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你等等！”
    雖說剛才他是主動說要送我第一程的，可是現在走的那麼快的也是他，看不出他瘦瘦弱弱，走起來到是挺快的。
    這。。這有什麼聯係麼？
    汗。。。
    他突然停住腳步，我差點就撞了上去。
    “月月。。。”
    “哈？你叫我什麼？！”
    斐然展扇笑開了，那略微上挑的眼角是那麼的好看。
    “小月，紙大神後來有沒有讓子望知道我已經不在的事？”他笑著，卻說出了我最覺得傷心的事實。
    我搖頭，歎氣：“別說是你已經死了，就是你曾經在他家住過的事，他也不知道。。。”皎潔的月光染白了路兩邊的矮樹和草叢，一切都變成了漂亮的銀白色。我踢飛了一塊難得看見的石頭。“遲鈍遲鈍遲鈍。。。”
    斐然嘩的一聲合上了紙扇，過來拍拍我的肩，說道：“其實遊大人並無什麼過錯，隻是斐然生前曾經交代了遊伯父，讓他不必告知的。”
    “我知道。。。”我努力抿唇咬牙，盡量不用想起斐然死前孤零零的場景。“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子望的好意呢？你明明可以再回去見他的。。。明明可以讓他再陪你幾年的。。。為什麼呢。。。我。。”
    老毛病，說的激動就抽泣了。
    “你莫要太難過了。其實不明白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抹抹眼淚，張大嘴。
    “啥？”
    “他一直就認定我心心念念想著的人是齊祚，沒錯，齊祚的確會一直留在我的心裏。可是我對他的心思，你們定也能看的明白。緣何他就是不願意坦誠接受呢。”斐然憂鬱的神情，那微微低垂的眼，輕輕抿起的唇。
    唉，為什麼這般的人卻英年早逝呢？
    邊走邊想，一時間安靜了許多。
    我在想，子望認為斐然心裏仍然隻愛齊祚一個，所以送斐然離開前仍是話裏話外讓斐然去齊祚的住處。卻不想，斐然住到了他家裏。他若是明白，也不至於大江南北的找了許久，也尋不到一個小小的季斐然。
    我在想，斐然心裏雖然知道子望喜歡他，也明著表示接受他。那麼多在意他重視他的鏡頭可不是白加進去的。
    可是，這兩個人別別扭扭了許久，為什麼還是不能在一起呢？
    撇開斐然走的早這點來說。當然，要是斐然活的長長久久，子望一回家肯定是芙蓉帳暖美人在抱了。
    這兩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就是。。。
    誤會！
    還有別人的誤導！
    “斐然！”我叫住他，按照他這個速度，再過個兩分鍾我們就到頭了。
    他站住身子，回頭問道：“什麼？”
    我擦擦額上的無形的汗滴：“你。。。你要陪我說話的知不知道？別光顧著一個人走，把我丟後麵。”
    他淡淡一笑，又折回來和我並排。
    “哎，斐然。”我琢磨了半天還是想問他。“你來地府以後，有沒有見到齊祚？”
    斐然的側臉很漂亮，很細致的那種。他嘴角微微上翹。
    “沒有，我未曾見著他。”
    “哎？”我倒是吃驚了。“他不是比你死的早麼？按理說你應該能見到他呀，而且看你和那女人臉閻王的交情也不差，怎麼會沒見到？”
    一激動，口不擇言了。
    “什。。什麼？女人臉？”他正對著我，好像有點驚訝。
    “咳咳。。這個。。這個沒什麼啦！我是想說，你和閻王關係不錯，為什麼不麻煩他一下幫你找找齊祚呢？你那麼多年沒有見到他了，一定很想他的。”我自以為是的點點頭。
    “嗬嗬。。。”他輕笑，花輕顫。
    “這與他關係好不好並無過多的聯係，全拖紙大神所賜。”斐然對天微微拱手道。
    “紙大神？他他他他。。他又做什麼孽了？”
    季斐然轉身就一扇柄敲我腦袋上了。
    “哎喲。。。”其實不疼，但我還是雙手抱頭蹲了下來。
    “起來起來。。。”他輕輕踢了我兩下。
    我往旁邊挪，鼓嘴道：“哼！你打我還踢我，我不走了！我就賴在這裏了。”
    其實怪斐然是假，想賴在這裏倒是真的。能天天見到書中的斐然，死又何妨？咳咳。。這話好像前麵說過了。。。
    “唉。。。”他輕歎一聲。“你起來，我給你講原因。”
    我一聽來了精神，立刻鬆了手站了起來，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在這昏暗的地方，估計都要放綠光了。
    “知道我為何打你麼？”
    我搖頭。
    “你沒有好好看文知道麼？紙大神可有把齊祚的事寫的清楚，可有交代他確切的死亡時間地點和原因，可有交代我與他之前發生的詳細事情？”
    纖細一個季斐然，氣倒是挺長，一口氣塞給了我這麼多的問題。
    我語塞。貌似紙大的確是沒有寫清楚。可。。可是。。
    “可是這主要是你和子望的故事啊，如果都說了齊祚和你，那子望望還不得靠邊站啊。。。”
    他紙扇輕輕靠了下自己的手：“正是！”
    “所以說，紙大神自己都不清楚，我更是不清楚。地府裏紙大神的冤魂千千萬，我上哪裏去尋找他呢？唉。。。”
    我趕緊靠過去：“麼麼，不難過了。”
    他抬頭，眼裏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淚光。
    “我不難過，雖尋不著齊祚，遊大人也尋不著我。季賢一個人在這裏過的也好不自在。”說著，他又展開了扇子，搖了搖。
    頓時，地府裏陰風陣陣。
    我哆嗦了一下，心裏想，斐然是不是在這裏住的太久了，心理也發生了點小小的變化了。。。隻是小小的。。。
    快到路頭的時候，邊上有一座碑。
    上書：至情坡。
    “這裏。。。為什麼要叫至情坡？”我跑過去摸摸那幾個很有手感的大字，問道。
    他回頭看了下我們方才走過來的那段路，又轉過來向我解釋：“這裏是最靠近閻王殿的一段路，從陽世來的人，倘若有過於思念的人陪伴，也隻能到這至情坡的路頭了。踏上了這至情坡，什麼恩恩怨怨大情大愛都淡了。”
    我一哆嗦，敢情閻王殿成寺廟了，這至情坡也成了淨化心靈之路了？
    “斐然。。。”我看看前方黑黝黝的路，好像比我剛才走過的那段還要黑了。“斐然你能不能再陪我走一會，我害怕。。。”
    他在碑旁站直了身子，衝我說道：“你不必害怕，前麵這段叫友靈路。人至此，陪伴的都是最好的朋友，不過，這裏遊散的靈魂也多。”說到這，他輕輕一笑，倒是看的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不會吧。。。”我哆哆嗦嗦的轉過了身子，看著那黑黑的路口，猛吞口水。
    忽然，一股冷冷的香氣飄了過來。我回頭的瞬間，斐然身邊就多了個人。渾身上下透著冷冷的梅花香氣，光是個頭就比斐然高了許多。
    他微微轉頭，黑玉般的瀑布青絲也隨之擺動。
    季斐然輕笑：“小玉你來的可真快，有武功就是好啊。。。武功。。。”
    聽著他重複這幾個字，我就知道他心裏定是又尋思起那個人了。
    弄玉微微點頭，走到我身邊。香味更濃了。
    夜裏悄悄開放的曇花，恐怕此刻都要羞閉了起來。
    “斐然。。。你真的要走？”我保持著動作不願意撒手。
    “嗯。。。”他點點頭。“小月，你已經抓著我有一炷香的時間了，是時候我要回去了。”
    “嗚嗚。。。斐然不能走啊。。。”
    他又往回抽手：“你若是走遲了，可就回不去了。”
    我剛想說回不去就回不去，後麵一個好聽的聲音卻打斷了我所有的思路。
    “你若真想死，那又何難？”
    — —我好像聽見墨梅銀針紮到我的聲音了。。。幻聽！幻聽。。。
    “梅。。。梅影教主。。我知道我害你和溫采要暫時分開那麼一小會兒，可。。可是我真的沒有惡意。。。真的沒有。。。”
    旁邊的季斐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這才發現他早已把手成功的拿了回去。
    “想不到小玉有這麼高的威懾力啊。”
    我到是不好意思了，葉公好龍的我，見了他，著實的是害怕。
    “好了好了，季賢也該回去了。”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知道這次是攔不住了。
    “小賢。。。你。。你能把扇子送我麼？”我嚐試著問道。
    不是我貪心，你說我好不容易誤打誤撞進了地府見了斐然一次，就這麼走了？不帶點紀念品土特產實在是說不過去。
    他一愣，後來倒是挺爽快的遞給了我。
    “收好。”
    我點點頭，小心的揣進了睡衣的口袋裏。
    他拱手，道：“再會。”
    我連連點頭。
    “斐然！子望是愛你的，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少誤會，他還是很愛很愛你的！”
    臨走前，我衝著後麵吼了一嗓子。不知道斐然是什麼表情，總之他的身子怵了一下。讓他知道了確定了，這便夠了。以前發生的誤會也好，過失也罷，都過去了。
    人生，隻有錯過，沒有過錯。
    心裏存下了那份來之不易的感情，這便抵過了廝守，抵過了相擁。隻要兩人的心裏都有了對方，何必生同衾，死同穴呢？
    我大呼了一口氣出來，甩甩胳膊正要開路——
    “你似乎有事沒有與小賢說清楚。”
    甩到一半的胳膊就這麼卡在那了，抽筋了。。。
    “呃。。。”我漫漫扭過頭。“這個。。。有些事不必說的太清楚。。。你說呢。。。”
    弄玉點點頭，玉石般的臉上沒有表情，卻帶了些少許的溫度。
    “知更傷，夢一場。”
    我抱頭。。。。
    下麵這段什麼什麼的友靈路。。。
    我是要和弄玉一起走的麼？
    我。。。我好像不是那麼怕那些遊靈了。。。==