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眸子也剛好在下一秒就對上了他的。
    那長相甜美可愛的孩童朝空冽咧咧粉色小嘴，轉眼間卻又換上一副賭氣的樣子朝著另個方向大聲說著什麼壞人……
    見街上大多人都往這邊投來目光，空冽好奇大發，想出門看看。哪料右腳剛跨出門檻，孩童突然跑到門口拽住空冽的衣角就把他往外拉。
    “大哥哥你評評理，這個人好壞!”
    空冽本來不擅長對付小孩子，又完全處於迷茫狀態，硬是給孩童拉了出去。
    晰注視著兩人的背影，烏瞳中看不透情緒。她站了會兒，轉身麵向後麵的臨紊祁哲。
    “兩位不湊湊熱鬧？”
    臨紊和祁哲麵麵相覷，心中當然奇怪那孩童的舉動，便同晰一起出去。
    容悅樓門前此刻是人來人往，一番熱鬧之城的狀況。而在店門旁邊的是貨物散倒了一地的小攤，攤主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碧眼孩童將空冽扯到攤位前，又直指旁邊的一個人，大聲說：
    “就是他!他弄翻別人的小攤，害我都沒買到我喜歡的東西，”孩童看上去大概十來歲左右，稚氣粉嫩的小臉上滿是被人搶去心愛玩具後不甘的表情，“可他就不承認!大哥哥，你評評理!”
    空冽暗想自己最近怎麼盡遇上些稀奇古怪的事。再說了，這小孩要找人評理，怎麼就偏找上了自己……
    真是多事的好奇心……
    晰站在門檻前靜靜地看著他們，見孩童一指，目光不自覺轉向那個人。隻是一瞬間，少女略顯蒼白的臉上流露出異常，細眉緊蹙。她扭頭看了看臨紊和祁哲，他們倒是一臉悠閑，仿佛是特意看好戲的。當然，他們的表情自然是全部落入空冽眼中，他心一邊感歎自己的手下裏怎麼會出現這種人，一邊還要安慰氣極敗壞的孩童。他最後看到了晰。
    雪衣少女之前溫和的笑容已經消失，她蹙眉動作太過明顯，臉色比起剛才大不相同。
    “你怎麼了？”空冽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出於禮貌還問了一句。
    孩童以及他指著的那個人都抬眼，順著空冽的目光望了過去。
    小攤突然被什麼撞到似的大響了一聲，而後往一旁飛出幾米遠。攤主崩潰般慘叫一聲，急忙奔向已經“橫屍”街頭的小攤。
    而與此同時，容悅樓前正有一個人手持脫鞘長劍飛快刺向雪衣少女。眼看劍尖離少女身體隻有幾寸時，一柄銀灰長劍的劍身擋住了攻擊，金屬之間的磨擦聲分外刺耳。
    祁哲握著長劍麵色不悅地與對方拚著力，臨紊緊握住男子持劍的手腕，晰卻神色未變，隻是目光略帶厭煩地盯著眼前這個殺氣迸發的男子。
    “這位公子是有什麼事嗎？”空冽語氣友好，卻隱約透出冰冷氣息。
    長街上的行人路過這幾個人站著的附近，都不由自主地走快了些。
    甚至樓中有些客人還在聊什麼“最近容悅樓門口盡招事端”“容悅樓被戰鬼盯上”之類的。
    “櫻非在哪兒？”男子仍死盯著晰，話間中滿是怒氣。
    晰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線，烏瞳深得仿佛折射不出任何光線。
    “我不知道。”
    “你以為我會信嗎？”
    男子目光裏透出濃濃的輕蔑，眉心糾在一起，嘴邊是沒有笑意的笑容。
    “你不信我也沒法呀!師姐早和我走散了，我也在找她呢。”
    “上次也是這麼說，怕是你們早就碰麵商量好了吧!”男子說著將手從臨紊手中抽回，利落地將長劍收回鞘中，又冷冷瞟了周圍的人幾眼，“晰小姐還找到同夥了？”
    “暫時是，”晰笑著望一眼神色警惕的空冽，又轉眼向對麵男子“所以，你暫時還不能要挾我，我也不能告訴你師姐在哪兒。”
    “你藏不了櫻非的。”男子哼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正在此刻一個嫩稚的聲音幽幽然飄來：
    “哇……哥哥你拿劍好帥耶!”大家一齊望向聲音來源，竟是那個大家都在剛才完全忽略掉的碧眼孩童。他此刻正一臉驚喜地盯著剛剛收劍的祁哲。某個年輕劍士忽然感受到了這股充滿崇拜的灼熱目光，頓時榮耀感大增。
    “嘿嘿，不算什麼啦……”祁哲揉揉側腦垂發，像是暗爽又像是不好意思地笑著。
    ……這家夥真是一誇就飛上天了……
    空冽作頭疼狀撫額，明明比自己都長幾歲，祁哲卻還是這種孩子個性。
    但那時的空冽並不知道，這種孩子般的個性其實是他們失去得太早了。
    “小朋友，千萬不要被他的表麵動作給騙了，其實他武功很糟的。”臨紊突然蹲下，望著孩童一臉認真地說。
    “喂!!我說你、你這個小人!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啊，這是事實，講真話的都是君子，所以我是君子不是小人。”
    “你!!”
    孩童的碧眸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活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鬧劇。一旁的晰掩唇而笑，眼睛彎成了重墨色月牙。空冽撫額的手指輕顫，可見他是忍著多麼強烈的怒氣才不致於大開殺戒。
    “哼。”男子看著鬥嘴的二人，輕聲冷笑一聲，欲離開，卻被空冽叫住。
    “不知閣下口中的櫻非是什麼人呢？”其實他會這麼問，隻是因為隱約覺得這名字好生耳熟。
    “她是我師姐。”晰忽然插上一句，繞過還在爭執和看熱鬧中的仨人，停步在空冽身前。
    “輸了就輸了，鄒公子何必如此執著？”
    “我立誓要贏過手持葬月的人，然後得此長劍。”
    經過一番交談，空冽才知道這男子名叫鄒庠悟，無音城鋶門弟子。在數月前去北山尋邪劍，途中碰到了櫻非和晰。櫻非不允鄒庠悟上山，於是二人便劍鋒相向以鄒庠悟落敗而終。他發現了櫻非手中所持的竟是江湖中傳聞嗜血的奇劍，並且持劍者居然名麵容佼好的年輕女子，便當即立誓要用完勝來得到葬月。但那次之後，他四處尋找都不見櫻非，甚至北山都有再去過，還險些與獨境的人交手。
    “倒是常碰見這丫頭，而她又每次都不肯說櫻非在哪兒。”鄒庠悟說得有些激動了，狠拍了下桌子。桌上的幾個小瓷杯被震得乒乓作響。
    剛剛還針鋒相對的幾個人，現在卻坐在一桌上聊得起勁，甚至還出現其中一人情緒高漲的跡象。容悅樓小二在不遠處把這幾位死死盯住，一邊祈求別再惹出事，一邊暗想明天去廟裏燒幾柱高香。
    “我本來就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師姐的劍，你那麼喜歡啊？”晰似乎也有點著急，連忙發問。
    “晰小姐，我不怕告訴你，自從我聽說有葬月這劍以來就想見識見識它的能力。”鄒庠悟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晰笑嘻嘻地湊到空冽耳邊嘀咕一句，空冽原本平靜的臉上竟出現了一陣奇怪表情，有點像強忍著笑卻幾乎忍不住了……
    “所以當你看見那大姐姐的劍時，就想搶過來哦～”接話的居然是個童音。自稱小卉的碧眸孩童認真地看著鄒庠悟，又繼續著：“這跟我搶玩具的時候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