是到分開後，我才知道我犯了錯，原來對你的感覺根本就不是友誼，而是真實的喜歡。也是從那時開始後悔自己的盲目判斷~~竟把自己當第三者，自動從主角中刪去，真是佩服自己的傻，就這樣被你騙了？！”他像是在自嘲，臉上的笑容覆蓋著無奈，帶著苦澀的後味。
    我有些無措：“難道你沒再找過我，對我表達真意嘛？”
    “表達有什麼用呢？你和你所喜歡的人在一起了，我能如何？隻有讓步，不願也不能攪在你們的中間~”他搖搖頭說。
    我有些不信他的言語，反問道：“那現在為什麼卻夾在我和司的中間？！”
    他眼角露出一些餘光，嘴角隨聲音節奏張合著：“司？他叫司~啊~”
    “嗯？你說他，是的，天司。”
    “好善良的名字~~浮然也是如此~~”他低著頭，目光朦朧著，聲音也隨著頭發的擺動飄向我聽不到的地方，我看著他，隻能沉默。
    “浮然？我和他最後怎麼樣了？”我突然閃過他嘴邊隱約出現的字眼，應該就是剛我回憶中的人——浮然。
    他笑笑說“他死了。”
    我很驚訝說：“什麼？死了！！~~”
    這種震動霎那間空白了半個腦子，一些殘缺的圖片在半卡機狀態下傳輸著數據：
    緊急的救護車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路麵上，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隨著模糊視線中救護車的消失，她的嗚咽成了夜中最清晰的聲音。他什麼聲音都沒發出，隻是聽她重複念叨著：“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依舊的沉默，他把她抱在懷裏站起來，周圍一切的黑色，路燈的光也被壓得很弱，幾乎看不到任何有關於他的表情，直到他消失在那裏，出現在他家的門口路燈下時，他才輕輕對懷裏的她說；“尚蒂~到家了。”而後她睜開那雙充滿混沌的黑洞時，他輕輕地露出微笑，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在淩亂的搜索碎片中，我找尋著死去人的記憶。
    而這時他點點頭確定我剛才的反問：“是的他死了。……本來以為你會因為失去他而靠到我身邊來，忘了那個男的……但是我還是希望錯了。你是真心愛他的，他死後，每個晚上你都會哭著醒來，嘴裏念著他的名字。有時甚至還會把我當成是他，重複著一些和他之間的話。常常依偎在我懷裏慢慢地睡著。當時我總是欺騙自己，對自己說你還是愛我的。”
    “這樣嗎？我一直都是如此嗎？”我縱了眉毛，心裏竄出一絲絞痛。
    “不完全。偶爾還是很清醒的。和我在一起時，也會叫我的名字，會說不離開我，和我恢複到男女朋友的關係，重新開始。”
    “那重新開始了嗎？”
    “沒有，結束了。你走了，沒有‘開始’了。”他看著我，一臉複雜地說。
    “啊~~這樣~~”我咬著手指的關節，心裏亂如一團麻，沒想到最後離開的人還是我~~而這一切的一切我竟都忘了，真的有些吃驚自己腦子的刪除功能，連還原程序都運作斷線了。
    我有些略微的遺憾，低著頭在草地上畫圈圈。
    以現在心情看他，這張臉所留下的印象，早不是昨天那殺氣衝衝的臉了，而是一張憔悴不堪的麵容，雖保持著那刷不去的英俊，但卻早已被我畫得處處是傷痕。在他嘴角的無奈下，藏密著傷口下的隱痛。
    整個是被放了氣的氣球，他顯得比我還要崩潰，怎麼說我都絕大部分驚訝，而他卻像是古老的放映機，在經過損壞過的地方就會再卡一次。
    就這樣被他癱在肩上，沒有想要推開他，隻是欣賞著不清楚的東西，驚奇自己為什麼臉上掛著和他一樣的淚水。
    他直起身，用手抹去我臉上的淚滴說：“你哭什麼呢？我知道你不會再想起來了？！你連他都忘了又怎麼可能記起我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像是負載著很多愧疚一樣，搖著頭說。
    “你當然不是故意，但你到底想忘記誰呢？是他，那我呢？是我，那他呢？”他的平淡語氣，聞不出一絲抱怨的氣味，反而我的心更要糾纏了。
    “我不知道，對不起~~如果可以記起，我一定會記得你~~”我有些莫名，為何會說出這後麵的話，但竟然說出就應該是心想的。
    他溫柔的笑了笑，用手托起我的臉，吻輕輕落在額頭的中央，濕濕的鹽水，一滴滴的打濕了我的心。
    我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濕潤的嘴唇留下的每處淚跡，從眉毛吻到眼睛，從鼻梁移到嘴唇，他像是吸吮我的精氣一般，用舌頭舔噬我喉嚨深處哽住的苦水。而我像是個缺氧的孩子，在放射的能量簇擁下，躲在他懷裏悄悄融化。
    微風一縷縷的浮過，我在記憶的邊緣無休止的徘徊：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一隻傘打在她的上空，斜背著自己的挎包，低頭看著剛消過毒的傷口，在車棚前佇立。
    “尚蒂，走吧！”他推著車子找她走來。
    “嗯~~”
    “能坐上來嗎？”
    “還可以~~”
    “以後走路要小心了，不要跑來跑去了~~”他跨上單車，身上的一股暖流我依偎著。
    “沒有跑啊~~隻是絆倒了~~這次麻煩你了。”她用頭輕輕在他背上敲著，嘴巴撅著微笑。
    “麻煩？怎麼會？！怎麼說還可以逃次課。但是蒂，下次不要再絆倒了，弄得傷痕累累的。大不了裝肚子痛，肯定能逃掉的。”他迎著風，表情像在開玩笑。
    “我又不是為了逃課才絆倒的~~？！”她還是撅著嘴笑，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麵。
    “那你為了讓我送你嘍~~”他故意把後音拉得很長，讓她發笑。
    “怎麼可能~~？！”她笑著配合搖頭。
    “那就是想去我家~~”他故意調高些頑皮的聲調。
    “更不可能~~”她繼續搖頭。
    “那就是想和我在一起~~”他笑得更得意。
    “去死吧~~幻想狂~~”她用頭在他背上用力一敲。
    “嗬嗬~~你哪舍得呢？！”他的臉上掛著被敲後溫暖的微笑，好像要把雨就這樣蒸發在他們的世界外。
    “……我就是舍得。”她收回傘，看著烏雲被撕開露出藍色的裂縫，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