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你最喜歡什麼？”明珂坐在山丘，問身旁靜默的少女。
    相處兩天下來，她發現這個叫晰的少女其實非常脆弱。
    少女惜字如金，成天看著太陽升起落下，仿佛與整個世界無關。
    她每天試著和她聊天，試著與她交談，想讓自己的快樂感染到對方，可是，沒有用。
    她不知道父親與北山有著怎樣深厚的淵源，既然是父親毅然決定幫助的，那就一定不會是什麼邪派。
    明珂相信，江湖上那些關於北山藏聚邪派的消息，不是真的。五年前的事她也聽莊裏人說起過，當年有幸來北山的人，一提北山，都是露出感歎又無奈的神情。
    如果是邪派，怎麼會讓他們如此？
    現在她終於有些明白了，北山沒有邪派，隻有孤獨的人。
    問話問出了好一會兒，連明珂自己都快忘記時，晰卻開口了。
    “雪，我喜歡雪。”清冷飄渺的音色響起，有些不真實感。
    “雪啊，我也喜歡，純白的很好好看。”明珂道。
    “可北山從沒下過雪，師父說，紙風的顏色就是雪的顏色，隻是，雪是冷的，會融化消失。”少女說道。
    明珂看著輕聲像是自言自語的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微風襲來，明珂忽然間感覺到異樣，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月形短彎刀。
    有人在靠近了。
    她四下裏張望，卻看不到人影。
    明珂有些著急，憑自己的武功對付一般人還行，可要是對上稍微功夫高，不要說保存晰，連自保都沒可能。一時間她想到了原因，心中暗罵，怎麼就中了調虎離山計了？
    “他們在南邊森林裏，看來是過來了。”晰忽然站起來，望著南邊的森林。
    明珂急道：“你快回密室去!”
    哪知一個聲音突然在她們身後不遠處響起：“那可不行。”
    明珂忙回過身，月形彎刀已經橫在胸前，隨時準備應對。
    對方是名白衣青年，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上是一對銀鉤。
    “你、你是素堇，牽魂鉤素堇？”明珂退了一步，雖然不可置信但還是將晰護在身後。
    青年沒有動容，銀鉤指向了臉色蒼白的晰：“仙心劍法。”
    少女望著他，忽然諷刺地一勾唇角：“我忘了。”
    素堇麵色一沉，冰冷的氣息四溢，一甩銀鉤就朝她攻來。明珂慌忙去擋，銀鉤在月形彎刀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又彈了回去。
    “不愧是月弧刀，卻被一個小丫頭拿了去。”素堇冷冷說著，又是一擊。
    明珂見這次攻勢猛烈，自己決抵擋不下，就想拉著晰躲開，就在這時晰反倒拉住她，朝一邊避過。
    晰的步法輕快靈巧，明珂倒有點跟不上她。
    “我不能使用內力，對不起。”晰道。
    明珂也從空冽口中聽說了整個事情，自然明白，便決定先帶她離開這裏。
    可素堇顯然不會讓她們走，一閃身到了她們跟前，銀鉤再次出擊。
    明珂氣力和速度與之無法相比，身上臉上都出顯了血痕。
    “仙心劍法。”他再一此指向晰。
    少女微蹙了柳眉，明珂發狠地抹掉俏臉上的血漬，拚盡全力地一邊躲開攻擊一邊拉著晰逃離原地。
    可究竟是力量懸殊過大，明珂早已是傷痕累累。晰難受地閉了閉眼睛。
    素堇沒有傷她一下，卻在不停地傷害這個試圖保護她的女孩。
    他在逼她。
    那麼，要不要這麼做呢？
    明珂強忍著痛楚道：“晰，別……”
    晰睜開眼，把明珂狠很往一旁推去，輕聲道：“離我越遠越好。”說罷，就開始運起內力。
    明珂目瞪口呆，她簡直沒想過自己會看到這樣詭異的武功。
    少女蒼白的側臉隨著內力地逐漸運行而慢慢顯出一片血紅的繁複紋路，襯著蒼白的膚色，顯得詭異而妖豔。
    表情淡然的晰忽然之間睜大了眼，在全身顫動之後，目光變得邪氣萬分，透著濃濃的殺意。
    晰笑著看向也有些驚訝的素堇，道：“好威風的名字。”
    素堇當下側身避過，再一回手將銀鉤直擊晰的麵門，目的卻正是她的雙目。晰察覺後向後退開三四步，迅速移至目瞪口呆的明珂身旁，朝她說道：“借姑娘刀一用。”話音剛落，明珂就覺手中一輕，月弧刀便出現在了晰手上，她側握彎刀，斜砍向素堇，卻在半途中停住又迅速收回。
    明珂忙問何事。晰不答，隻是眼神冷冽，將刀又還至明珂手中，飛身轉向素堇與他赤手相鬥。
    沒有武器的晰即使內力陰邪，卻因那銀鉤而近不了對方身，無法主動攻擊，一時間雙方竟相持不下。
    明珂急得不知所措，看看手中的月弧刀，驀然驚醒，忙回身跑向晰平時的居室，四下裏尋找起來。
    仙心訣本是劍法，若持刀是肯定發揮不了能力的，她隻想趕緊找到那傳說中的邪劍，不管它到底是不是那麼可怕，但現在的晰需要它。
    慌亂中轉了屋子好幾圈，終於在木櫃的裏角發現了掛起的纖細長劍。之前她也隻是聽江湖傳言中對邪劍的描述，現下親眼看到，簡直不敢相信那麼纖細而精致的劍身竟會擁有如此可怕的破壞力。
    不再深想，明珂抓起劍就朝二人相鬥的地方。
    原地的晰雙手空空，卻絲毫不見下風之勢。蒼白的臉色血色紋路越發地深，格外的妖異猙獰。
    明珂喊了一聲，揚手便將長劍向晰甩去。素堇見狀，一麵揚鉤欲攔住晰，一麵飛身上想去奪劍。可晰的速度明顯更快，在銀鉤還未近身時，已是伸手接住破空，然後回身拿劍一掃，銀鉤與劍身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破空……”素堇退後幾步避開劍氣，望著長劍低吟一聲，隨後卻突然提鉤就往山下奔去。
    見他離去，晰提劍便追，留下明珂在原處，半天才慌亂地跟著他們跑去。
    素堇速度不及晰，眼看就快要追上，他卻猛地將銀鉤往高大的古木枝杈上一甩，接著一飛身便飛快躍起數尺，瞬間就離晰有一段距離。晰冷冷笑著，揮劍就要去斬，動作行到一半，卻覺察到一陣細微的迅風，長劍一側，“當當”便擋下三枚飛鏢。
    “什麼人？”
    “姑娘可是北山劍聖之徒？”一偉岸中年男子走出，身後跟了五六個年輕人。
    晰不動聲色，目光一掃，冷哼了聲。
    她這舉動觸怒了其中一個年輕人，滿臉怒氣就要上前開打，卻被男子攔下：“複兒，休得無禮，姑娘若是，吾等隻是向姑娘證實一事。”
    素堇經過剛才那一阻擋已經沒了影子，晰見人已追不上，幹脆麵向男子。
    “何人？”
    男子欲答話，卻看見不遠處跑過來的明珂，一時間非常訝然道：“珂兒!可算找到你了!”
    明珂看到男子後也是一驚，道：“二叔，你們……”
    其中一個神情恭敬的年輕人說：“二小姐，是莊主讓二當家來的。”
    “我不是叫你看著那家夥嗎？張倨你怎麼……”明珂說著便發怒，中年男子道：“涯兒我已派人送他回莊，現在應無大礙了。”
    明珂明顯鬆了口氣：“是嗎……”
    “你要尋的人已尋到，便離開吧。”晰說著，就往山腰趕去。
    “晰姑娘!”明珂喚了聲，對男子道，“二叔上來時可見著空冽和上玄他們？”
    男子一怔，道：“我們從一條小徑上山，並未遇上他們，怎麼？”
    “二叔，您得幫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