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音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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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冽幾人離開“嫣紅海”後,來到無音城城郊一家小客棧停腳歇息。臨紊祁哲二人身受重傷,臉色異常難看,其餘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染著鮮紅的血跡。自他們進店後,店小二用警惕疑惑的眼神盯了他們好一陣。
被這種目光盯著的人無暇去管這些,上玄安要去通報無音城城主請求救助,隻坐了一會兒便先獨自進城。傷者的行動不便,隻得暫且在客棧房間中休息。
祁哲依舊未醒,被安置在床上。臨紊則在一旁運功撫順自己體內混亂的氣息。
其餘二人靜靜坐在桌旁,一時相對無語。
“晰小姐,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空冽看著對座雪衣染血的晰,終於不禁開口問道。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來:“師父在臨終前交給師姐和我兩把一模一樣的劍,說其中隻有一把是真正的破空而另一把隻是仿造品,還命我們一定要找到破空真正的主人,且萬萬不可將其落入獨境手中,”她閉了閉眼,神情有些異常,像是在回憶什麼,然後繼續又道,“師父交給我們兩副畫像,卻什麼也沒說,於是師姐便猜想這其中一人一定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而我手中的畫像正是你——空少主。”
“也就是說,你隨我們同行就是為了確認我是否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見晰點點頭,空冽頓時明白為何她看到自己的劍後是那麼驚詫,也明白她一開始就有其他目的,不又得有點不快,“可我的長劍是落幽,落幽與邪劍不可能同主,所以我並非破空的主人。”
晰又點了點頭,彎了彎嘴角:“我明白自己是為了引開他們的視線後,也就知道自己手中並不是破空,所以……才敢用這把劍呢。”
破空能力詭異,氣息與劍不相符者很容易自傷。
難怪她一直不肯打開包裹,還說這劍沒有鞘,像如此強大力量的邪劍怎麼可能會有抑製它力量的鞘?
晰身上所背負的的確不隻一把劍而已,那是師父的遺命,幾乎用生命作為賭注的掩護。
這個麵容清秀,年紀不大的少女,竟肩負著如此沉重的任務。也許這就是身為劍聖門下的責任吧?
“葉謠爾當初被師姐騙住,便暗中跟蹤了我,她也見過那畫像,也一直認為你就是破空的主人,所以才會設下那些圈套,發現一旦不是就立即殺掉我們,”晰突然皺眉,“可為什麼這把仿造品也有這麼厲害的能力?還有鋶門怎麼會突然趕來?這些太奇怪了!而且他竟要我快去尋找師姐,他怎麼知道暗殺者要盯上師姐……”晰突然瞪大烏黑眸子,一激動便站了起來。嘴裏喃喃說著什麼卻很輕聲,幾乎聽不清。
空冽忙問怎麼了。她搖了搖頭,神色平緩下來後又坐下。
“我想起來了……空少主,”她轉頭望著空冽,表情隱約帶上淺淺笑意,“五年前獨境動亂之時,洛莊主可是去過北山?”
空冽疑惑,但接仍接道:“沒錯。”
“空少主此行可是洛莊主所派?”
問話之間幾乎沒聯係,空冽隻得跟著回答。
“這就對了……洛連的洛莊主,鋶門言門主以及鳳炎的明莊主五年前皆到過北山,他們都與師姐交過手,但最後卻一起協力擊退了獨境。”
空冽聽後已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師父從未與他們提過此事!
空冽頓時覺得腦中亂作一團,謎團越積越大,甚至牽涉到五年前的武林戰亂。
而師父那奇怪的表情,又是出自什麼原因呢……
“看來師姐手中畫像上的人才是破空之主,我得趕緊找到她呀……”晰以手撐頭,疲倦地閉上了眼。
他看著她,隱隱覺得空洲大陸將迎來一場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風。
空冽緊皺眉頭,望著店外的碎石小道不發一語。
無音城南郊竹林。
狹長竹葉隨著微風的吹拂發出稀疏的聲響。
忽然一陣悠揚的古琴音從竹林深處在原本寂靜的空間中飄蕩,音律婉轉悅耳,細聽之下又仿佛透著些憂傷。
容貌美豔的武衣少女四下張望一圈後,“咦”了一聲以表疑惑。
“這琴聲是從哪兒來的?”她碰碰旁邊那青衣男子的胳膊問道。
青衣男子表情冷漠,當下搖了搖頭。
少女受不了地瞥他一眼,隨即高聲喊道:“張倨!”
“哎!”後麵立馬就有人小步跑到少女麵前,恭敬地笑問道,“
二小姐什麼事?”
少女得意地朝那青衣男子一笑,說道:“張倨,你去把這林子裏彈琴的人找出來。”
那叫張倨的男子臉部有點僵硬,但還是笑著說道:“小的自然遵命,可……二小姐,我們不是要趕路麼?在這兒耽擱了……”
“你囉嗦什麼!趕路當然要趕!可我就想看看在這地方彈琴的人是誰。”少女唇角向下一彎,似乎有點不悅。
張倨正不知如何作答,這時候青衣男子開口了:“明珂,你呆在這裏千萬別離開,張倨,看好二小姐。”說完就抬腳往竹林深處走去。
這少女正是鳳炎山莊二小姐明珂,而青衣男子便是沈涯。
明珂一時氣不過,嚷著“你去哪兒,我也要去”正準備跟著沈涯走向,卻發現沈涯回頭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沈涯本來表情冷漠,這一瞪更是讓周圍溫度下降得厲害。張倨打了個寒戰忙拉住明珂。
“二小姐,沈公子也許隻是去探探路,為了安全您就和小的留在這兒吧!”
明珂雖脾氣倔強卻也不是蠻不講理,想起張倨帶來的來自父親的口訓,也隻得停下腳步,極為不爽地盯著沈涯遠去逐漸隱約的背影。
沈涯慢慢朝前走去,看見遠處竹林的縫隙間,似乎有一人盤身而坐,雙膝上平放一把秀氣的棕色古琴。那古琴比一般的琴要小上許多,大約隻有一臂長。
那人輕柔地撫弦,動人的音律便出自指間。
他看不清那人麵容,隻能依稀從身形辨出那是名男子。
沈涯雖不懂音律,卻也覺得這琴音實在美得罕見,要不是趕路,怕是連不怎麼愛聽樂曲的自己都會駐足聆聽這天籟之音。
“妙音。”
突然一個淡然的聲音響起,隻見一個幽藍色身影走近了撫琴人,沈涯所看到的,是名年輕女子的背影。墨發直垂身後,隱約露出背上的一根被布包裹著的硬長器物,腰側佩著長劍,步伐輕盈,看起來武功不差。
琴音忽然節奏一快,變得於些急促起來。撫琴人不說話,仍舊專注於自己的樂律世界。
沈涯覺得疑惑,正準備走上前與樂師招呼,卻見樂師雙手突然加大動作,又快又重地撥動琴弦,發出與之前全然不同的聲音。
淒厲,陰寒,危險感。
琴音已透露出樂師的信息,這般殺氣沉重的琴音決非普通樂師所能奏出的!空氣似乎也受這琴音影響,突然狂風四起,卷起地上落葉無數。竹林瞬間猶如被風暴襲擊,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寧靜和諧。
藍裳女子站立原地不動,任憑狂風幾吹亂了墨色長發。
那樂師抬眼望了眼女子,見對方沒受影響,頓時摁下顫動的琴弦,琴音曳然而止。
“聽過?”
藍裳女子搖搖頭。
樂師淺笑,低頭又撫起了琴。這一次琴音溫柔,絲毫感覺不到殺氣。
一時間兩人沉默了許久。
沈涯卻蹙眉暗覺不對。
這時候女子突然說道:“沒想到,你竟去了獨境。”
此話一出,沈涯頓時愣住。從剛才異常的琴音他也猜到這人不簡單,卻沒想到他竟是獨境暗殺者!那這女子……
“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竟站在了對立的位置上。”樂師輕輕地說,語氣淡然。
藍裳女子的姣好麵容神色一變,說道:“你是殺我,還是奪劍?”
樂師琴音突然急促,殺氣濃重到令人不適。樂師忽將手一抬,指間居然多出一根被拉得緊緊的細弦,突然手下一放,發出一陣慌亂人心的旋律,使聽者極不舒服。
藍裳女子突然抽出腰間長劍,一柄月色寒劍朝樂師攻去。那樂師手指飛快撥動著弦,引起一陣強大氣流擊向月色長劍。
按說氣流無法擋開長劍凜冽的氣勢,但此時樂師發出的音律氣流卻硬是在劍身撞出一聲巨響,女子手一歪,身形也跟著一側,仿佛差點被力量偏倒在地。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啊!”樂師驀然手下一用勁,琴弦竟被拉長一倍,“總是對故人,手下留情。”話音剛落,他手對準女子一放,琴弦飛快恢複的瞬間居然朝女子射出一排密密麻麻的銀色暗器,幾乎看不清運動的軌跡。
女子持劍挽起一長串劍式,將那些暗器一一擊落在地。動作同樣快速到驚人。
“真不愧是……劍聖門下呐。”樂師語氣溫和,指間音律卻是愈加淩厲危險。
一直呆在原地的沈涯忽然覺得身體不對勁,體力氣息開始紊亂起來。他意識到原因,連忙運起內功護體。
這音律中其實隱藏著強大的暗殺術,將撫琴人注入琴的內力通過琴音傳入人的體內,造成嚴重內傷。這其實便是樂師殺人手最為常用的暗殺術。
遇上頂尖的樂師殺手,若不注意,因內髒重傷而瞬間斃命的事可謂常事。
而這獨境的樂師,分明有這樣做的實力,但顯然藍裳女子亦非普通劍士。
她所使的劍術沈涯從未見過,但卻異常精湛,氣勢強勁,招式更是與以華麗著稱的鳳炎劍法不相上下的壯美。
女子舉劍再次對樂師進攻,這一次速度明顯比上一次快出不少,長劍更是發出了驚人的銳利氣息,仿佛是剛剛蘇醒初綻光芒的神兵。
樂師豎起起古琴,一邊不斷放射出無數銀色暗器,一邊將強大的暗殺術融入音律中。兩人身影晃動不定,過招時更是激烈緊迫。二人相識已久,即使是幾年未見,對方的招式仍然熟悉,近百招對峙下來竟分不出誰占上風。
兩人正僵持不下時,身後一道高聲驚叫響起--
“沈涯!這裏是……!”話音後半截被掩埋在一段突然急促而緊張的刺耳音律中,震得四周竹葉紛紛瘋狂起舞,一時間一切都變得斑駁模糊。
沈涯被驚得幾乎散了功,喉頭甜腥味一湧,差點吐出血來。他急忙收拾好內力,也顧不得隱蔽氣息,連忙朝少女喊道:“快走!”
但已是來不及,音律中的暗殺術已經傷到明珂,她突然渾身狠狠一震,唇邊已溢鮮血,身子也搖搖欲倒,沈涯飛衝過去將她扶住。
明珂靚麗的臉龐蒼白一片,她氣若遊絲地問道:“暗……殺術?”
“別說話,先運功護體,離開這兒後我幫你療傷。”說完他打橫抱起明珂,飛快遠離發出音律的所在地。
樂師與女子仍未停下動作,反倒更加凶狠相拚。
“你早發現他了。”
女子不語。
“他和那位姑娘,可都是鳳炎的人。”
女子柳眉一鎖,劍勢銳不可擋。
樂師十指纏繞著琴弦,上麵布滿待發的暗器。他輕輕一笑,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他鬆掉手指,暗器受到音律氣風的影響,頓時從全方位進攻藍裳女子。
“你放心,我們不會殺了他們,我的對手可是你,”樂師笑容儒雅地看著她,“櫻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