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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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老爺子皺著眉,指了指崔媽媽,又指了指自己,做了個喝水的動作,崔媽媽會意地將水端到聶老爺子跟前。聶老爺子趕緊將食物吐了出來,喝了幾口,怒道:“這是人吃的嗎?”
笑容掛上了不同人的臉上,有著不同的含意。三叔公好歹也是快七十的人了,還整天挨他老爹的罵,如今終於有人能治治他了,於是咧著嘴幹等著看好戲。陸子非是打心裏對無淚感興趣,心潮滾滾卻隻在嘴角掛上一絲溫柔。聶楚凡則笑得有些邪媚,這個丫頭,竟然故意做出一桌難吃的菜整他,心裏佩服她的勇氣,這個丫頭對他的胃口。
崔媽媽也笑了,她就不信老太爺就這麼放過這個小丫頭,她要讓她嚐嚐苦頭。
終於知道了老太爺和少爺眼中的淚水代表著什麼了,不是為她的廚藝所感動的。無淚看著太爺通紅的臉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心要為自己開脫,張口卻隻是淡淡地:“我費了很多功夫。”
“費了很多功夫?”聶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怒氣衝衝地說:“在廚房幹了那麼長時間,一道菜也沒學會嗎?”
三叔公也插嘴說:“樣子倒是不錯,還真差點讓你給唬了過去。”
老太爺陰沉著臉,指著那盤春暖花開說:“你自己吃吃看。”
無淚用手指輕輕捏起一塊放在嘴裏,忍著嘴裏的酸澀,心裏暗暗叫苦:我這是放了什麼東西呀。
聶老爺子一摔筷子,怒道:“把她關進柴房,餓上三天。”
誰都沒有說話,就連聶楚凡也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他知道老太爺的脾氣,如果他硬是當著這麼多人拆他老人家的台,恐怕無淚以後真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這是無淚第一次挨餓,不過好在是夏天,她本身就沒什麼食欲,隻是這柴房實在是太悶熱了,到了入夜時分,又有不少蚊子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她有點受不了。
門外響起了開鎖的聲音,接著一道光亮射了進來,有些刺眼。無淚眯著眼,試圖看清來人。
“無淚。”
“沐大哥。”無淚的眼裏透出欣喜,這個時候,哪怕是有人跟她說上一句話,她也不會覺得孤獨與害怕。
沐易憐惜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裏總算踏實了下來。他不明白少爺為什麼不幫無淚求求情,他開始懷疑少爺買下無淚的初衷。
少爺為什麼要買下她?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她麼?如果是,他怎麼能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身陷囫圇挨餓?又或許少爺買下她是另有用處?
管不了那麼多,恐怕無淚已經餓壞了,他趕緊將懷裏揣著的兩個酥餅掏出來給她:“快吃吧。”
“大哥……”無淚心裏湧出說不盡的感激,他恐怕是除了父母以外,對她最好的人了。
“我不能多呆,免得老太爺知道了怪罪下來,反倒連累你,這就走了。”沐易看著無淚,無不擔心地說:“一個人怕不怕?這是蠟燭和火折子,要是怕得緊了就點著它。不過這裏都是幹柴,你可要小心,知道嗎?”
無淚點點頭,接過沐易手裏的東西,依依不舍地看著沐易走出柴房,門外的鎖聲又讓她陷入了一片沮喪之中。
終於見到了無淚,她還好好的,沐易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他大踏流星地邁著步子,全然不覺身後有一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一個食盒靜靜地躺在地上,沒人知道誰是它的主人,更沒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人留下了一顆受傷的心靈。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俏兒和沐易將無淚從柴房裏接出來,她又回到了廚房。吃一塹,長一智,無淚拜了鄭大廚做師傅,誠心誠意地跟他學做菜,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做出一桌豐盛的宴席來,請俏兒和沐易以及這些時時照顧她的人好好地大吃一頓。
日子有條不紊地繼續著,轉眼夏天就快過去了。老太爺沒有再找無淚的麻煩,無淚也再也沒見過少爺,聽說少爺又出了門。
吃了午飯,無淚端著洗衣盆正要去井邊冼衣服,發現鄔瘸子正遠遠地看著她。想起他當初趴在地上,讓她踏著背下車的一幕,她有些動容。無淚向他招了招手,笑道:“你過來。”
鄔瘸子躬著背,一瘸一拐地走近無淚。
“你怎麼在這裏?吃飯了嗎?”
鄔瘸子搖了搖頭道:“姑娘好,我還沒吃飯呢,我回來晚了,他們沒給我留。”
無淚知道大夥兒看他殘疾,就故意欺負他。她輕輕地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你等著,我給你拿吃的去。”
饅頭,鹹菜,還有點牛肉,無淚找了一張紙將它們裹好,回到井邊,鄔瘸子正在替她洗衣裳。
“誰讓你洗了?”無淚有些生氣地說:“快起來,把吃的拿回去,以後要是餓了就來找我,知道嗎?”
鄔瘸子滿臉感激地在身上蹭了蹭手,猶猶豫豫地接過紙包,唉了一聲便走遠了。
無淚看著鄔瘸子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暗歎老天的不公,本已經是殘疾了,卻還讓他過得這麼苦,到處受人歧視。
“想不到我們的大廚師居然會對一個下人這麼體貼入微呀。”陸子非不知道從哪竄出來,嚇了無淚一大跳。
“少爺?”無淚有些疑惑:“您不是出門了嗎?”
“難道就不許我回來?”陸子非並沒有道破自己不是少爺的事實,他要利用聶楚凡的身份,利用他買了她的往事,來接近眼前這個讓他神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